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是

作者: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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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人海


      车祸的重创,让夏蓠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
      刚开始,李家的人和恩美还会来探望她,后来慢慢的就不再来了,一死一伤的悲惨结局超过了两家人能够承受的界限。自从夏蓠醒来,就是妈妈和卓正两个人一直轮流照顾。她木然的看着这个重未如此空荡的世界,悲伤的连呼吸都痛。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任性玩雨水打湿衣袖,英雄怕她着凉,就不会着急冒着大雨开车回家。如果不是那么着急的赶回家,只要早一分钟或晚一分钟,他们的车就不会正好被醉酒驾驶的卡车撞上。巨大冲击瞬间,她清楚看到英雄扭转方向盘,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动作。这件事情,夏蓠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因为她根本无法说出口。她整夜整夜的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英雄在她面前被撞得血肉横飞的模样,医生开的安眠药毫无作用。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呢?夏蓠一遍遍的在心中追问,可是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她不怕死,也曾想过跟随英雄而去。然而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人们渐渐开始遗忘英雄。
      “忘了李英雄,他已经死了,你却还活着。”
      “忘了李英雄,你不能为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吃不喝。”
      “忘了他吧”
      ……
      连名字都不愿意再提起吗?可是那么一个活生生存在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忘记。她以为英雄的父亲不会忘记自己的儿子,可是当伤心的一病不起的李父也和其他人一样说出“忘了李英雄”的话时,夏蓠的精神在一瞬间崩溃。
      “为什么都要忘记他。英雄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可以因为他死了就忘记他。您一定是还恨着他,恨他不听你的话……”
      发了疯的夏蓠揪着同样躺在病床上李父伤心的怒吼,最后幸好被赶来的卓正和医生和拉走。很快,因为过于伤心,她被判定为精神异常。
      为了英雄,夏蓠彻底的疯了。她独自一人住在英雄的工作室里,每天擦拭他曾经用过的吉他,清洗他的衣服,就好像总有一天英雄会敲门回来一样。温柔的卓正以遵守英雄的承诺为由,默默的陪伴着她。他们会一起回忆英雄,卓正会讲很多夏蓠不知道的,英雄在国外读书时候的故事给她听。自己的铭记是英雄来过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痕迹,这是支撑夏蓠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夏蓠就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躲在英雄留下的城堡生活。除了卓正,她失去了与外部的所有的联系。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一年时间过去了。
      因为英雄的离世,乐队很快就解散了。英雄死后的半年后,恩美和俊雄举行了盛大的订婚典礼,卓琳带了男朋友一起出席。英雄的爸爸因为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病不起,长年累月住在特护病房,恒远集团已经完全属于李俊雄。
      在卓正的陪伴下,夏蓠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并返回Beyond上班。
      下班后,夏蓠去妈妈家吃完饭,看到墙上新换的液晶电视。只有妈妈和她两个人在。叔叔出去和朋友打牌要很晚才回来,弟弟去同学家补习。
      饭桌上,妈妈欲言又止。
      “多吃点菜,最近看你又瘦了。电视是卓正前几天送过来的,你……你和他现在有没有更好一点。”
      从医院出来时,妈妈就已经把卓正当成了一家人了。因为和英雄在一起后连续出事故,妈妈认为他们两个人根本不适合,反而是卓正成熟稳重比较适合夏蓠。
      “一般吧。我会把钱还给他的。”
      ““小蓠,男人不可能一辈子对你好的,卓正的心也是肉做的,你不能老这样对卓正。总有一天,他会受不了离开你的。”
      “我会祝福他的。”
      “哎,你为什么这么犟。”
      这些话,妈妈已经说过不下五十次了。整整一年,卓正安安静静的陪伴在她身边,不曾催促,不曾强迫,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虽然她请求过卓正不要对自己这么好,可卓正却每次当面都答应,一转身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体贴备至。
      妈妈恼羞成怒的用力将碗放在桌上:“李英雄死了,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我们想想。我和你叔叔又没有孩子,就你一个。你就不能把他给忘了啊。”
      “我知道他死了,可是那又怎样?”夏蓠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忘记他,他那么真真实实的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怎么忘。他是个人,不是个东西,坏了就重新找个新的替换。”
      “小蓠,妈妈说错话了。你别激动,快坐下。”
      夏蓠气的全身发抖,妈妈一直不停抚摸她的后背。
      “咱们不忘记他,一辈子都记着他。乖,别生气。小蓠,咱们在心里记着他就行了。你不是非要帮他守寡,才算记得他。要是他活着,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象,也为妈妈想想啊。妈妈年纪大了,就想看着你过的好点。”
      说着话,妈妈的眼泪一直往下落,夏蓠难过的也跟着一起流泪。
      短短一年,妈妈真的老了很多。以前爱漂亮的她总是会定期染黑头发,现在却只是每天拿个皮筋儿草草一扎,半花白了也没有去管过。
      吃完了饭,夏蓠叮嘱妈妈了些照顾身体之类的话就回家了。走到小区门口,她远远的就看见穿着黑色西装靠在车窗上的卓正。卓正也发现了她,暖笑着注视着她一步步走近。
      “你也在这里?”
      “嗯,正好路过。我送你回家吧。”卓正熟练的替夏蓠拉开车门。
      车里的气氛沉默压抑。卓正一直没话找话、缓和气氛的自言自语,可是夏蓠却只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一句都不曾回应他。当车停在她家门口时,夏蓠终于开口了。
      “卓正哥,即使我一辈子忘不了英雄,你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
      “为什么?”
      “因为,我很羡慕。看到你隐忍的爱了他六年,我很羡慕;看到你不关心他的财产,只关心他是否孤单,我很羡慕;看到你为他自杀,我很羡慕。何止是羡慕,简直是嫉妒到发狂。想要这样的爱,一模一样的爱,所以非你不可。”
      “英雄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爱,我已经能力再爱上其他人。请你不要在对我好了。”
      “知道我每次听到你说不要再对你好时的心情嘛,是愤怒。你总是让我放弃,总是让我不要再管你,如果我做的到,我早就去找做了。你骨折的时候,那个家伙抛开自尊心的跑来,让我在公司照顾你。我答应他,是因为我的心想要去做。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说过我会等你就一定会等你。”
      这是卓正在山顶上对夏蓠说过的话。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夏蓠想起最那之后和英雄的点点滴滴,眼泪缓缓落下。
      “对不起,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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