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事纪

作者:爱如指间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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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27


      25
      下雨天真是个睡觉的好日子,流川蜷在轻软的毯子里听着沙沙的雨声迷迷糊糊的想。终于到来的雨季让艾维城里趁着节日四处游荡的人骤然减少,守备的事务也相应的少了许多,已经被节日的繁忙折腾的头脑发胀的流川终于盼来了第一个假日。
      流川坚持的闭着眼,虽然已经完全清醒心里却总觉得在难得的假日睁开眼就亏待了自己,如果不是要照顾仙道,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两天假日他会完全的与床为伴,一睡不醒。
      不过流川这种坚持并没持续下去。连续的几声细弱叫声让作为饲主之一的他不得不翻个身,寻找那个声源,最近和仙道一起在学走路的least。
      小不点继承了很多雄性动物都有的缺点,在把叼回家的病弱小猫交给两位饲主就放心的去继续自己快活的风流生活,再也无暇顾及。
      黑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Least正跌跌撞撞的滚作一团,促使它滚作一团的原因是在地面上轻轻抖动游移着的一条银色的绸带。绸带的另一头握在闲到无聊的藤真男爵手里。
      藤真抖着手里的绸带来回的在least眼前移动着。看着腿脚软软的绒绒小毛团努力地走向绸带却歪歪扭扭的去了另一边,试图再次尝试又摔倒在地,滚了一圈后不满的发出咪呜咪呜的叫声简直要笑出声了。
      “你真无聊!”流川走过来,先是一脚踩住绸带,这才弯腰把least捞起来。皱皱眉不屑翻了个白眼,带着小猫又窝回了软椅,虽然他也没少这样逗弄least,但是自家的孩子只能自己欺负不是么。
      没了逗乐目标的藤真无趣的瘫在椅子上,开始想这个节日会不会有些太长,同样具有意义的秋日祭只有七天,而冬幕节竟然长达三十天。
      于是中午藤真在仙道伯爵家的餐桌上提出了这个疑问。
      正在把胡萝卜和秋葵从盛放烤鹿肉的盘子里挑出来的流川抬头看了眼藤真,继续埋头用叉子扒开鹿肉,看看下面还有没有隐藏的更加隐蔽的蔬菜。
      “你以前不是这么挑食的。”仙道伸长胳膊用自己的叉子把蔬菜又拨回去。
      “味道太怪。”流川用叉子架住仙道的叉子算是稍作让步,“不要胡萝卜。”
      “喂!我在说话!”藤真虽然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无聊了些,但作为主人这样无视客人也做得太过分了!
      “秋日祭因为要忙着收获所以不能长时间庆祝,冬幕节大家无事可做,很多人都和你一样闲到无聊,所以找个借口让你们以为自己有事可做。”仙道小小的叹了口气,“不过马上你们就不会觉得无聊了,陛下最终还是决定祭典舞会照样举办,连续十天不眠不休的舞会也不知要跳破多少双鞋子。而且第一天,也就是今晚,你!还有你!”仙道用下颌指了指坐在自己两侧的人,“都要去参加。”
      “不去,我要睡觉。”流川眼都不抬的努力切着盘子里的肉。
      “帝都的祭典舞会还是要去看看的。”仙道放下刀叉,用餐巾粘了下嘴角,“下午皇家魔法师会在王宫前的广场上立起巨大的石柱。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会升起覆盖整个王宫前广场的结界隔绝雨水,十六颗巨大的魔法宝石在结界的穹顶上按照十六颗主星的运转移动,如果遇到一个晴好的夜晚,映衬着夜空的星光,那样的景色简直让人终生难忘。”仙道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忍不住微笑起来,“连续十天,全城的人都可以在夜晚的广场上跳舞,享受着陛下赐予的美酒和食物,一直跳到天亮。白天会有从各地赶来的乐师在广场中间的台子上轮流演奏,卓越的舞者会随着乐曲跳舞,并随着不同的乐曲随时改变舞步,每年为了这十天而赶赴帝都的乐师和舞者数不胜数。”
      流川低垂着的眼睫颤了几颤,慢慢抬起头直视着仙道,“这样的舞会每年都会举办吗?我们在海南平原上奋战、生死难测的时候也会?”

