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男种田记

　　长元街后街在贩卖极好吃的猪下水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好奇的、好吃的食客们慕名而来，将窄小的后街堵得水泄不通，个个你踩我我踩你的，好不热闹。
　　唐洛川面前的卤煮虽说装了一大盆，但也架不住几十号人热情疯抢，两路纵队排了一小会儿卤煮盆就见了底。
　　拿到最后一碗卤煮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哥儿，背篓里放着买好的扬青草，端着香喷喷的卤煮，笑得牙不见眼。后面还在排队的人看到卤煮派完了，有些崩溃的吵嚷起来。唐洛川一个人哪里说得过几十张嘴巴。还是陶老大帮着吼了几句，后面没买到的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唐洛川这人没什么爱好，唯独好吃，喜做美食，这会儿看着一群乌泱泱闹情绪的人也难得有了些同理心，考虑到他们没买到卤煮，或失望或遗憾的心情，唐洛川一边收拾着银钱，一边眼皮子不抬地跟他们说卤煮没了也没事，可以自己买些猪下水回去试着做，然后照例告诫他们猪下水不能多吃。
　　有些人幡然醒悟一般拍拍脑门，心说是呀，为了一碗十文的猪下水排队多傻啊，自己花个一两文钱买一笼猪下水回去不是可以做一锅？
　　脑子稍微活动点的倒是知道卤煮好吃重要的是调料，光有猪下水恐怕做不出这个味道。但到底唐洛川给了他们一个希望，而且猪下水确实便宜，买回去不好吃也亏不了多少。I小最关键的是肉铺一天一般只杀一只猪，只有一副猪下水不抓紧动作，想买还买不到呢！
　　几个脑子转得快的人，也不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退开人群，往镇上的肉铺赶去。几人一走，众人也反应过来，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人群登时作鸟兽散。
　　唐洛川看着一帮恶狼似也的食客总算是走了，才把赚来的银钱稍稍清点一下。
　　陈家的陶碗个头不大，一大盆卤煮舀了五轮，整整37碗，短短一小会儿，唐洛川就入账370文，小小的荷包已经没办法装下这些铜板。亏得唐洛川早有准备，慢腾腾从怀里掏出块麻布绢子，一一把铜板包好。
　　收拾好银钱，唐洛川和赖阿婆打了声招呼，继续收拾食客们留下的碗筷，准备走人。东西收拾得差不多，颠颠水桶站起来，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妇人。
　　这妇人看起来很是面熟，唐洛川想了想，是上回买过鸡蛋饼和锅贴的，和他多攀谈了两句，记得比较清楚。
　　唐洛川以为这妇人今天也是来买吃食的，便摆摆手跟她说东西卖完了，让她下次再来。
　　谁料妇人摇了摇头，也不像上回攀谈一样支支吾吾打太极，开门见山的说：“小哥儿，你可能不认得我。我是街头聚丰楼的老板娘，你可以叫我仇大娘。”
　　唐洛川细胳膊细腿儿，提着水桶有些沉，就又把装到陶碗的水桶放到地上，叫了一声仇大娘，又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仇大娘这人长得很富态，梳着个贵太太常梳的流云髻，略有些发白的鬓间插着一只金发簪。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好看说不上，但五官看起来很和善。只是唐洛川看人喜欢看眼睛。这位仇大娘眼睛里透着商人的精明与市侩。
　　仇大娘看眼前这小哥儿年纪轻轻，却沉稳得很，上来想拉着他袖子以表亲近，却被唐洛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仇大娘有些尴尬地开口说：“小哥儿，别误会。我就想问问这些吃食到底是你自己做的不？”
　　唐洛川思忖了片刻，实在想不通这人找他干嘛，更不明白这人三番两次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吃食是他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想了想还是皱着眉点头。
　　仇大娘富态的脸上立马绽开一个笑容，仿佛看到救命恩人一样，连说了三个太好了，才想着要跟人解释：“小哥儿，是这样的。我们聚丰楼虽说是八宝镇上唯一的酒楼，但最近生意不好做，你看看能不能到我们酒楼里帮着做菜，婶婶不会亏待了你。一个月给你一两白银，你看如何？”
　　唐洛川心里被一两白银惊了了片刻。一两白银在大周朝的物价里，已经算是天价了。换了青牛村里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但唐洛川做事不喜欢被人拘着，就算再缺钱也不乐意给自己找不快。况且他自己手艺也不错，将来要在镇上开个卖吃食的铺子自己做老板，月入岂止一两。要铺子真在八宝镇上开起来，和聚丰楼也算是竞争对手了。要是先到聚丰楼帮工再出来开铺子怕是会被人说白眼狼。
　　唐洛川没打算行迂回之术，直接实话实说：“仇大娘，实不相瞒，我将来是想自己开个吃食铺子的，不会到您那儿帮工。”
