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爱，一如既往

　　六、对弈

　　车子驶进千代田区一栋别墅，优雅惬意的爵士乐混着人们的笑谈从大厅隐隐飘出来。玉子带着云佳走进大厅，和一位身着礼服的中年男子简短的交谈了几句确认什么事情之后，便绕过喧杂交谈的宾客，由楼梯直接上了2楼，中途遇到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年约50岁的和服女人，皆对玉子礼貌而冷淡，玉子亦然。

　　在走廊的尽头，一扇黑漆的木门紧闭，玉子在门口站定，轻敲两下，静静等待，并无回应。她请云佳在那里稍等，自己打开门走进去。木门在面前轻轻合上，云佳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那里，略微紧张，她怕再遇到陌生人，万一询问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了大约两分钟，门开了，玉子面带笑容，请她进来。屋子很大，除了顶天立地的书柜和落地大窗，还有挺拔的翠竹和浅细的流水。距书桌不远一处略高的地台上是日式坐塌和围棋桌，中村果然正执着一本棋书对着摆，见她进来，微笑着跟她简单的打个招呼，继续面前的这盘棋。
　　玉子示意云佳坐到对面，自己则立于一旁。片刻后，有管家安静的将向禛的礼物拿进来，置于一角，又悄悄离开。
　　竹影疏疏流水汩汩，空气里隐约有湿润的泥土味道，窗外天空竟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
　　两个人静默的看着这一局独角戏结束，中村终于立身抬头，问，如何？云佳琢磨了一下措辞，道，很好，不过有两处可以更简洁。说完简单的演示了一下，中村点头称赞。
　　云佳趁热打铁，提出建议: 社长先生爱好围棋，我前不久刚好找到一个中国古代的棋谱，有点意思，您想不想试试看？
　　中村颔首，道，既然古人的智慧，想必很有趣。
　　云佳迅速的将棋谱摆好，这个棋局在一个月前已经被她摸的滚瓜烂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机缘。
　　毫无意外，中村只定神看了一会儿就产生极浓厚的兴趣，在两人对弈的过程中，那幕戏剧性的反转更是另他惊叹不已。
　　一局结束，中村输了棋但根本不以为意，对弈的痛快劲儿才让他击掌呼过瘾。玉子也露出坦率的笑容。
　　那么，你想要什么？中村问。
　　云佳期期艾艾的眼神自然逃不过这个老头儿的法眼，这位商业帝国的无冕王痛快的给出了他的恩典。
　　您能给我们老板1个小时的时间吗？关于我们公司的转型计划，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投了弃权票，但请相信我，这一个小时一定会改变您的想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云佳把要紧的话一口气全讲完。
　　中村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明天一早飞巴黎，恐怕没有时间。
　　云佳心底一凉，无助的看向玉子。玉子正泰然自若的看着中村，没有回应云佳的求助。
　　那现在可以吗？云佳急切的询问。
　　老头起身来到书桌前，稳当的坐在椅子上，指着立于一角的礼物，问玉子，那是什么？
　　玉子将礼物拿过来置于桌上，拆开包装，看到是一个黄梨花木的棋桌，道，很好的礼物呢。
　　中村点头，对云佳说，替我给向禛先生带声谢谢，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我这就要休息了。
　　听这个老头儿这样说，云佳的心像跌入北冰洋的海水里，凉透了。
　　正沮丧，中村低声用日语跟玉子说了什么，玉子看了云佳一眼，折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云佳见状，不由得添一丝心慌，以往的网络新闻种种□□涌上脑海，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中村道，刚才那局十分有趣，不如我们再下一盘吧。
　　即便沮丧，此时甩手走人也是不妥，云佳只得应下。一局普通的对弈，两个人实力差不多，过招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云佳落败。
　　一胜一负，平手，中村道。
　　云佳点点头。
　　注意力不集中，情绪受到了影响？中村问。
　　云佳摇头，不，是您下的好。
　　不不，你的棋艺好，你看刚才，多精彩。中村摇头，否认云佳的称赞。
　　云佳笑了，道，那是用了朋友的大脑。
　　朋友的大脑？中村不解。
　　嗯，那是我一个朋友想出来的拆解方法，我不过跟他下的多了，便记住了。说到这里，云佳狡黠的笑一下，继续道，本来想介绍您认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中村正准备说什么，门外传来两声轻巧的叩门声，玉子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径直走到中村面前交给他。
　　中村略有深意的看了云佳一眼，接过文件拿着笔刷刷签了名，盖了自己的印章，递给云佳。
　　云佳意外一怔，迟疑的接过来，细细的读着上面的英文。
　　是授权书？！是授权书！！
　　那么，我还有机会认识你那位朋友吗？中村打趣道。
　　当然！您下次来中国的时候，若要下棋，一定要玉子提前通知我，我把他带来。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云佳欣喜万分，满口答应，就差把杨昊称斤论两的打包卖给人家。

