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这个世界吧

　　萨言奇怪地看着身后有意隐藏声息的冥界大军，他们在她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突然收到指令，全部退军。

　　数量不少的大班人马有纪律且效率的有组织撤退消失，只用短短数秒时间，场面壮观，难得一遇。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只剩她和赤霜保持前进，不由停步。

　　赤霜发现异况，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瞥了身后的萨言和那些大军一眼，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继续靠近目的地。

　　他们赶路速度很快，不用十分钟就来到舒云面前，等他们来到沙漠中停放的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前时，看到舒云正神情轻松地剃胡子。

　　车门开着没关，舒云稳稳当当地侧身蹲坐在驾驶座上，曲腿脚踩在门框那，面向车的左面。

　　赤霜走到舒云跟前，一手扶着车门，低头看舒云。

　　“走开，你挡我光了。”

　　舒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拿着小镜子挥手推开赤霜，站起来拍拍身上被剃掉的毛发，然后继续一手举镜、一手操控着剃须刀工作。

　　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一起出来玩耍的朋友离开五分钟后很快又回来跟他集合、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表现得太过淡定了。

　　萨言也赶到车边，舒云见到她，更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被打开盖子的冥界时钟。

　　时间刚好。

　　舒云知道不止他俩人前来找他，装做没看到大军一样，并对冥界大军的出现和消失不闻不问。

　　萨言眼看舒云不熟练地操作那个剃须刀，把自己脸给划出几道细细的血痕，然后，那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只留血迹干涸在脸上。

　　赤霜也注意到刮痕，居然不知从哪拿了一包湿纸巾出来丢给舒云，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放出卡斯罗，自己坐了上去。

　　舒云腹诽：这人还真自觉？

　　卡斯罗绕过萨言，扑向自己的主人，神情看起来还有几分不安和疑惑。

　　萨言见赤霜上车，也坐上副驾座，还把垃圾袋扔到赤霜放脚的地方，问舒云。

　　“去哪里？”

　　舒云对卡斯罗又抱又揉：“不知道，随便转。”

　　后座的赤霜闻言后突然出声：

　　“去楼兰，反正都来了，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随后，他把靠背打下，化为原形大大咧咧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舒云对卡斯罗安慰一番，喂了一袋它平常爱吃的小零食，然后把它带回到后座。车上人吃的食物已没，但那一大袋的狗粮却还有很多。

　　估测目前的油量应该可以支撑他们走完后回到加油站，让大家坐稳后，他还真顺着赤霜的指引，把车开往楼兰。

　　车内气氛微妙，萨言自开头问了一句后一直不再言语，安静地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

　　舒云神情轻松，纯粹为了闲聊解闷： “你以前去过？”

　　“在那里出生，后来再也没回去过。”

　　“你到底多大了啊？”

　　“我们一族向来长寿，现在我还差个四五年就满1700岁，相当于人类的青春期？”

　　舒云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妖怪”吞回肚子里，继续腹诽：难怪满脑子都是些下贱的东西，这不正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阶段么。

　　“楼兰后来为什么会消亡，以前不是很繁华强悍的么？”

　　赤霜仍旧闭目，吐字：“水。”

　　半响，见舒云没有再怎么接话，再次指引并让舒云调整驾驶的方向后，自己主动介绍起来。

　　“我们一族以前的大多数都是出生在楼兰，出生后就各自在东南亚地区里寻觅自己的生存地，准备培育下一代时才会回去，这有点像鱼类的生殖洄游。而楼兰最初不是汉族人建的，最先来到这片土地上的人族是群为了躲避战争的牧民，他们的外貌特征有点像你们，在我们的启智和帮助下，他们在这片土地进行驻扎、建立了楼兰，他们具体是什么人种我也不清楚，只是小时候听族长说过，但他们很快又走了。”

　　“我从出生以前，这边就一直战乱不断，且当时环境条件跟现在相比简直天差地远。后来有很多汉族人也生活在里面，进行扩张和修缮，后随着人口增长和人类活动对资源的快速消耗，我出生时他们就已经很缺水，我们一族刚离开，没过多久，它就没法再发展下去了，据说城民在短时间里快速弃城而逃。”

　　“难怪我看你长得也跟传统的中国汉族人不太像，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娲一族中的某个分支。”

　　赤霜睁眼：“我就是女娲一族的啊。”

　　舒云愣了一下，斟酌一下词语：

　　“你长得虽然偏像东方人，可也有点……太洋气了？”