　　聚丰楼是八宝镇上唯一的酒楼，卖的吃食向来不便宜，实际上味道不咋地，主要是装潢富丽、贵气，在这摆宴，说出去有面儿。前几年，镇上的富贾商人官老爷些常常来捧场，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新皇登基后，奉行俭以治国，大刀阔斧整治贪官污吏，首先就拿作风铺张的官员开刀，安上个中饱私囊的罪名。八宝镇天远皇帝远，按说根本不会被波及，但乌纱帽这玩意儿皇帝不惦记，周边人可眼热着呢，一本奏折参上去，谁也说不清楚皇帝会不会下手摘了这顶乌纱帽安在别人头上。官老爷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士农工商最末的商贾之流也得跟着夹起尾巴。聚丰楼是不敢去了，天天窝在家里摆上些清粥小菜哭穷。
　　来聚丰楼绷面子的不来了，别的人没事儿谁上这儿来吃啊。味道不好还忒贵，要不要吃上一回享受一下官老爷的待遇算是顶天了，常来是不可能的事儿。这几个月来聚丰楼可谓经营惨淡，眼看着就要入不敷出了。仇小凤这几个月急得头发大把大把掉，表面上看着还是光鲜亮丽，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家底是越来越薄的，心里急啊！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厨艺好的掌勺来坐镇，把聚丰楼改成靠味道吸引客人的酒楼。
　　仇小凤前几日买了鸡蛋饼和锅贴，心知味道不一般，但她始终不相信这长得娇气的小哥儿能做得出来。但今天她在旁边又观察了一会儿，看这小哥儿做事麻利，说卤煮有理有据，心下便信了九分。这会儿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必须紧紧攥住。
　　她看唐洛川不答应，便有些着急地提高价码：“小哥儿莫非嫌月钱给少了？那婶婶我给你加到一两半，还包吃食。不能再多了，你看怎么样？”
　　唐洛川还是摇头拒绝：“仇大娘，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话说难听点，我将来开了铺子就要和您分一杯羹了，之前却到您那儿帮工，说出去不是要被人戳脊梁吗。”
　　仇小凤好不容易找到个厨艺拔尖、年纪小容易拿捏的，哪能这么快就放弃，又跟着唐洛川提了许多好处。但她愣是没想到，这小哥儿年纪轻轻却根本不被她许诺的东西说动心，讲得口干舌燥，人愣是不松口。
　　两人又拉拉扯扯讲了许久，唐洛川开始嫌烦，自己提着东西走了。
　　唐洛川离开后街时，也没马上回青牛村，而是往张铁匠的打铁铺子走去，想看看锅炉做好没，要是做好了，今天就带回去。结果张铁匠动作麻利，铁锅小炉子还真给做好了。唐洛川痛快地交了余钱，又把木牌子还给张铁匠，将锅炉接到手，坐着牛车回青牛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回程里又是提桶又是提锅炉的，东西太重，身体吃不消，唐洛川回青牛村时就觉得浑身发酸，手脚使不上力气。脑仁儿还一抽一抽地疼，背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马兰看他平日里一张唇红齿白艳如桃李的脸，这会儿变得惨白惨白的，还时不时打个喷嚏，便知道这人是病了。
　　马兰不是什么磋磨儿媳的恶婆婆，看唐洛川不舒服就叫他回屋里歇着去，晚饭她来做。
　　唐洛川拖着身体回房，几乎沾床就倒。他头痛得不行，只想瘫在床上不动弹，到底还是咬着牙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钻进了被窝。
　　唐洛川又累又困，躺了一会儿，头昏脑涨，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睡得却十分不安稳，梦里全是丧尸青白的脸和遍地鲜血淋漓的断肢。
　　陈升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马兰从灶前的白烟里抬头，跟他说他媳妇儿病了。陈升愣了一会儿，赶忙把长弓一放，快步走到东边草房，推门而入。
　　这会儿唐洛川还睡着，远远看去炕上一坨小小的鼓起。陈升放轻脚步走过去，入眼的先是一只小巧白嫩的玉足，大喇喇地横在被窝外，悬在炕沿上。凑上去一看，这人睡觉特别不老实，手脚光溜溜地放在被子外，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一对儿深深凹陷的锁骨。胸膛和肚皮上倒是捂得严严实实。
　　陈升早年辍学，是个粗人，明明美人横臂的媚态愣是看出点探头乌龟的憨态来。
　　他低头把堆在某人胸口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抓起人光溜溜的胳膊和大腿往被子里塞。陈升粗糙的手握上白嫩的腿时，只觉入手的是一块儿温香软玉，因着人身体发热，又热又软，他手上磨的茧子似乎要把这娇嫩的皮肤割伤。
　　陈升赶忙松了手。看看自己长年劳作，肤色麦黑的大手，再握上去一相对比，简直触目惊心。他红着脸，竟然看到这人大腿上被捏出一道红印子。陈升陡然紧张起来，塞另一只腿时，根本不敢用力，滑溜溜地抓了几次愣是没握住。
　　唐洛川睡得不踏实，梦里还以为丧尸抓他脚呢，憋着劲儿狠狠踹了去。陈升没设防，小腹结结实实挨了一腿，闷哼一声，却只能接着塞。
　　塞完两条细细长长的胳膊瘦腿，简直比拳打一只吊睛白虎还要累人。陈升松开一口憋得老长的气儿，往唐洛川额头上摸了摸，掌心一片滚烫。
　　陈升拿了帕子给他搭在脑门上，坐在床边守着。这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眉毛纠成一团，额心的红痣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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