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元年第001号处分决定

　　林顿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路两边已经没有房子，脚下是深褐色的土路。
　　他站在路的尽头四处望了望，记得伊芙说基地四周是用砖墙围起来的，墙不高，只是起提示的作用。
　　林顿已经看见了那一圈围墙，只是他和围墙之间，有一大片花田。
　　“这是......”什么花？
　　少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娇弱的红色花瓣。花朵迎风摇了摇。
　　从来没见过花的林顿抱着手指蹲在花的旁边傻笑了一阵。
　　“你真漂亮。”他小声道。

　　晚风拂过，几只惊鸟从远方的天空下飞起。花田中的花叶随风轻轻摇摆。
　　林顿穿过花田站在围墙下面，墙果然不高。他助跑几步，手在墙上一勾，轻易地翻了上去。
　　阳光同样照在墙外的土地上，他看见了被人类抛弃后的地球真正的样子。
　　那是一片废墟。

　　林顿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有人住的房子里灯光明亮而温暖，热气和人声从家门口传出来。
　　林顿从几家人门前走过，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院子内，一个小女孩正费力地把红灯笼挂在门前，手里忽然一空，灯笼被轻易地挂在了钩子上。
　　她好奇地回头，看见了一个身量修长的少年。
　　“是这样么？”林顿指了指那个纸糊的灯笼。
　　女孩清脆道：“谢谢哥哥。”
　　“不用谢。”林顿弯着腰摸了摸她的头，“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挂灯笼吗？我刚看到好几家，还有在门口贴了长纸条的......”
　　女孩笑道：“你好笨啊，那个叫春联！今天是大年三十，这是我们国家很重要的一个节日。”
　　林顿有点费力地念道：“大年三十......”
　　这时屋里面女孩的父母出来，见到林顿站在门口，把他当成了上门拜访的客人。
　　林顿又被热情的一家人邀请进屋吃了几个饺子才走。

　　热气一直停留在身上，夜风吹也吹不散，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也许就像伊芙说的，一切还有转机。
　　少年慢慢走在街上，清澈的眼睛里零星跳跃着几点灯火。
　　其实他一直都想有一个家，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因为那一点热气逐渐膨胀起来，在他脑海中变得分外明显。

　　林顿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了来时经过的小树林，树林里黑漆漆的。基地里为了省电，路边没有路灯，所以晚上几乎没有人外出。在刚才那条街上还好，如果到了没有人住的地方，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早上是为了抄近路图方便，现在林顿准备绕过树林往北走，回医院。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树林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林顿脚步一停，闷哼和呻吟声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林顿愣了一下，继而脸色爆红。
　　他被伊芙领养以前，曾经听街头的小混混说过这事，当时还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一下全想起来了。
　　少年红着脸低着头想赶快离开。
　　这时，树林里隐约有几句喝骂声传出，听着又不太像了，林顿犹豫半晌，悄悄地向树林走去。

　　树林中，两三个混混一样吊儿郎当的青年，站在一群孩子面前。
　　为首的青年手里拿着个手电在手里一晃一晃的：“把东西都交出来，敢拿你爷爷的东西，一群小鬼胆子不小啊。”
　　他啪的一声打开手电，一束强光穿过夜色，照在其中一个小孩的脸上。
　　那孩子惊叫一声，一个略大一点的少年挡在他身前冷冷道：“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
　　青年眯着眼睛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笑话！你可别说不知道，在这片混的人领到的补给都得交一半。不交可以，别让我看到你们，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少年还是重复道：“我们没有拿你东西，这些吃的都是领的。”白光照在他的眼里惊人的亮，像一头狼崽子。
　　“嘿！听不懂人话是吧？别以为干耗着就没事儿了。”青年走上前一脚踹在他身上，站在他身后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向一群小孩走去。
　　青年靠在一棵树下，听着哭喊闷哼不断传来，悠闲道：“你们好好想清楚，打死了我可不负责。基地里面像你们这样的小孩每天死的可不少，从来是一车拉走烧了，没人会替你们伸冤。现在交一半粮，多活几天，这买卖不是挺划算......”
　　少年挡在几个小孩前面咬着唇一言不发，棍子都打在他身上，发出闷响。他身后的孩子有的已经吓哭了，也有人开始动摇。
　　靠在树上的青年还在滔滔不绝，颈间突然感到一丝冰凉。
　　有人在他身后低声道：“把那些小孩放了。”
　　青年大惊道：“你谁啊......卧槽！”身后人手里的东西往前送了送，他立刻感到压迫和刺痛。
　　他赶快对手下挥手：“别打了！放人、放人！”
　　“现在把手电筒关了，扔在地上。”
　　他依言做，树林里恢复一片黑暗，脖颈间的压迫消失了，有人在他背上一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林顿等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
　　他跟着那群人走了一段，见人确实跑了，才折回来，看见刚才的小孩们还在原地。
　　“啪。”手电发出淡淡的光。
　　林顿：“你们没事吧？”
　　那少年抬眼道：“谢谢。”
　　两人对视，俱是一愣。
　　林顿：“塞西尔？”
　　塞西尔：“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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