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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惊
三人在殡仪馆碰面,江渔眠没想到许元秋也来帮忙,一时间有些诧异,继而又觉得应该是这样,许元秋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的。
这个地方同样给许元秋不太好的感觉,她不自觉地抱着双臂,在寒风中送原野来活化,周围传来凄凄厉厉的哭泣,也有别家等在这边,有亲属哭成一团的,也有踱来踱去打电话的……只有他们这边三个人,一身黑衣黑帽加黑墨镜,安静地站着,表情虽然看不到,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江渔眠察觉到许元秋身体在颤抖,便去不远处的贩卖机买了三瓶暖呼呼的罐装咖啡,一人一罐。许元秋轻轻打开喝了几口,体内稍微有些暖和。江渔眠本想让许元秋去室内休息一下,但一想到那里有不少人哭嚎,比较混乱,为避免节外生枝,只得将这个建议咽了回去。
等了许久,他们才接回原野。三人又踏上前往原野家乡的旅程,天色灰蒙蒙的,亦如他们此刻的心情,许元秋蜷在位置上,觉得自己如今面对死亡的心境又大有不同,然悲伤是同样的,可能表现的形式又不一样吧。
原野的家乡距离几百公里,抵达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伴着淅沥的寒雨,他们踩着泥泞爬到不高的山顶,将原野葬回在这边生养他的地方。与此同时,《深爱》的官方微博出了公告,宣布电影定档在清明节,且无发布会,并且还附上了蒋骏、许元秋和江渔眠站在山顶的背影,缅怀这位优秀的导演。
这条微博得到诸多娱乐圈内人士的转发,潘梓栋也看到了。许元秋的头发被水汽沾湿,有些贴在了额角脸颊,显得有些狼狈。正在此时,也接到了潘梓栋的电话,许元秋略略走开些,接了。
“去送原导了?”潘梓栋声音带着一丝悲怆,尽管他与原野没什么交情,却也佩服他的才华。
许元秋“嗯”了一声:“他没什么亲人了……最终还是要入土为安的。”
潘梓栋摸索着手机背面,思忖跟她聊天的话题:“也是一桩善事。天气寒冷,你小心身体。”
许元秋又“嗯”了一声,此刻她没什么话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原野去世了,他们都难过,但是这难过是心里的,每个人心里的难过有不同,是无法分享的。
潘梓栋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是想要打这通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听到那边蒋骏他们在叫许元秋,没再多说便挂断了。潘梓栋觉得越跟许元秋相处便也能感受到她的独特来,如国画中的写意,粗看寥寥几笔,细品越多滋味。他年少时喜欢精心雕琢的工笔,栩栩如生,如今却偏爱写意,这大约便是时间的魔力。
回程的路上几人都面带疲倦,许元秋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闭着闭着她似乎陷入了睡眠之中。梦里看到了小时候难以见到的父亲,也看到了在礼堂里作报告的那个男人,她看到他们的笑容,看到外头正好的阳光,看到一切和平而安稳的景象……忽而车子开进了颠簸的路段,许元秋被颠得歪向江渔眠那侧,头抵到了他的手臂处,惊醒了也在闭目的江渔眠。他睁开眼一看,许元秋乱发遮面,倒是看不清表情,但这样颠簸都没反应,应该是睡得挺熟。
江渔眠用另一只手将她轻轻扶正,又担心她再被颠得倒向车窗一册,便起身拉出她座位上的安全带给她系好,此刻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就在他的耳旁,令他有些恍神,差点在车子的颠簸中压到她。
这个小插曲除了江渔眠无人在意,许元秋更是不知情,她在那段颠簸的路途中怪梦连连,最后梦到的却是原野。场景是杀青那天她同他聊天,只是忽然她不是她,成了钟敏的模样——原野的前妻,后来两人沿着一条河一直走,彼此无话,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身边人就不见了,而她又变回了许元秋,然后突然醒了过来。
醒来便觉得头痛,这两天做的梦好像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都匆匆过了一遍,个中悲与喜又与当时心境不同。她想要活动活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胸前的安全带,转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江渔眠,抿了抿略干的唇,将头靠向车窗一侧,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回到北京,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原野的后事基本处理妥当,只有遗产什么的,自然有蒋骏操心,许元秋不必在意。回到家,许元秋洗了个澡,便驱车来到了郊区的别墅,换了泳衣游了几圈,才觉得堵着的心口顺畅了些。裹着浴巾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外边又开始淅淅沥沥下去雨来,院子里的花木在这冬天沉睡,寂寂寥寥。