      夜幕降临后王宫前的广场亮起一盏盏橘黄色的魔法灯,再加上十六颗颜色各异的巨大魔法石和映射着淡淡光芒,像水晶罩一样的结界,整个广场虽不如白日那样明亮,却更加的如梦似幻。
      当然还有在这光影中摇曳起舞的人群也给这幅画面添姿不少。艾维城的贵族们终于可以放下伪装的悲哀,拿出以为要在箱底度过整个春天的新装。
      华丽的轻便马车川流不息。广场周围停满了马车,后来的贵妇们不得不披起斗篷,她们并不在乎脚上精致的绸缎舞鞋会沾上水迹,反正在几支舞之后,这双鞋就会被磨破了。
      流川最后还是来了,直挺挺的站在广场的一角,但是脸色冷到让一贯大胆的女爵们都不愿意直接看他一眼。如果不是他的身边有着最近在帝都又变的相当引人注目的仙道伯爵和风姿俊美到让女人也嫉妒的藤真男爵,还有那些从战场上回来,因为染上血腥味而显得特别和让人安心的骑士们,这里几乎是要成为和整个欢庆的场面完全隔绝的世界。
      “仙道怎么惹到他了?”越野靠着石柱,借着阴影的遮掩偷偷打量着一边的状况,小声的问藤真。
      “不是仙道惹到的,他只是对于某些事……,觉得不公平吧。”藤真无可奈何的耸了下肩,有一些事情是他从来不会去想的,因为想了也没有答案,更多的只是在自寻烦恼。
      越野显然还是不怎么明白,却明智的没有再去问,很应景的转变了话题,“彩子过来了,宫城那家伙真有福气,啊!难道她打算邀请流川跳舞?”
      藤真笑着摇摇头,转过头,果然彩子是来邀请流川的,并且顺利牵走了一直站在这里散发寒气的冰山。
      “我也去跳支舞。”藤真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花边,拍了下越野的肩微微一笑,优雅的走向广场的另一角。
      “嗯,祝你愉快!”越野拉过椅子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他怎么会忽略掉呢,正朝这边走来的牧绅一殿下,嗯,目标是仙道。
      当然看到牧绅一走过来的人不单是藤真和越野,不少人已经开始注意这边的动态,带着舞伴随着乐曲向这边移动。反观被周围视线笼罩的两人却表现的无比悠闲,仙道甚至还特意为牧绅一倒了杯酒。
      “藤真就要离开帝都了,在节日结束之前。”
      牧绅一的第一句话让仙道微微震惊了几息,这算是牧也终于放手的表示吗?
      “我只是醒悟了。”牧绅一迎上仙道带着些探寻意味的眼神淡淡的笑着。
      仙道看着牧绅一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杯中的液体在白日的阳光下会是美丽的紫红色,现在却是像干涸的血一样浓稠粘滞的黑紫色。
      “不坐上那个位子,我什么也保护不了。”牧绅一的声音和他的表情有着极大的反差,低沉的嗓音生硬的把字句挤压在唇边。
      “那么……,祝您愉快!”仙道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举起杯,两只酒杯的边沿轻轻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又转瞬间消失在动人的乐曲中。
      当晚,躺在床上看书的仙道忽然放下书,侧过身枕着手臂问流川,“如果我做了和他们一样的选择,你会怎么?”
      “我们像现在一样?”流川勉强把眼睛撑开一条缝。
      “当然。”仙道伸手揉揉流川柔软的头发。
      流川毫不犹豫地闭上眼,“找到你,把你打到清醒。”
      仙道把书放到一边,低声的笑起来。
      “怎么?”流川睁开眼,他有些烦躁,虽然说不上原因,却总觉得今天的仙道有哪里怪怪的。
      仙道探过头含着流川的耳垂含糊地说着,“你真不讲理。”
      流川慢慢的闭上眼,感受着仙道温热的舌尖在耳垂上游移,“仙道。”他低声念着他的名字,手沿着他的脖颈向上,感受着从指缝间滑过的长发,他想吻他,很想。
      所以他翻身把仙道压在身下,把唇贴上去,吞吐着彼此的鼻息。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用鼻尖去磨蹭他的鼻尖,让裸露的皮肤紧紧的贴在一起,去汲取他的温度。
      这是一种饥渴,就像食欲一样吧?流川迷迷糊糊的想着。
      仙道感觉流川的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停滞,脑袋一点点的滑到自己肩窝,仙道伸手揽住流川的腰。流川恐怕睡着了,虽然有些重,但是他在自己怀里。

      26
      牧绅一特意透露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牧王陛下的一纸任命。舞会的第三天旁晚,藤真男爵将接任翔阳执政官一职的消息已经传开,虽然那时候藤真男爵本人都尚未见到那一卷精致的羊皮纸。
      执政官也算是位高权重了,但是翔阳的执政官却没多少人愿意去做,而且每一届执政官的任期都短的让人惨不忍睹,究其原因就是那里还有一个远远比执政官更有权势的人:牧王陛下的弟弟,亲王牧秀衡。
