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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城八
入夜,桃山君辗转反侧,思考近来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原本一切计划通,鱼饵已经寻回,只等着四方水境的那位仙君上钩,谁知没钓到大鱼,反而被半路杀出的华阳君送到这千里之外的北境来。
入了北境先得那不知何名何性的白衣小娘子照拂,好不容易肉身的外伤恢复了些,又撞上了出逃的少城主公子湛。
如今华阳君两面做人,倒是她夹在中间举步维艰,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外间月光亮堂堂的照着桃山君的脑袋越发清明,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些时候仍是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外袍,头发随意的散着,蹬了鞋推门躺到院中的松年椅上。
院中夜风撩人,她身子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着此时若能有壶酒来暖暖身子便好了,想法一成,闲淡的空气中似乎真有一股酒香直往鼻子里钻,且越来越浓,直至一方白瓷酒壶落在眼前。
抬眼看去,不外乎是华阳君。
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了下去,盯着头上稀疏星光不语。
华阳君另拎了把松年椅紧挨着她身边坐下,良久缓缓开口:“白日殿上,你是否是想问我,要那落魄镜何用?”
桃山君心中骤然一紧,思量了好久:“君上素来是算无遗策的,吾心思蠢钝,不敢胡乱猜测君上巧思。”
夜风寒凉,吹到她这副皮肉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华阳君单手弹开酒壶上的瓶塞,自饮了一口,转身递给桃山君。
桃山君愣了一愣,白润面上红了几分,终是接了过来,换了一边饮下。
“我瞧着你这副身子,天凉怕冷,剐蹭护疼,竟不似一个妖的躯壳。”华阳君瞧着她脖颈处一排排细密的鸡皮疙瘩若有所思。
桃山君眉眼低垂,神色里有些赫然,将酒壶放在怀中,伸手将中衣的领子努力往上拉了拉。
他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安分些吧,便是这样的身子又还去折腾什么呢?”
夜间静悄悄的,夜风打在树叶上,哗啦啦一阵细微的响动。
“君上可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他轻呵的笑出声来,对着她问道:“吾是谁?”
桃山君恍惚盯着面前的华阳君看了好些会儿,跟着也笑了:“是了,是我逾矩了。”
大概是有些醉了,竟敢与虎谋皮,与仙名昭昭的华阳君谈情论爱。
桃山君面上红扑扑的,真真如四月正芳菲的桃花,她刚洗过头,发尽散着披在肩上,平日里那些被压平的小碎发在头顶上炸开,毛茸茸的。稀疏的眉下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雾气,湿漉漉的。像极了他幼时的猧儿(拂林狗),心中软了几分,难得好言语的:“你是妖,不必如世人一般画地为牢事事规矩体统,偶尔放肆些,也是可以的。”
“君上一会子叫我安分些,一会又说我可以放肆些,我倒真不知究竟该如何了?”她侧身趴在松年椅上,双手托腮盯着华阳君,认真又疑惑。
华阳君心口有些烦躁,瞧着她面上唯唯诺诺的,怎么心思却活泛的很,抓着他随口的话头不放,他如何可知究竟她是安分些还是放肆些好?
自然是该听话时听话,该放肆时放肆。
索性桃山君并不深究,见着华阳君不答,举着酒壶又饮了一口,这酒是山西的竹叶青,入口是陈皮竹叶的清冽,而后才是汾酒甘醇后劲。
桃山君酒量不好,饮了这么几口隐隐有些醉了,思维断断续续的想到一出是一出。
酒劲上头,经血热腾,带的这副凡人的身子暖暖的,酒壶被她搁到脚边,躺在松年椅上挪来挪去的想找块有凉意的地方,华阳君就在一边静静看着。
许久,待桃山君安定了,才道:“只要你以后莫要去招惹我那小师弟,其余事我都可容忍你放肆些,可好?”
桃山君瞳孔紧缩,心中抽了一口气,舌头抵着发颤的牙齿:“君上,我听不大懂?”
华阳君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也不怒,凑到她面前,抵着她光洁的下巴,对着她月牙般荡着假笑的眼:“当真听不懂?”
桃山君亦不躲闪,直直对着华阳君的眸子,回答的很是真挚:“当真。”
华阳君缓缓松开桃山君下巴,慢慢落回原座,他那小师弟证道飞升的颇是不易,他是万万不能让他这位小师弟落入面前妖女的圈套中,她虽修为不高,心思却跳跃,每每出人意表,他不得不防。只要那玉珏在这妖女身上一天,便能牵制妖女一天,也便能护小师弟周全一天。
桃山君不知华阳君心中所想,她脑袋里混做一团,像被麻线团困住的猫儿,此刻万物混沌,只有月光下华阳君白生的脸是清晰的,多么好看的一张脸,眉是揽月眉,眼是银河水,唇是三月丹花开,忽而那压抑了许久的心思又蹦跶起来,她可真想摸摸这华阳君的骨呀,想瞧一瞧,究竟这貌若美人的仙君是真的得天独厚生来这么一副好皮囊,还是学那画皮妖,画皮假媚。她捞起脚边酒壶,咕咕饮了一大口,烧刀子般火辣辣的划过咽喉,辣的她直吐舌,远天,一朵黑云慢慢遮住月光,院中暗了几分,中衣下一双手朝着华阳君的面皮上袭来。
指尖刚传来微凉的触感,便被拦了下来,华阳君挡开桃山君的手,面上压住怒火,气息隐约不稳,嗓中发干,话音有些轻颤:“作何?”
桃山君不知死活,一计不成便左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从松年椅上飞身转了个圈弯腰落在华阳君身后,极迅速的在华阳君面上摸了一把,嗯,华阳君这面皮果然似冬日的积雪,又凉又软。
她心满意足对打了个酒嗝,抱着华阳君那紧握到泛白的手,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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