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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搭鞋显威,飞云浦激斗
武松戴着七斤半围颈枷锁,九斤重铁脚链,由一高一胖两差役押着,出了孟州城门。
自走出牢门,武松者在思索可能出现的变故,全不看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走至城外,更是低头前行,让头发垂下遮住脸。这样别人看不清他的脸,全却能看到别人。突然一个女串出人群,跪到他面前,他一眼认清是韩玉兰,头一昂,长发甩向脑后。
“玉兰?”武松心里念了一句,并没有说话。因为他认为,那玉兰正是与都监一伙陷害他的人,是玉兰脱下他的鞋子,为的方便张都监家丁擒拿。
韩玉兰在胯间包裹里拿出一双八搭麻鞋,“都头,玉兰对不住都头。那天为了捉贼,这双鞋,都头没有穿。是因为赤脚,才被他们捉住的吧?”
武松这才想起,差不多二十天来,一直还光着脚的。
黄河以北,后秋天气,武松已觉寒了。
“玉兰给都头穿上吧!”
在两差役不耐烦的催促中,玉兰跪在地上,往左,往右,往上拨撩着铁链,为武松套上鞋子,又把鞋带一一穿过耳绊,拽紧,系牢。系好左脚,又系右脚。
武松穿了鞋,脚上顿时温暖舒适,这温暖的感觉一直上升到心头、脑际。武松眼前,玉兰头发有点散乱,浅红衣裳上面明显地有许多污迹。武松想到很多事情,心潮翻滚,可是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武松抬脚起步,一语不发走了一截,听到后面的声音,“都头一路小心!玉兰等哥哥回来。”
武松没有回应。一路上沉默寡言。施恩到死囚牢探视他时,他也不多说一句话。那时开始,他只想一个问题,我武松对任何人都是一片真心,为什么总有人要陷害我?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为什么就要害我性命?我救了许多人的命,也许多次救自己的命。看来如今又要救自己的命。他只想如何救自己的命。
穿上八搭麻鞋,脚底脚背都上少了疼痛。脚底不用踩上石子散乱的泥地上,脚背也少了铁镣的磨砺,武松步履快得多了。不到一个时辰,过了一小山岗,就看到一片汪汪的水浦。水浦那边有几条捕鱼的小木船,空空地斜着。对面山半腰,一块光滑的壁岩上,凿了三个行书字体:“飞云浦”。飞云浦里的水,全是由山区的溪流汇集而成。
前面就是崇山峻岭,茂竹修林。
翻过两座山头,一根独木桥横在溪上。两个差役叫武松先行,武松抬头看一下木桥多长,却看到桥对面闪过一个身影,心里一惊,回转身来,高头子差役已举起棍棒,正要劈下。武松一昂头,护颈枷锁竖立起来,棍棒打在木枷锁上。因为打得重,棍棒折成两截。武松手掌锁在枷锁里,手肘却能动,只一手肘,把高个差役击到山坡下面。另一个胖些的差役两把朴刀早已拔出鞘子,直往武松腰间剌来。武松只要一跃,就可跳到旁边土坑,躲过这一刀,可是一刀躲过之后,又会怎样?武松一路上已想好对策,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尽快解除身上枷锁和脚上铁链,可是凭自己的皮肉之躯,又如何解得了枷锁铁链?只有借助铁器。自己没有铁器,只有借助差役身上的铁器。这就是武松路上就想好的。高手所以成为高手,行事必有思路。所以这回武松没有躲让,只一侧身,以枷锁迎接朴刀。胖差役上面一刀正剌在木枷里,拔不出来,就下面一刀直剌武松腿部。武松借差役拔刀的手上那点支点,一个空翻身,脚上铁链正打在胖差役脑勺上。胖差役咕噜一声伏在地上,武松压在上面,又用了一下力,看到胖差役嘴角流出乌紫的血。
解决了一个。
高个子差役重又爬上坡,见胖差役不动,转身就跑,武松让穿着八搭麻鞋的脚尖勾起胖差役尸体前面那把朴刀,一用力,刀擦着高个子差役的肩膀,钉子般钉在了前面一棵松树上。差役转身看着武松,要跪而没有跪下的样子。
“武都头,这这这不管小人的事。”
“如想活命,武松可不杀你。你且近来。”
差役不动。
“来也不来?”