      尽管任命书上写的很清楚,这次的破格提拔是为了嘉奖藤真男爵在误闯金平殿下浴室的事件中为了维护一位女士而表现出的高尚人格,以及在受到不公待遇时也丝毫没有减少的对陛下的忠诚。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陛下在玩明升暗降的把戏,说是一方长官,去了翔阳郡也不过是亲王殿下的玩具。
      藤真拿到那一卷光洁的任命书时表情淡然。展开柔软的羊皮纸卷,仔细看完,对着信使恭敬的行礼:谢谢阁下。然后微笑着收起任命书转身离开。
      当然藤真的前途是怎样的并没有多少人会关心,即使那些贵妇们伤心感怀的也仅是帝都的舞会里又将减少一位优雅可人的骑士。而关心他前途的人,比如牧修一殿下自然早已经派了人去了翔阳,带着简单扼要的密函。
      一直蛰伏在自己的宅邸和图书馆的仙道这次很意外的有了动作,他动用了一些不明显的小关系,希望可以借这次任命把流川、樱木这些不是很适合待在帝都的人送走。
      当然,结果并不怎么理想,樱木倒是被准许作为辅佐人员一起前往翔阳郡,流川的名字则被带着玩味笑意的陛下很直接的划掉。
      镜轻声讲述着这件事时流川正站在腾着薄薄雾气的溪水边练习劈斩,默默的完成下劈500次的练习,把手里的剑扔给镜,回身捡起另一把没开刃的练习剑,朝着镜招招手。
      镜是个机敏的孩子,跟在流川身边这么久,多少可以感受到听完消息的流川心情急转直下。他立起剑刃,小心谨慎的试探着刺向流川的左肩。流川没有像往常那样避让,而是直接挥剑迎了上去,剑身撞在一起,声音短促而沉闷。
      手里的剑被轻易的压回来,冰凉的剑脊贴在镜的脸颊上,然后停住。他想转头看下流川的表情,头却被剑脊强制的压向一侧,眼尾的余光仅能看到流川握剑的手,手指修长有力,虎口有明显的剑茧。
      “不要多事,”镜清晰的听到流川没有起伏的声音,剑身上的力量陡然增大,他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嗵嗵嗵的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他抬起头,俯视着自己的流川咄咄的目光带着凛冽,甚至是比刚才的剑锋更冷的寒气,“否则就离开这里!”
      那一瞬他觉得在流川的眼里看到了很明显的厌恶,然后流川垂下眼帘,把剑随手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流川沉着脸慢慢的走回中庭,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变化不大,可是内心却风起云涌。
      以镜的立场和地位可以知道的东西虽说比自己会多些,却也达不到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地步,所以是谁指使或者暗示他来告诉自己这些,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而这也是他当初出言接手镜时就知道的。
      但是仙道不一样。他恼怒仙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竟然还是把自己和樱木同样对待,自己就这样不能被依赖?
      不过他的这种恼怒也就持续到他走上台阶。在暮色中看到那个艰难,却依然坚持的在两根巨大花岗岩立柱之间蹒跚移动的身影心顿时软了。
      在手终于又摸到门厅另一侧的立柱后仙道长出了口气,用手指抹了下微微见汗的额头。虽说自己现在双腿已经有了感觉,也可以站起来控制着两条腿向前挪动挪动,但是那实在称不上是在走路。
      仙道勾起嘴角捏捏自己的腿,原来走路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或者说曾经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彩子姐说过,慢慢来就好。”
      有力的手扶在仙道的腰上,把他带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仙道侧过头,脸颊贴上流川的脸颊,自己的暖暖的,流川的凉凉的。熟悉、喜欢的气息紧紧实实的把自己包裹起来。嘴角一暖一凉,余光所及是流川微微颤抖的眼睫。
      流川……,喜欢的两个字含在唇齿间,对方柔软甜蜜的舌尖在嘴角缱绻着,却在仙道想要加深和索取时灵巧的避开。
      “这算什么?”仙道抓住扶腰侧的手低声的笑着,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喘息,“惩罚吗?”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流川把头埋在仙道的颈间,相当用力的吸吮着。
      看来是知道了呢。仙道苦笑着享受流川的惩罚,对这件事的后果也不是全无设想,只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流川现在越发的知道怎么欺负自己了?

