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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凤童鞋
“作为一个本地人,你怎么住这种地方。”春凤童鞋拖着两脚泥站在门口抱怨:“鞋呢 ,鞋放哪儿,这一脚泥水。”
“有的住就不错了,被房东赶出来的没资格挑三捡四哈,扔这儿。”我随手丢给她一破盆。
这是两开间的出租屋,里面一个大房间,放了两张单人床,外面餐厅厨房一体,旁边一个小门,里面卫生间,阳台上推满了房东的杂物,逼仄无比。
春凤童鞋换了鞋就在屋里到处转悠,还不忘了多嘴:“我们虽然工资不高,但你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啊,什么破地方破房子,你可真会挑。”
“我说,”她好不容易停下来:“这种城乡结合部治安又不好,你干嘛往这儿扎啊,跟爹妈一块住不好么?你又是本地人。”
我倒在沙发上翻杂志,白了她一眼:“哎,老子喜欢你就是因为你不三八。”
春凤童鞋从包里拿出一个观音像,擦了又擦,放在那个老式的橱柜顶上,那是屋内的最高处:“我不是为你不平么,也就是你这种人,不领行情,出这价格,却租这破地方,还一租就三年,快到了吧,到了就退吧,哪里不比这里好?”
象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大叫起来:“卧槽,这不是我男人么?”
我翻了个身,道:“你发春了么,什么就你男人?”
春凤个高,大长腿一踮,那个橱柜顶上一览无遗,不知何时扔在那里的一张老照片,被她发现了。
她拎着照片坐到我旁边来,指着照片上一人:“就是这货啊,那天我不是去相亲了么,给我介绍的就是这货啊。”
由于被挤占了空间让我很不舒服,便驱赶她,自己也直起身子,接过照片,眯着眼睛道:“哪个,来,给姐看看,若是认识的,替你把把关。”
“看,这个。”春凤指着照片上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我一看就把照片扔了:“卧槽亮瞎眼,原来你喜欢这种娘炮型的啊。”
“胡扯。”春凤童鞋不同意:“人家就是长的清秀些,怎么就娘炮了,谁象你这么重口味啊,喜欢肌肉男。”
我不同意:“谁跟你说我喜欢肌肉男?”
春凤端详着照片:“你呢?你在哪呢?别说这照片里没你哈。”
我起身点了根烟:“第二排当中那个。”
春凤童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这不是个男的么?比我男人还man。”
“说实话。”春凤童鞋狐疑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变性的?”
我白了她一眼。
春凤认真道:“不行,这事得搞清楚,很多变性都是双,你丫要是半夜三更兽性大发我怎么办?”
“你去死!”我脱下脚上拖鞋就甩了过去。
突然一阵嚎哭划破夜空,三楼那家又在大战,锅碗齐飞,哀求,怒骂,砰嘭作响,也不知是砸在家具上,还是砸在人身上,明明就是夫妻吵架,却硬是搞出了大卸八块的分尸气势,一开始我还听得心惊胆战,但自从那天一个大花瓶飞出来掠过眉毛碎在面前五分四裂,我已经百毒不侵了。而我爹妈的吵闹,跟这不是一个风格,我爹妈是毒舌无下限,而这特么就是核战,一个毁精神,一个毁□□,特么我都觉得是不是前十几年老子精神毁得差不多了,现在该是时候过来毁□□了。
“卧槽,这么个打法,要不要报警啊?”春凤在阳台上往下探着张望。
我冷冷道:“各人有各人的过法,习惯就好。”
春凤叫了起来:“孩子啊,原来他们还有孩子呢,你看这孩子坐门口台阶上的,可怜的。”
我走过去,看到一个台阶上一个小女孩坐着,把脸埋在胳膊肘里,看不清面目,长长的头发拖到地面,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们的孩子。”
春凤回头:“不是吗?”
我说:“你再仔细看看。”
春凤眯着眼睛朝那边望,她的近视度数跟我也差不多,看了半天,跳起身来:“卧槽,卧槽卧槽,那孩子呢,进去了?我没见她走啊,怎么不见了。”
“艾玛不行,我得拜拜我干妈,你这地方好邪门。”春凤跑进屋里,开始张罗给观音上香。
我跟了进来:“你让你干妈一天吃三顿,也不怕她撑着。”
春凤白了我一眼,合十道:“罪过罪过,干妈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这猴子一般见识,罪过罪过。”
刚拜完,又是一阵嚎哭,夹杂着男人的怒骂,春凤摇头:“渣男!”抓起手机往外冲去:“不行,我得报警,这特么要出人命了。”
我叹了口气,没跟上去,心里嫌她多事,拿起那张旧照片,点了点老胡的脸,我想他们记得我,因为我消失的太突兀了。
那天从梁菲医院出来后,第二天我就不去上班了,换了手机,地址,没有任何交待,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么一走了之最终毕业了没有,网上又查不到,也许不妙,所以我现在工作面试都是用的最低学历,我无暇去管这些,只想让自己彻底消失,但又不想去死,而我父母,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对于我,他们是彻底失控了。
事实证明,一个人只要有心躲,不用跑太远,一时总是躲得掉的,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去解决原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只是一个圈子绕得大些,而我要求不高,只是想在再次面对之前,争取一点时间,能让我喘口气,如此而已。
我洗了把脸,用手抹开镜子上的水气,对比着镜子里和照片上的我,忽然发现,时间和心境,是最好的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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