差役战战兢兢走近。
“把我枷锁与脚链打开,武松断不杀你。”
差役腰间摸出钥匙,到武松跟前,因为手抖,插不进锁孔。武松见他眼睛游移在桥那边,不盯锁孔看,叫声,“看准了。”差役还是看不准。他眼睛只盯在武松后面。武松顺差役的眼光回头一看,两个黑衣汉子正用着轻功,无声无息地过了木桥,正向自己逼近。
万般紧急,那差役却打不开锁。武松八搭麻鞋踩住一块石子,向后一弹,在千层笠底的作用下,石子朝两黑衣男子的方向疾飞,虽没有打中,却引起两黑衣男子注意力,两黑衣男子一怔,相互对视,又同时向武松逼近。高个差役不再开锁,双手摇摆着,把枷锁上那把刀拔了出来。武松再回头时,那刀已举过头顶,正往下劈。武松又一昂头,竖起枷锁,又让那刀劈上枷锁上,正劈在原来口子上,往里面更进了二寸,被一道铁圈挡住了,才没有伤及武松。武松趁差役再次拔刀之际,借那手的支点,鸳鸯脚同时离去,一声叫喊,高个子差役飞到悬崖下。
两个黑衣汉已在武松左右,先是看武松打斗,这下一边一个包□□近。武松察看进退路途,又见对面桥头出现两个蓝衣汉子,一前一后上了木桥。
武松看枷锁上,已有两次刀劈的口子,一用力,竟还是挣不开,眼看左边黑衣汉子已到近前,武松纵身一跃,让枷锁落在一块山石上,凭着身体的力量,木枷裂成两块。武松舒展双臂,哈哈一笑,但是,很快冷静下来,他感觉手腕骨受伤了。
两个黑衣汉子个头差不多,面相不好细看,远远看去,也差不多。近处一个提的是刀,稍远的那个用的是剑。二人见武松挣脱了枷锁,同时怔了一会。武松又抓起一块石头往脚链上砸了两下。石头破碎,铁链完好无损。
武松对近处一个汉子喝叫,“武松与你可有冤仇?为何要来害我性命?”
汉子并不答话,向另一个汉子勾了勾手指,就两个方向朝武松冲来。武松刚躲过一刀,又有一剑剌到胸前。武松往侧一歪,让过那一剑,顺势一抬鸳鸯脚,刚把持剑的那个踢趴下,眼前白光一亮,刀口削到面前。武松一滚,没滚出三二尺,被一棵松树档住,刀又逼到跟前。躲让不及,武抱住松树干,双脚飞起,本要踢持刀汉子手腕,却是脚腕上铁链先前飞出,打到持刀汉子脸面上。汉子惨叫一声,双手捂脸,刀落在地。武松用脚一勾,把刀提在手上,往汉子肩头上一伸,连续的惨叫声中,一只手落在地上,接着头滚了下来。
持剑汉子手里只有一把剑,见武松手里也有一把刀,就把剑上下翻舞一阵,一把剑变成两把剑,一手一把,对武松拉开架势。
西斜的太阳,被高山遮在了那边,山间阴森下来,如同夜色笼罩,不好打斗,这情形适宜逃脱。武松想。又想,就算逃脱这回,之后又能往何处去?不如一不着二不休,与他们打是了。
这个手持双剑的黑衣汉子,加上刚过来的两个蓝衣人,武松还得一对三。
木桥上看不到人影。
桥上两个蓝衣汉子一定到了这边坡上,不能让他三个同时围攻。
武松 “呀——“的叫一声,就要抬脚向前,可是,突然感觉到脚上铁链,停止没动。
黑衣汉听武松一叫,也“呀”了一声,向前移动两步,见武松没动,又站住,看,就像武松有什么诡计。
武松猛地举起刀,拽开双脚,一刀剁在铁链上,金属的声音振聋发聩。又是一下,刀口翻卷。铁链完好无损。
“哈哈!”黑衣汉子就像知道武松要干什么了,不想给武松机会,直奔过来。武松往树后一闪,转身时看到后面一个蓝衣汉子,正弯腰逼近。武松暗自叫了一声,拖着铁链往高处林中跑,没跑两步,站住了,又一个蓝衣汉子,手握棍棒,正前面对着他。前后左三个人,两蓝一黑,越来越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右边是一不知多深的山坳。武松没有等三个人靠近,跳下山坳。
山坳下面黑森森阴暗,遇着石菱剌桩,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听天由命。武松突然间想起法能的话来。少林寺南门金刚法能与武松修行时对练最多,虽然体能不及武松,却总能躲过武松拳棍袭击,每次躲过,都要哈哈一笑,“阿弥陀佛,惹不起,躲得起。”却又能找到控子给武松一下。这次武松没有使性,躲一步,是一步,重要的是,在躲避中寻找有利战机,只要化整为零,三个人不是同时出现,一个个搏斗,就有机会逐个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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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是凡人不是神仙。虽具有一定的武功,但在手颈俱入枷锁、赤脚又戴镣铐的情况下,要在飞云浦打败多个早有准备、手持利器的武林高手,已不具有常识的可能性。但韩玉兰半路为武松赤脚系上八搭麻鞋,加上武松少年就悟习出的“玉环步、鸳鸯脚”,又为武松打败高手提供了可能。也因此此,是凡人、不是神仙武松也对韩玉兰产生了特别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