      决定即刻离开帝都的藤真事前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来送行的人除了仙道,就只有和樱木混熟的水户的那些朋友,水户声称为了不暴露自己‘隐秘’的行踪,义正言辞的躲在小黑店里睡觉。流川因为当值并没有来,仙道觉得这样也不错,免得流川表达不出情绪自己遭殃。那家伙虽然表面看上去似乎无动于衷,心里肯定比自己还要不舍。
      “还留在艾维的这些人还需要你多费些心。”
      “这个当然。”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
      “是啊!不过久住这里的人都习惯了,雨中在帝都漫游也是一种享受。”
      “那是你能享受的起的吗?”
      藤真显然也不是很适应这种情绪,没话找话的和仙道消磨时间,等着樱木那边告别。
      仙道淡淡的笑了没有接话,两人之间突然就沉默下来。
      难得腼腆一次的樱木和来送行的高宫他们最后还是吵闹了起来,仙道零碎的听到几句,似乎是在抱怨对方准备的食物太少,而且也没有肉。仙道微笑着转过头,察觉藤真也在看着那边打打闹闹的几个人,俊美的侧脸看上去带着些艳羡和向往。
      仙道又转回头,看着已经用头槌教训了大楠,正和高宫他们撕扯在一起的樱木。这种简单的欢乐是他们想拥有,却很难拥有的。
      许久藤真咳嗽了一声,“珍重!”
      “会的。”
      藤真展开搭在臂弯的斗篷披在肩上,“还有,彩子和宫城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替我说一声抱歉。”
      “人不去可以,礼物呢?”仙道想起流川最开始打算送的礼物,忍不住打趣藤真。
      “到时候三井会替我们送去。”藤真鄙夷的撇撇嘴,“又不是送给你,你至于这么惦记吗?”
      看着藤真洋溢着淡淡笑意的深琥珀色瞳孔,仙道忍不住又摸了摸脸颊。怎么都觉得自己白挨那一巴掌相当吃亏,受了疼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一巴掌而已,至于让你这么在意吗?”藤真察觉到仙道的想法,把脸凑过去带着些挑衅的意思,“不然让你打回来?”
      仙道看看藤真看上去很细嫩的脸颊,又以一种相当自恋的深情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掌,很哀婉的叹息了一声,“先欠着吧,而且打人会手疼。”
      藤真失声笑了出来。很难得看到仙道会用这种装腔作势的贵族腔调说话,笑够了在帝都雄浑坚实的城墙上用力拍了拍,展开手臂弯腰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仙道,转头对樱木说,“时间不早了,走吧!”
      看着冲进雨幕的两骑,仙道很诚挚的低声念着古老的祝福,“露修妲在上,愿您照亮他们的路途!”
      几乎是一走城门洞,大楠、高宫他们就招呼也不打的蹿进了街巷间。仙道看着忽然间显得空荡荡的街道心里微哂,却也理解他们的想法,就算有着共同的朋友,他们始终是对自己怀有戒心的。但是最少也该照顾一下自己,把自己送上马车总不会少块肉吧?
      不过仙道立刻就知道高宫他们为什么消失的那么快,因为自己马车旁站着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牧站在绵绵的雨幕里看着回转的仙道。
      仙道摇摇头,他并不想牧绅一领他的情,“鹰不该这样被折断双翼。”
      牧绅一走过来,把仙道推上马车,“那流川呢?”
      仙道揩着眉心的雨水笑起来,“龙不会被这样折断翅膀。”
      牧绅一的眼里闪着幽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仙道慢慢地说,“我送你回去?”
      “还是不要了,”仙道的笑容淡下去,伸手握住车门的把手,“和您一起的话,这段路对我来说太长了。”

      27
      冬幕节的最后一天天奇迹般的晴了,被细雨浸淫了二十多天的植物争先恐后的舒展开枝叶,和帝都的居民一起享受久违的阳光。
      睡到自然醒的流川推开窗户时就这样呆住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至少对于流川来说是的。昨天还满眼是雾蒙蒙的一片,睡醒之后忽然像换了一个世界,不知藏身何处的鸟在婉转的鸣叫着,湛蓝的天空下庭院的树冠是泛着荧光的绿,远处的山是深沉的青,风掠过树梢、草尖,从窗外吹进来,扬起他的发梢,带着让人舒爽的温度。
      流川眨眨眼,是自己真的眼花了还是迎面而来的风真的带着淡淡的绿?