　　无论五官还是身材，比起三大五粗的白种人，的确是精致许多，皮肤也细腻得很，不过身材也不差，舒云捏过赤霜的手臂，上面肌肉虽薄可分布均匀且结实，胸肌、腹肌和背肌更是肉眼可见年的线条都非常流畅又蕴含力量，为他增添不少阳刚之色，也消去几分脸上的阴柔气质。

　　赤霜直接坐起来瞪他：“难道你要我长得跟非洲人一样？”

　　蛇尾戳了戳舒云的手臂。

　　舒云往一旁缩去，打掉赤霜的尾巴。

　　“那还是算了吧，”虽然你不是非洲人，可某部位比非洲人还厉害，“非洲男人长得好看的很少，好歹你现在脸长得还算顺眼。”

　　完了还补充一句：“我不是说瞧不起非洲人，只是我接触的少，个人审美不偏好那块。”

　　撑在车窗上望风景的萨言转头看了舒云一眼：

　　“非洲人挺好的。”

　　舒云想想她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无语。

　　“到时候你整出个宝宝来，你就开心了。”

　　萨言满脸不屑：“老子当上死神后，早就生不出来了。”

　　舒云和赤霜震惊：“啊？！！！”

　　萨言干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当死神前我都有过三窝小猫了！遇到神祗时我正在怀第四窝，那也是我的最后一窝。”

　　“……你到底多大了啊？”

　　“……你的孩子呢？”

　　两位男士懵逼，沉默半响，竟然难得的异口同声。

　　“用人族的百年寿命表示的话，本猫芳龄28。”

　　却对孩子的事情不提，眼底也难得有些伤感。

　　舒云了然，以前也没多问萨言的事情，现在本尊居然主动揭了冰山一角，瞬间汽车内升温，之前一直弥漫三“人”间的微妙和尴尬不攻自破，顿时他们三就跟炸了锅似的、闲侃各自的往事。

　　“我去，那我们在你眼里不就跟个小毛头似的？你都有四窝孩子了！”

　　赤霜声音难得带有情绪，可是脸上还是面瘫。

　　萨言表示不可置否。

　　“我的天，”舒云再次感叹，“外表总能蒙蔽我的双眼，我没刮胡子的时候看起来比你们两个都大，我以为她最多才20岁，你最多23，结果赤霜你是最小的。”

　　赤霜闻言：“你到底多大了？”

　　舒云下意识地把自己轮回里的经历也算了进去：“好像也有几千年了？我也28岁？”

　　萨言瞪眼：“瞎说，我记得比你还清楚，你是六岁时被我带回冥界的，现在都过了……好吧。”

　　她干脆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骷髅，对它念起咒语，然后开始计算减法。

　　“噢！冥神在上，反正你在人界已经死了1160年，如果无视月份和日期的话。当时人界和冥界都在用西元。”

　　舒云接话感慨：“哦是的，改革后好算多了，人界用公元和冥界的西元区分，虽然人界里公元就是西元，但两者还是不一样的。时间过得真他妈的快。”

　　赤霜听得脑子发懵，再次问关键的问题：“那你到底是多少岁，会死吗？”

　　舒云：“按死亡情况我是六岁，但是我阴魂很奇怪，跟她们这些冥界魔兽一样会成长可又暂时没老去，我也说不准自己到底多少岁了，而身体是保持在最佳年龄段状态的，只能说是在冥界出生了也有个几百年。”

　　萨言点头：“按理说阴魂和死神炼制出的□□的确是不会再成长了的，他最后一次轮回里也是28岁，就当他是28吧。”

　　赤霜了解：“这样，说了半天还是我最小啊。”

　　舒云内心：结果就已经操遍全车人了，还好我家大卡没沦陷。

　　萨言也好像想到什么，似乎是常年往月地在舒云贞操观念的耳濡目染下，不自觉地跟舒云一起额头挂了几根黑线。

　　卡斯罗乖巧地坐卧在后排，听不懂他们三的聊天内容，但感觉到主人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喉间轻声回应。

　　“汪！”但也难掩其浑厚的声线。

　　后来闲聊几句，他们很快就到达楼兰古城的区域范围内，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下车，彼此的氛围更是没刚上车时的那般僵硬。

　　不过他们马上就又上车了，因为有太多游人在景点里走动，好在距离较远，没人发现赤霜。

　　萨言咂舌：“这么多人？！”

　　赤霜了然：“冬天来这里旅游最好了，夏天太热，呆不住。”

　　“先说明，我们的油只剩40%，还这地方还看不看？不看就回去了。”

