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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深
回到教室,所有的人都被夏日的暑气熏染得昏昏欲睡,挂在墙壁上的扩音器突然用嘹亮的声音喊了一声:“情况来了!”
某人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火星人入侵地球了,还是发现玛丽莲·梦露原本是个人妖?”
头发打着大波浪,带着六百度瓶底厚的镜片的教导主任一脚踹开了门:“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啼?”
有人惊呼:”旋风扫叶腿?“
突然发现此话跟自己的身份严重不符,教导主任马上收回凶神恶煞的一副神情:“刚才是哪个同学拿着麦克风说话?”
她往讲台上一站:“对师长要有最起码的尊敬,你们身为学校尖子班的同学,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么?”
然后她保持着这种姿势训话半个小时,从《中小学生行为规范 》扯到了八荣八耻,从建设现代化的四有人才扯到了处世立身的根本标准。
班长颤抖着走上讲台,三次想引起她的注意,都被她斩钉截铁地一脚踢开。
“这个,这个,老师你来我们班是有什么事吗?”他忍不住问道
教导主任大怒:“难道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来你们班?”
我们全部无以对答。
她又正了正眼镜说:“不过,我来,是想通知你们,你们班的郭岳,刚刚昏倒在了操场上,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学校附近的医院,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你们派几个同学等会放学以后去看看他吧。”
原来我们考完试以后,郭岳单独找到了体育老师,坚持要自己要尝试一下。
凡是脑袋正常的人都知道,这种要求不能答应,体育老师自然也是一口回绝。
作过手术,近半年没有发病的郭岳自以为完全没有事了,RP爆发,蹬这蹄子就向操场上撒,回头对老师道:“我现在跑了,老师你帮我掐表。”
蹦跶的他没能蹦跶多久,跑了个五十米就两眼一黑往下一倒,白色的医院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医生等着他。
这是后来那个体育老师告诉我的,她一直也弄不明白,郭岳明明可以不干,为什么一定要冒险把自己搞定到医院里面去呢?
这个问题在我到医院里面去看望郭岳的时候有了回答,为了规避危险,我特意选择了在中午的时候过去,我的目的是,威逼他退学,我不能容忍这样一个随时会吓人咬人吃人的怪物,更别提跟他做朋友作邻居。
我的筹码就是他的秘密,学校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学生。
医院其实就在学校旁边,这两者其实是永远的邻居,好动的少年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应对今天摔断手,明天折断脚的广大少年朋友们,他们不得不相依相伴。
郭岳脸色苍白地躺在这个破旧医院最豪华的一间病房里面,精神头很差,本来就瘦得像一根荷叶杆,现在更像是一根无精打采的高粱杆。
绕是如此,他还是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很高兴你们来看我。”
我们的探病代表队长回答道:“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你。”
两个人又说了诸如“大家费心了”哪里哪里“之类的一大堆探望是必用的废话。
等他们寒暄完了以后,代表队长一挥手领头道:“行了,不要耽误郭岳休息了,走吧。”
我表态:“大家先走吧,我还有话跟他说,顺便帮他把掉了的课补上。”
所有的人都笑的一脸暧昧,
郭岳也怔了一下,却仍然微笑着送他们离开,待到全部人都走完,他才把目光慢慢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很少跟男生这样对视,他的眼神非常地悠远,仿佛无尽的山峦。
我要跟他说的话是,你走吧,你已经害了太多人,为了同学朋友们的生命安全,请你独自远去。
然后我听到他轻轻的声音:“我喜欢你。”
我的话堵在喉咙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嘴里还是吐出了一句非常恶俗的台词:“啊,那为什么呢?”
他清秀的眉皱了一下,“你健康,有活力,很会打人。”
这理由真强大。
我的思维已经重新启动,双眼凝视着他,手里右手仍然紧握这匕首,提防他随时变身,微微靠近了一步:“那么,郭岳,我们应该交往吗?”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火热,只有平静,稳重如山,不动如水,他躺在那里,更向一具尸体,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疑惑了一下,走上前去,“唰”地撕开他的衣服,他向墙壁里面躲过去,我们两个这种姿势,好像是我要对他霸王硬上弓。
他的脸完全呆住,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把我推下床去,怒视着我,
“滚出去”他低低地喊。
他的胸口,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花纹,黑色的线条,如同缓缓爬动的蚯蚓,盘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四角镶了几只曼陀罗,传说在黄泉路上的花朵,象征着死亡和往生。
“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别说是纹身。”我问他道。
他垂下头来:“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坐在他的床边,拉起他的头,逼他的眼睛和我的对视:“我知道那个李项成把心脏给了你,我知道那家伙是个该死的中阴身,我知道他在晚上可以利用你的身体返回人世,我知道他是个魔鬼,连自己的母亲都敢下口。”
他闭上了眼睛,我勒令他;"郭岳,你必须把这个该死的东西弄掉,你当初怎么会答应这么愚蠢契约,要李项成的心脏,夜晚的时候就给他身体。如果你不能,郭岳,原谅我这么残忍,你只能离开,要多远走多远。“
他冷冷道:“如果我选择不呢?”
“我只有向有关部门举报你,把你关到疯人院里面去。”
他倒吸一口气:“江露,你欺人太甚。”
“你怎么知道从小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哈哈大笑,甚至不能情绪起伏过大的生活?我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看着你们在外面追逐打闹,我只能坐在椅子上看书认字,看着你们好友成群,互诉衷肠,我旁边却没有一个人,看着你们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我却连单恋一个女孩子都要担心病情发作。我永远是一个人,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我是一块骨头,几块肉,连大街上汪汪叫的狗都比我幸福。
好不容易,我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了,可以大哭大笑了,可以向你表白了,我为什么不要?我凭什么不要?他晚上来就晚上来吧,我只当睡了一觉,死了人与我何干,天下人口那么多,死了一个少一个。”
我重复我的话;"郭岳,去掉它。”
他冷冰冰地拒绝:“凭什么?”
我站了起来,拉开窗帘,放入一室阳光:“郭岳,从前的你不幸福,那么现在的你呢?你依旧不能剧烈运动,这样的你我不屑一顾,现在的你连自己的爹都不认识了,还管那姓李的叫父亲,郭岳,你扪心自问,你幸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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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每天四千,人实在消受不了,今天只更一章,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