      “很美吧!”仙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是环上他肩膀的手臂和整个人的重量,“呐,流川,快看那边!”
      流川循着仙道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高大的丝萝树下微微团着身的小不点蓄势待发的和一只抱着橡子的松鼠对峙,虽然相较于瞪着圆眼睛时不时啃啃橡子的松鼠悠闲的动作看,这种对峙似乎是自家白痴的猫单方面发起的。
      小不点伏着身体又向前移动一点,然后猛扑出去。受惊的松鼠丢下橡子,敏捷的跳上树,黄褐色的身影闪了两三下后消失在融融的绿叶间。
      “笨蛋。”流川看着仰望了一会树干,又开始快乐的拨弄橡子的小不点眼里透出一丝揶揄,用手肘撞撞背后的人,“像你一样,尽干些无聊的事。”
      “无聊吗?”仙道笑起来,用手指拂过流川耳边柔软光滑的发梢,“可是无聊的我很喜欢这个国家呢。流川你呢,你喜欢吗?”
      “当然!”流川看着随风在树梢跃动的阳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或许这个国家并不尽如人意,可是有父母,有仙道,还有那么多他重视的人和值得他尊敬的人,所以怎么能不喜欢呢?!
      仙道看着流川的侧脸,那嘴角的笑意,看着远处的温柔目光,就像春回的大地,让自己的心也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然后身体就随着心动了。
      “什么时间了?”流川伸手挡住仙道贴过来的嘴唇,他可没忘掉今天是什么日子。
      闲散惯了的仙道从来对时间不是很在意的,继续的用嘴唇摩擦着流川的手指不太肯定的回答,“下午吧?”
      “下午?!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流川眯着眼盯着仙道,瞬间春去冬来。
      “你难得休息,想让你多睡会。而且时间还很充裕。”仙道不甘心的环住流川,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还有为什么这家伙的情趣只会在惩罚自己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也多一点该多好!
      “快点换衣服!”流川总算是还记得仙道的好,只是把趴在肩上的累赘拦腰抱起,压在床上,“还有,礼物到底是什么?!”
      “礼物啊!”仙道拖长了音,故作神秘的笑着,“这可是个秘密,你拿什么来换?”
      之后虽然没多少人看到仙道和流川送给彩子和宫城的礼物,但每个参加婚礼的人都看到了流川用来交换秘密的代价:仙道饱满额头上那个微微鼓起的包。
      越野走入圣堂时典礼已经开始。在主教阴阳顿挫的吟咏声中他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用鲜花装饰的圣坛上穿着白色礼服的彩子和红色礼服的宫城相对而立,齐整的长椅上坐着前来观礼的人。
      越野嘴角朝下勾了勾,和他预想的一样,来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他小小的叹息了一声,眼尾的余光中闪过坐在圣堂一角的流川和歪着头似睡非睡的仙道,于是顺着墙角不动声色的溜了过去,坐在两人身后拍拍仙道的肩。等仙道转过头先看到的自然是额上那个还有些红肿的包,几乎不用想也能肯定那是谁的杰作。
      越野忍着笑指着仙道的额头,眼睛却瞟着正在认真听着主教咏唱圣典的流川,“谁干的?下手真够狠的!”
      越野虽然压低了声音,周围还是有人听见,虽说都尽可能忍住笑,却也有像三井这样不怕死的人,噗的一声把忍了很久的笑喷出来。
      流川不悦的皱皱眉,转过脸,视线停在越野的额头上。
      越野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的含义:流川并不介意对他也狠一点。
      ‘咳!’身侧的仙道偏过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瞥向圣坛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越野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对上站在圣坛上怒视自己的美丽新娘。
      迟到就算了!竟然还在下面嘻嘻哈哈!彩子握着花的手紧了又紧,愤愤的瞪着角落的几个人。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站在彩子对面的宫城陪着笑小声的劝着,他真的怕彩子会突然用手里的花去砸那几个家伙。
      彩子的嘴角动了动,妩媚的眼风瞟过宫城,于是宫城自动收声。主教的吟咏仍在继续,彩子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姿态,宫城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这只是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插曲。在简朴庄严却又无比冗长的典礼和美味的晚宴结束后,趁着彩子还没空出多余的时间和他们算账,几个人颇有自知之明的先行离去了,至于之后要接受怎样的教训,那也是之后的事情,完全可以到时候再想。
      仙道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融融的夜色,晃晃坐在对面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流川,“去河边转转?”