　　玉子送云佳出来的时候，近夜里10点。司机早已等候在门口，玉子跟司机嘱咐好地址，又拉着云佳的手打趣她说，你的那位朋友是你男朋友吧，下次到中国一定见见他，慧眼识珠，选到这么好的姑娘。再次被夸，云佳实难为情，两人调侃着互相道了别。车子驶向街市，东京的繁华在夜里更显璀璨。云佳心满意足的抱着授权书，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东京塔进入视线，马上就可以交差了，这任务完成的着实令人意外，让云佳左右想不通，只得暗叹有钱人的思维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东京塔直耸入云，伸向墨黑的天际，探取空冥中看不见的讯号，塔身灯光缓缓变幻着色彩，提醒着忙于拍照的游客时间正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向禛拎着瓶干邑对着窗外这片景色已有多半个点儿，整瓶酒下去半瓶。他不时的查看着手机，已经过了10点，云佳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他打电话给玉子，那边响了良久也没有人接，看来事情并不顺利，该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想都头疼，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杨昊的名字大剌剌的刺入眼帘。他揉揉太阳穴，没有接，将手机扔在床上，任由它兀自响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支烟，向禛抽出来点燃，把包装捏成一团投进桌前的垃圾筒里。叮咚的短信声传来，他也没管，打开电视看财经新闻，转换一下大脑活动区。妆容精致的女主播惨白着脸，声音清冷的报着股市大跌的新闻，画面里那一片数字绿得直叫人心惊胆寒——看来今夜不会太孤单，有很多人陪自己一起失眠，要跳楼的话估计也会有伴。
　　烟燃到最后，向禛才将它熄灭。他决定去冲个澡散散酒气，如果到了11点还没有消息，就打电话过去，或者，带人冲过去……
　　刚洗完头发，门铃响起来，他没管，门铃继续响，没心没肺的一阵接一阵，执着到令向禛崩溃。他只得匆匆擦擦身体，裹上浴袍去开门，心想要是王阜那小子就拖进来暴打一顿，好缓解下压力。
　　门打开后，原本一脸怨怒的向禛愣住了，满面欣喜的云佳也愣住了，这里外两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云佳没想到老板会是一副新鲜出浴，梨花带水的模样站在面前，高涨的心情跌下去一半——他就那么放心自己一个人以奇怪的理由去陌生人那里参加所谓的party吗？！
　　混着莫名奇妙的低落情绪，她缓了缓才说出口：“授权书拿到了。”
　　“什么？”向禛睁大眼睛问，就像没听懂中文。这个双核运转的大脑自打‘出厂’就很少当机，此时此刻却运转失灵了。
　　“授权书！”见向禛愣神，云佳把东西递到他手上。他快速的扫了一眼，＊!还真是！
　　向禛缓过神来，赶紧将云佳让进屋里。没走几步，云佳差点儿被房间里浓重的烟味熏个大跟头！这人是拿香烟当柴火烧了还是怎的？！不由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他正盯着授权书逐字逐句的读呢，生怕自己漏看哪个关键的词儿搞错。
　　这个状态这个表情，云佳深有感触，不由的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向禛注意力才从授权书转向她。
　　“一样的反应，”云佳嘴角上翘，指指自己，“我当时拿到也很惊讶。”
　　向禛的眉梢都开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儿石头落地，他将授权书放在一边的书桌上，走到她面前，双手拍扶着她的肩，道：“你是大功臣！你的付出我都会记得！我要奖励你！”
　　云佳正想谦虚一下，‘没什么’这仨字儿还没说出口，就听向禛继续道：“放心，这事儿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望着向禛，不明所以之中，有隐隐的直觉击中要害，
　　“你不是以为我跟中村……”
　　“难道你没有……”
　　云佳瞋目结舌的瞪着向禛，向禛匪夷所思的回看着她！屋子瞬间安静的连屋里的浮世绘上的古人都觉得尴尬。
　　“那你这身衣服……”
　　……
　　云佳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她回身把刚才随手放在玄关的边儿的衣袋拎过来，径直放到向禛面前，“呐，这是你的衣服，我换掉了。我只是去陪人下个棋而已，这件衣服有点太过隆重了！”
　　“下棋？”
　　“围棋。”
　　向禛心下了然，自己原是想多了。他拎起衣服袋子，复又递还给云佳，“你穿着很合适，很美，留着吧。”
　　云佳皱着眉头没有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有那种打算？！”
　　向禛没有否认，只淡淡的看着她，道：“我并没有强迫你。”
　　云佳怔了怔，反应过来气血上涌，张口竟不知如何辩驳，愤愤的转身离开，砰的摔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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