　　大家商议，最后决定让赤霜带他们去人比较少的遗迹片区中走动，在野外暂住一夜，明早再去敦煌。

　　赤霜依着记忆，一路跟萨言和舒云介绍以前的楼兰，并用法术布置出幻像。

　　走过许多已看不出原貌的沙地和沙山，舒云才知道底下埋葬的是曾经多么辉煌的灿烂城池，虽然跟现在的高楼大厦相比缺陷多多，可也不妨碍他内心震撼。

　　他一直没低估人类的智慧，但等他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赤霜把他们领到自己的出生地那——一片干涸的河床，对着荒凉的土地召唤，一道门破土而出，由众多看不出本体的白骨和枯萎的植物组成，车可以直接开进去。

　　门出现后，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洞穴通风。进去后，发现通往地下深处，车开到最里面，发现它是一个很大的由粘土和植物混搭成的洞穴。

　　萨言下车先行打扫，和卡斯罗留在洞里，车上压缩干粮不足，赤霜和舒云出去找东西吃。

　　他们出来以后，门变小并再次沉到地底，舒云在原地走了数圈，丝毫看不出门出现的痕迹，周围也没有机关。

　　赤霜催促：“别看了，快走吧，地面都变冷了。”

　　“……神奇，我们晚上居然不会闷死在地底。”

　　舒云这趟出来是真的开眼界了。

　　两人合作，居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猎到两条沙蛇和三只沙鼠。

　　“你也吃蛇？！”

　　“……吃啊 ！”

　　舒云盯着赤霜的蛇身不说话，半响：“老鼠不知道黑猫喜不喜欢，我还是继续啃干粮吧。”

　　“这不是老鼠，是沙鼠，可以吃的。”

　　骨门再次出现，但小得多，刚好容他俩并排通过，没想到回到洞里，萨言却不干了。

　　她表示自己没吃过干粮，想要体验一番，并且沙鼠和沙蛇只各吃一只。

　　在萨言抗议期间，她俐落地把沙鼠和沙蛇各分两半，打算一半生吃、一半烧烤。

　　舒云无语，上车一看，压缩干粮居然已经被萨言下手为强、先斩后奏地吃完了，包装袋安静地躺在垃圾中。

　　赤霜听萨言抗议，二话不说，又出去，没让舒云跟着。

　　用木炭烤沙蛇的萨言对舒云挤眉弄眼：

　　“噢舒云，你知道吗，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听赤霜说，这里的黄种人什么都吃，比如蝎子、蟑螂、蚕蛹、即将破壳的小鸡仔……”

　　舒云听得头皮发麻，饿意顿消。

　　咦，不对，轮回里他不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二十八年的吗，怎么会跟第一次听到一样、觉得恶心？

　　萨言看着他脸上丰富的神情，满意一笑：“说实在，我也吃过虫子。”

　　话音刚落，洞口传来声响，赤霜回来了。

　　并且一手里抓着十来只蝎子、一手抓着蜥蜴，直愣愣地朝着舒云走来！

　　舒云头都炸了：“把蜥蜴放走！蝎子我绝对不吃！你别靠过来！”

　　萨言看着赤霜手里抓着的动物，眼都亮了，“噌”地一下丢下烤肉，窜到赤霜身边，讨到那只蜥蜴，怼到一旁的角落各种戏弄玩耍。

　　赤霜像个机器人一样盯着舒云半响，完全没向对方透露任何情绪，然后很快就把蝎子处理掉了。

　　舒云看着赤霜随手造出的深坑，那些蝎子被快速而结实的掩埋，不放心地问。

　　“它们不会爬出来吧。”

　　“……会啊，它们又没死。”

　　舒云跳脚，已脑补它们分散在洞穴地面和内壁的样子，慌忙走远，结果发现一件更惊悚的事情。

　　“天，你在吃什么？！你嘴里那截是什么？！！”

　　萨言闻言，咬齿张嘴，一只显而易见的深色蝎子在她嘴里张牙舞爪地扭动着。

　　然后，她当着舒云的面，“吧唧”地咬烂了那只蝎子。

　　舒云顿时面如土色，看着萨言熟练地吐掉了蝎子尾巴和头部、吞咽下可食用的部位。

　　她点评：“还行，有嚼劲，挺脆的。”

　　赤霜顿时回头向她丢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

　　舒云像肾虚一样挥手说话，觉得自己胃好痛：

　　“不要把那蜥蜴玩坏或者玩死了……”

　　回到车上躺好之前又突然大声：“不许给卡斯罗吃奇怪的东西！”