      流川朦胧着眼睛瞥了眼一脸兴奋的仙道,含糊地嗯了声,转眼又睡了过去。
      “流川!流川!看!”
      再次被晃醒的流川打着哈欠,忍着再给仙道额头来一下的冲动,敷衍的顺着仙道的拉扯趴在窗子上。
      窗外是艾维河。宽阔的河面上晃悠悠的飘浮着无数的河灯,清冷的夜色中,点点的暖光汇成一条美丽的光带,在粼粼的波光中渐渐远去。
      “据说这些河灯会顺着河流流向格劳克斯,而每一年只有一个人的河灯会到达那个神秘的地方,”仙道的声音在耳侧低低的响起,“那么这个人在来年会得到神的眷顾,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他伸出双手把流川搭在窗上的手合在掌中,“流川,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流川看看一团团的暖光随着水流起伏缓缓地流动着,从艾维河的这头延绵到那头,再看看握着自己右手的这双手,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呢。于是流川含糊的嘟囔了句“无聊”,嘴角却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然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进背后温暖的胸膛,继续安心的睡觉。

      冬幕节结束的第二天三皇子牧绅一带领着一个千人队,和丰玉护送金平殿下遗骨回国的骑士启程前往三角要塞。
      仙道夹杂在送行的人群里看着招展的旗帜和渐行渐远的队伍想:春天来了。
      春天确实来了,但吹遍神奈川的暖风并不总是带来好的消息,在冬幕节结束半个月后,另一个相当让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帝都:距艾维不过百里的城镇迪莫和附近的村庄暴发了相当严重的疫情。
      据山崎治安官派遣巡逻兵送回的并不详细的消息看情势相当严重。从第一个病患出现发热、呕吐、四肢无力到整个村庄大半人出现同样的症状,再到有人因此死去前后不过五、六天的时间。
      看完急报的牧王陛下很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从守备军里抽出了一个百人队,迅速赶往迪莫,协助当地的治安官。
      而这份苦差几乎没有选择的落在了新任的守备官流川男爵身上。
      当流川带着人赶到迪莫城时,迪莫已经成为一座孤城。所有的兵士都驻扎在各村镇来往的道路上,严禁各个村镇的人进入迪莫,并且严禁村镇之间相互走动。
      在迪莫的公署里当地的治安官山崎铁也在看了陛下的手令后,开始不紧不慢的安排流川和守备军的住处,流川在被闲置了半个下午外加一整晚后,在清晨的时候带着人闯进了山崎治安官家的大厅。
      大厅里治安官大人正在享用美味的烤小羊肋骨和炖煮的很烂的鸽子肉,看见闯进来的流川指了指盘子里酥软的小羊肉,脸上挂起敷衍的笑容:“流川阁下还没吃早餐吧,坐下一起吃?”
      “为什么还不派出药剂师?”流川看着眼前这个人,在明知道周围的村庄正在经历着病痛的折磨,并且已经有人开始死去的时候,为什么还能这样泰然自若?
      “看看您带来的人,流川阁下难道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山崎的笑容转为讽刺,把盘子推到一边,“陛下根本就没给您派一个治愈魔法师或者药剂师来,表面说的是协助,意思就是让您帮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
      “清理什么?”
      流川的声音已经冷了下去,可惜山崎治安官对他的熟悉程度远没到从声音听出他情绪的地步,“当然是那些得病的人,和那些成为传染源的村子,我们只需要……”山崎觉得大厅里挂起来一阵强风,自己头顶凉了一下,然后一些并不怎么乌黑的头发从眼前飘过,落在餐桌上。
      和他隔着长桌的流川把长剑插回剑鞘,黑发下挑起的黑眸里透着寒气和毫不掩饰的威胁,“立刻派城里的药剂师去各个村镇,否则我保证您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很多,在流川的威逼下药剂师们开始去各个村子提取样本,在让本地药剂师研究的同时流川没忘记给仙道也送去了一份样本,四天后远在艾维的仙道首先送来了一些试验性的药剂,再加上本地药剂师的努力疫情终于慢慢地得到控制。
      一个半月后迪莫周围的村镇终于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之后流川守备官带着他的百人队重回艾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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