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章:只向江湖觅南华
黄昏时分,一阵清风在林间穿梭,树叶沙沙作响。陆酌迷迷糊糊醒转,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烧。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听到一阵歌声从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阿哥打柴——耕作忙,
阿妹在家——缝衣裳,
日落西山——薄云霞,
门口的花儿——都入梦,
那草也睡得——分外香,
小妹妹唱歌——待月升,
阿哥你何时——能回家?
声音婉转悠扬,似百灵鸟一样,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陆酌侧头看见夏蘅坐在对面,靠着墙正睡着,这和风暖景,美妙歌声,让她睡得很沉。陆酌仔细回想,只记得自己将夏蘅背过了铁索,就没有知觉了,也不知她是怎样将自己弄到这陌生的山洞里面的。这时李如进来,见陆酌醒了,走过去小声道:“你醒啦?”她扭头看了看夏蘅,道,“阿蘅今天累着了。”
陆酌凝神半晌,才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隐隐听到夏蘅在叫“师姐”。他捂着胸口道:“多谢李姑娘。”
李如道:“你本也是因为救我才陷入险境的,没什么谢不谢的。”
陆酌见李如冷冷淡淡,觉得好没趣,复又躺下,望着洞顶,不知说什么。
李如待人从来都是这样,对于不熟悉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也不在意别人如何如何看她。
“你还疼么?”李如忽然问道。
陆酌微微发愣,道:“无妨,受得住。”
“你这伤十分奇怪,我也没太敢给你用药,只用了些止疼的东西。”
陆酌回想起朱三娘说的那番话,冷笑道:“想不到这曹千忍的摘星手这般厉害,真不知他还费那么大劲练什么摘心手......”
李如道:“你身上有股外来的真气,应该不是曹千忍的。”
“真气?”陆酌皱了皱眉,显然对这股真气不知情。他将手掌覆于胸口,试图运气探知一二,刚一动,又觉五脏六腑疼痛难挡,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他喉咙一痒,侧着身不停地咳嗽。
夏蘅被这咳嗽声猛地惊醒,见陆酌醒了,嘴角还带着血咳嗽,她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全然忘了李如还在旁边,扑到陆酌身上,抱着他又摇又晃,“哇哇”大哭,不停地说道:“你怎么了?你要死了么?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李如见陆酌被摇得昏头昏脑,忙将夏蘅扯开,“他不死也得被你摇死了。”
夏蘅放开陆酌,眼角还挂着两滴泪,愣愣地看着他。陆酌笑了笑,轻轻说道:“幸好李姑娘在这里,否则我今天就死在你手上了。”
夏蘅见陆酌没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后悔方才自己过于激动。她心想此番让陆酌看出自己这样紧张他,今后处处被他拿着痛处,岂不有损她“临安小妖女”的名头?想到这里,夏蘅又冲陆酌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心里却又担心着他的伤,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看。
李如见一向大大咧咧的夏蘅这般扭捏姿态,叹了口气,搭了搭陆酌的脉搏,沉声道:“这股真气真邪门。”
夏蘅忙道:“怎么邪门了?”
李如道:“这真气无法被陆少侠吸收,但却又不能出去。按照常理来说,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在体内留存这么久,于身体损伤极大,可在今天之前,它似乎并没有对陆少侠产生什么影响。甚至今天陆公子受了曹千忍一掌,内脏皆有损伤,但心脉却没有受到分毫伤害,想来就是这股真气起了作用。”她看向陆酌,“可依着少侠方才的反应来看,这真气又与你自身的真气相克。陆公子,还请你如实相告,之前你是否有受过伤?”
“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几个......”陆酌一向自信,脱口而出,见夏蘅和李如目瞪口呆,又想到自己早上才挨了曹千忍一掌,虽说是自己轻敌造成的,但此刻说这话,实在有些虚。他尴尬地收了收话口,细想了一阵,猛然想起一事,道:“不过怪人我倒见过,四个多月前,就是我离开飞鸿岭那一天,天快黑时,我在山中遇到一个樵夫,他穿着破衣,带着一个破斗笠,挑着一担柴,看不清样子。我见山路难行,又无其他人,他腿脚似乎也有些不便,于是便替他将柴担到了山下,临走的时候他扶了我一把。那一瞬间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内力十分深厚,不是一般的樵夫,应该是个高手。”
李如皱皱眉,道:“之前你在在飞鸿岭的时候,体内并没有这股真气。如果真的是那个樵夫趁机灌进你的体内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如果贸然给你疗伤,万一弄巧成拙,岂不白白误了陆少侠……”
夏蘅听到李如说陆酌的伤不能贸然治,心中难过,问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送回就九珍阁?”