　　萨言心虚地收起手里的蝎子丢到一旁，掩耳盗铃，她正打算骗卡斯罗吃下去呢。

　　最后，舒云还是吃了烤肉。

　　吃了那么久压缩干粮的他，根本经受不住赤霜的美食诱惑，当时对方甚至不知从哪变换出一些调料洒在烤肉上。

　　舒云吃得嘴边流油，不过始终没敢碰蛇肉。

　　于是几乎所有蛇肉全进了萨言肚子里，有一小部分去掉骨头的无调味蛇肉还被喂给大卡吃。

　　因为有生火，洞里比外面暖和得多，他也让赤霜留了通风孔，免得二氧化碳中毒。

　　被埋的蝎子并没有像舒云担心的那样爬出来，此后不见踪影，估计是真的被处理掉了。

　　他们横躺在车顶上，赤霜施法，洞顶在眼前瞬间消失，看到的就是外面落日景象，正值余光普照大地最灿烂的时分。

　　这一天下来，行程紧凑且烧脑，饱食餍足的舒云看着安逸的景象，不由困意上涌。

　　萨言睁眼看着天色，许久轻轻飘了一句话。

　　“景色真好啊，我都不想回去了。”

　　“……嗯。”舒云迷迷糊糊地应着，眼皮像被胶水粘黏住了一般。

　　半响，萨言决定还是说出来：“刚才你们出去时，我收到冥界的信息了。”

　　舒云同样随口应了一声，强撑起自己半清醒的意识，若她不说话，他都快睡着了。

　　赤霜侧头，目光越过中间的舒云，问：“萨言要走了吗？”

　　萨言方才了解到赤霜的法术和他们的体系不一样，所以也不忌讳本名，只是嘱咐过对方：若有外人在不能直唤他俩的本名。

　　萨言仍旧保持自己的姿势，没有用目光回应赤霜，半阖眼皮：

　　“是的，时间到了，我要回去受罚，然后继续担任死神。”

　　舒云终于清醒三分，出声：“你什么时候走？”

　　萨言“嚯”地一下坐起来：

　　“你不跟我回去？冥神和恶魔他们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舒云摇头，困顿地撑着眼皮，被她那么一说，困意驱散不少。

　　“你想太多了，虽然有考虑是不是会以旅客的身份故地重游，但应该不大可能。”

　　萨言无言，手里把玩着那个骷髅，情绪低落：

　　“我……我看到他们撤军了，追捕令等等都已经撤销掉，我本想这是好事，可刚才一查看，你已被注销流放了，你从此不再归冥界管理，也永远不能回到冥界。”

　　听着他们对话的赤霜不解：“这不是才最好的情况吗？又没有追兵，我看他也没把冥界当作自己的家。”

　　萨言顿时收回目光，偏头看舒云，认真问道：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里你帮过我的事情，必不相忘。”

　　舒云沉默几秒，神色纠结，最后只能这样回复萨言。

　　大恩不言谢，离别当前，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赤霜在旁，他觉得别扭，无法说出口，而且有些话当面跟她说出也觉得怪矫揉造作的，无论是否真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带着冥界大军前来追捕他的事情，经历过这么多后，现在的他并不怎么责怪萨言，换个立场，他也可能会做跟她一样的事情。

　　不过对于萨言和赤霜管不住自己的事情，他多少也有点失望和气愤，背叛感尤为明显。

　　舒云认为，或许，他们之前的友谊真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固。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暂时没什么想法，短期目标——看遍天下美景？”

　　他反倒不确定起来。

　　赤霜一直就是个闲得蛋疼爱凑热闹的性子，并且也一直这么做着，这下听他这么一说，随口想也不想便回复。

　　“我最近有空，华夏大地上就没几个地方是我不熟的，我可以带着你去，神州以外，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开展新地图，国外我是真得去得少。”

　　舒云嘲讽：“说得好像我愿意跟你一起似的。”

　　“全程花费我全包，可以了吧。”

　　舒云对答如流：

　　“好的，谢谢老板，我要住当地最好的酒店，带上卡斯罗。”

　　夕阳下沉，星空璀璨，在城市里难以看到的繁星夜景渐渐清晰又深刻地出现在他们头顶。

　　大狗因不再跟主人憋屈在狭小的后车厢内休息，放松地躺在洞穴的地面上，脑袋枕着一前肢，酣睡中轻轻打着呼噜，舒云和赤霜小侃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停下声，默默欣赏星空。

　　许久，自方才开始突然不搭话而暗自思索的萨言打破沉默。

　　“我越来越后悔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让你沦落到这般境地……”

　　舒云直言：“你想太多了。”