或许是酒喝多了,或许是真的累了,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醒来之后,天色依旧阴沉,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慵懒地待在家中虚度时光。她翻了两本书,吃了些水果,裹着薄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
一连两天,许元秋都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但奇怪的是,那只叫花花的黑猫也没再出现,通常她过来之后,那只猫隔天便会上门,很有灵气。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虽然雨停了,但天气并未转晴,想来那猫也懒得出门吧。在别墅虚度的日子是没什么概念可言的,许元秋又一次喝醉了,再醒来依旧是没什么精神头的下午,抬眼看了下电子日历,才知道又过去了一日。
胡雪又联系不到许元秋了,却比较淡定,近期她没有通告,加上原野这件事,她希望给许元秋多一点休息的时间和空间。为此甚至推掉了《梦里三千落花》的试镜邀请,这部电影是想要给她提升人气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
江渔眠那边则不同,田冷还记着他惦记《梦里三千落花》这部电影,便悄悄动用关系为他争取了一个男二号的试镜。当真要去试镜的时候,江渔眠却后悔了,想问能不能试一试男一号的戏,田冷略有些发愁地看着他,男二号他还有点门路,男一号要么是影帝前辈要么是资本力推,而这两样,江渔眠都没有!
但江渔眠有个不错的老板,田冷没办法的事,潘梓栋能办到,一个男一号的试镜名额,他还不用多费力气。是以,江渔眠便正打算去试一试这个男一号,他说不上来究竟是不是因为许元秋,又或者单纯地对他来讲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试镜结束之后,江渔眠并无太大把握,他想起外婆在电话里说的事,便没让司机送自己回去,而是自己开车去了外婆家。外婆家的黑猫花花不见已有两天,失踪之前,那猫有点没精神,本想着等江渔眠有空的时候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第二天就不见了。普遍认为,猫在预感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会提前离家,孤独而安静地死去,因此江渔眠担心花花的失踪与此有关。
江渔眠在外婆家地毯式找了一遍,毫无收获,又扩大范围到周边的地带,依旧毫无所获。他望了望许元秋的别墅,或许那猫会去找她吗?
傍晚时分,江渔眠敲开了许元秋的门,讲明原因后,许元秋也颇为诧异,她没见到花花过来,自己也纳闷它这一次一直没出现过。这让江渔眠更加确定了花花可能真的不行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江渔眠还是提出希望自己能在她的花园里再找一找。
许元秋拿了照明设备,换了双鞋,跟他一起在花园里找。那只猫对江渔眠及其外婆意义重大,对许元秋来说,也有着不轻的分量。因此两人仔仔细细在花园找了一圈,却依旧毫无线索,他们都觉得那个可能性很大,无功而返,江渔眠心情沉重。
第二天许元秋又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依旧毫无所获,她越来越觉得或许江渔眠说得对,花花离开家,或许真的是因为身体不行了。这样匆匆过了三五日,半夜时分,许元秋被外面的风声吵醒,夜风很大,她似乎没关好窗户。身体这么一动,才发现身边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还打着呼,急忙打开灯才发现要跟自己的被子融在一起的黑漆漆的花花。她一把抱起它,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伤痕,那只猫被打扰了睡眠,睡梦中还不满地喵了两声。
江渔眠一早接到电话,早饭还没吃完就跑过来,便瞧见那只猫正低头舔碗里的牛奶,他这个主人来了也没能让它抬起头来,江渔眠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但猫也不会说话,他们无法得知这几天它去了哪里,而且为什么花花会来找许元秋,而不直接回家。
江渔眠对许元秋道了谢,便带着这只猫去了宠物医院做检查,顺便再给洗个澡。宠物医院的张医生是熟人了,一番熟练的检查之后告知,这猫除了年纪大一些外,还算健康,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他也不知道,只能说这猫可能想要去散散心。
带着猫又回到外婆家,江渔眠将花花的身体状况微信告知了许元秋,而这时候的许元秋已经开车离开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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