李如看着夏蘅,说道:“我想想办法,但不管治不治得好这伤,九珍阁必须得回,而且即便我能治,可要根治,估计还得靠师父。”
夏蘅见李如严肃认真的样子,也不跟她争论。她自小就知道李如的性子,认定的事儿,就不会变。要是江瑶,夏蘅或许撒撒娇就能让她心软,但李如不会,聂云让她出来找到夏蘅带回去,她就一定要带回去。即便李如知道自己可能带不回夏蘅,但她也不会由着夏蘅的性子说话。而且如果陆酌的伤真的不能治的话,夏蘅即便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李如思前想后一阵,站起来道:“我先去采药。”说罢便离开。洞内只剩下夏蘅和陆酌两人,陆酌见夏蘅一脸茫然。眼角的泪痕也还没干,心中暗想:“陆酌啊陆酌,你这混小子哪里来这样的福分?她刚才以为我要死了,哭得那样伤心,看来以后我得把我这条命看得紧一点,再不能任意轻贱了。”
夏蘅回过神来,见陆酌看着自己,脸一红,作势要打他,嗔怒道:“看什么看?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陆酌侧过身子,干脆也不躲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夏蘅,笑道:“岂止是现在,我从来都打不过你。”
夏蘅一愣,又要说什么,忽听见那阵歌声又传来了,而且比方才的还要近。唱歌的人声音清亮,柔美而充满向往。夏蘅放下手,怔怔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在梦里也听到过这歌。”
夏蘅细细听那歌声中唱的耕地缝衣,种花种草,想着自己若是能在这深山里生活一辈子,必也是一件快活事。她第一次觉得她从前绞尽脑汁想要接近那外面的热闹,竟然有些比不上这山里的宁静。
陆酌道:“这山中的人闲散自在,男耕女织,不问俗事,不惹凡尘,最是快活,这样的歌,大概就是他们的生活。”
夏蘅问道:“你很向往这样的生活?”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心竟然有些暗暗希望陆酌回答“是”。
可陆酌并未回答,他沉默片刻,道:“欲问山水寻美酒,只向江湖觅南华。”
“南华?那是哪里?”
陆酌笑了笑,“天涯海角,五湖四海,山间闹市,处处是南华。”
话刚落音,那歌声也戛然而止。只听见洞外一阵铃铛响起,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夏蘅下意识地走到陆酌前面,拔剑凝神,再看迅风,却是一反常态,一直在原地打转,好像很兴奋,还时不时看向洞口。那夕阳映照进来,十分晃眼,不一会儿,一个少女出现在洞口。那少女身着藕色衣衫,挽着双髻,看上去十二三岁,长得就像那画上的金童玉女一样。那少女好像一点也不怕洞内的情景,笑着走了进来。
夏蘅正了正身子,小心地问道:“你是谁?”
少女冲她笑了笑,也没回答,看向陆酌,问道:“大哥哥,你受伤啦?”说着便要过去,夏蘅忙拦着她,“你要做什么?”
“姐姐很紧张大哥哥呢。”少女年龄不大,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从怀里拿出一粒药,递到夏蘅面前,说道:“这个给大哥哥。”说完直接放到夏蘅手中 ,也不等她说话,便转身走了。
少女刚到洞口,陆酌忽然看见她脚踝上的两串小小的铃铛,问道:“刚才那歌是你唱的么?”
少女笑道:“不是,是婆婆唱的。”她想了想,指着夏蘅手中的药丸,对陆酌道,“这个也是婆婆让我给你的。”
夏蘅闻言,心中大惊。方才那唱歌的人,听声音不过二十几岁,怎么到了这少女口中就成了“婆婆”了?她欲又问,却见少女已经出去。夏蘅忙追出去,可已不见那少女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那歌声又传来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这深山老林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少女,给了这么一颗药给夏蘅,她自然保有几分谨慎。陆酌却对她说道:“你把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夏蘅忙退后两步,道:“你还真准备吃啊?这小姑娘奇奇怪怪的,万一下害你怎么办?”
陆酌皱了皱眉,道:“她不会害我。”
“你认识她?”
“不认识。”陆酌望向洞口,“但我知道,她不会害我。”
夏蘅看陆酌说的这样肯定,犹豫一阵,还是将药递给了他。陆酌拿着药,看了一眼,放到嘴里一口吞下。夏蘅屏气凝神,看着陆酌,深怕他有什么不适。过了会儿,陆酌忽觉胸口一阵燥热,好像又万千根刺向外扎,疼痛难忍之下,他“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胸口,滚在地上。夏蘅吓得手足无措,忙过去看,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痛苦。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