　　赤霜不大了解情况，以为她俩说的是他在青海湖那做的没节操的事情，只能心虚不语。

　　萨言既不遮掩，也不避讳，将从轮回里的事情说到她孤意收舒云为实习生、接着再到舒云在冥界报仇和出逃，最后还主动提及自己支援对舒云追捕工作的事情，中间全程穿插她对自己若在各个时候有不同作为的假设及推测，逐一表明自己的悔过点。

　　赤霜难得竖起耳朵、认真而乖巧地听着，顺便收集信息，肚子里的想法不断，但没一个字是吐出口的。

　　舒云在她说的时候，相应地做出应声以引导对方的继续，也同样全程不打断她的思考和表达。

　　可等她说完了，却半天没给出自己的观点作为回应。

　　是的，在她说话的全程里，他根本没有任何实际回应，全是一些“嗯”、“对”、“继续”的语气词。

　　她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么一大堆，结果舒云却是这等反应，不由更加检讨起自己来，觉得舒云是不是在责怪她。

　　“你怎么不给点态度呢，你是不是在怪我？”

　　舒云顿时觉得这情景里他和萨言的角色，与他们在冥界时的日常颠倒了过来。

　　以前他特别重视她的态度和感受，也常常信任地向对方讨教、企图得到指导或点醒，以摆脱自身的困惑，可常常地她也是当作玩笑一样处理，或是不经心地就是不在点上给出关键性的意见。

　　而现在呢？他好像不太在意起来了，有点懂的为什么当初对方回应的是比自己预计中还要冷淡且让人失望的反应，不得不说这种真的有点报复的快感。

　　他龌蹉地想道。

　　“你这些问题，我真的不好回答。如果说我是呢？可是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没办法说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真的不怪你是真的。”

　　他再三强调了一遍。

　　萨言不信，又说了一些责怪自己和后悔自己以前的某些作为的话，引得赤霜开口转移话题。

　　“有那么一种言论，说是如果你有机会回到过去，回到让你做出后悔事情前的那些时刻，然后你还是会同样做出让未来的自己后悔的事情，因为你回到过去，你就不是未来的你了。”

　　这番言论引得萨言回味，她身置处境地想想，很快就认同了这种观点，然后，她抛下原来的话题、再次问到舒云的未来打算。

　　“你现在有了大把的可供自己分配的时间，除了旅行，你不打算干别的吗？”

　　这下舒云可以顺利答出，哪怕觉得对未来再次迷茫。

　　“别的肯定是要做的吧，可能首先是要安稳下来，最近一直在路上，我觉得好累，最大可能性就是会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旅行，发展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努力修炼以自保自足。”

　　“……这样啊。”她只能这样回答，停顿一下随即又言，“这样也好，毕竟现在的你还是有资本这么做的，不用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让自己强大点总是好事。可惜了，你那些被取回去的力量，白费了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我越想越觉得惋惜。”

　　舒云笑笑，不接话，觉得心中烦躁且困顿，有种无处发泄的不耐之情膨胀于胸，他有点厌烦她这么叨咕了。

　　赤霜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果断再次及时插话：“又不是只有那一种能量体系存在，他肯定可以找到另一种更适合他、让他获得更多力量的修炼办法。”

　　舒云顺势，瞟了吃双一眼：

　　“对啊，说不定我明天就在莫高窟壁画里发现了呢，从此一飞冲天。”

　　说着，他就收回目光，坐起身子，一手扶着车门框上沿、侧身甩腿，从车顶上直接跳下去，不愿意再应付相关话题，留赤霜在上面开导萨言。

　　但是萨言没有放过他：“他们叫我明天就要启程返回。说实在的，我总觉得你来人界以后就变了好多，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要是我们现在还在冥界一起当死神就好了，现在弄得我也想出来玩、不想回去，可我又不能抗命。”

　　今晚她说了太多句”要是……就好了“，其中句式内容填充最多的都跟当死神、回冥界有关。

　　他本站在车顶下背对着她，闻言转身回头一笑，说了这么久以来它最想说的话。

　　“晚了，你们本就知道他这人在乎的人不就那么几个，为什么不在初时对他好点呢？”

　　赤霜看到他的神情和语气，马上断言：“你不是舒云，哪怕你模仿得再像。”

　　萨言过于震惊，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它再次以自己的立场坦言。

　　“我就是他。他不能亲自看到的，我就用他的眼睛，替他去看。”

　　萨言骤然尖利地质问，并且做出随时发动攻击的准备：

　　“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

　　舒云一脸无辜，表情也比先前对白时丰富许多。

　　“我没干什么呀，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而已。”

　　耸耸肩，补充：“怪烦的。”

　　不过既然你已经在后悔和反省，那说明你的确是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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