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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生病
棋逢对手,往往是摒弃身份,一争高下。
黑白换影、高低起落间,棋中人不觉已是另番天地。
待二人相视一笑、舒展身骨时,屋外的公公都不知候了多少时辰,只知是从日立东方等到了斜阳尽泻,从精神饱满等到了哈欠连天,四字道破——苦不堪言!
“父皇,五局三胜,您赢了!”赵钰是心服口服,虽然输了却没有半点不悦,而是开心竟有机会和自己一向敬畏的父皇以棋相交。
赵国公笑意盈盈:“你也很厉害,朕从未遇到过能和朕对弈如此久到最后也只输朕一局的人,而且这一局就算输你也只输了朕一子。”
他拿起棋盘上的一枚白子放在赵钰的手心,缓缓道:“……你可知道输在何处?”
思虑片刻,赵钰躬身拱手,道:“儿臣输在棋艺不精。”
赵国公摇头,扶起他的身子,道:“你输在太真、太仁!”
赵钰不解地盯着手中的白棋。
“你心如白子真,你真到不顾忌朕的皇帝身份,而只把朕当作普通对手,若是其他人定会唯唯若若假意输棋,所以你的棋技也太真、太直,一眼就明;你心仁,没有阴谋诡计,不忍暗下陷阱,你下的是坦荡荡的君子棋,自然斗不过老谋深算的小人棋。只凭真、仁二字博弈,虽五局三胜,可你的棋艺在朕之上。”
人生如棋,对弈流年。
棋中显百态,棋中辨仁恶。
赵钰面露尴尬,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儿臣不敢自称是君子,更不敢苟同父皇是……小人。”
赵国公开怀大笑,踱步至门口,指着门外的一片天地,别有深意地叹道:“众人只知君子好,可几人懂小人也有小人的无奈!一国之君,特别是在动乱时局下的帝王,关有仁心还不够,若想君临天下,小人之风也不可失!……钰儿,你懂朕的意思吗?”
赵钰微愣,朝着赵国公跪拜行礼,郑重地说道:“儿臣懂了,儿臣谨记于心!”
夕阳洒下,风光无限,刹那间,天地仿佛被淡淡的红光笼罩,令人遐想连篇,暖意绵绵。
赵国公微微颔首,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恍恍惚惚间竟生了一丝错觉,有了几分熟悉。
“你像极了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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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南巡有功,又正是到了封名立号的年纪,再加上皇上年纪大了却迟迟还未立太子,我想他们怕的不是皇上给四皇子什么这个王爷那个王爷的封号,他们真正怕的是皇上会借此机会立他为太子,所以不封王而立太子才是那些人真正恐惧的原因!……唉,他们花那么多功夫在临安城内掀起一场谣言风波,不过是要借百姓对赵钰的愤恨断了皇上的念想罢了……”
高墙之上,两双脚一来一回,荡来荡去,吐出的两抹白气在黑夜中更加清晰可见。
孟青阳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起这个,大概是有一番感悟却无人倾诉吧,也顾不上倾诉对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了。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唉,我是想告诉你,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远离了纷争,也不会有人惦记着加害你了,你也不用担心有人像对待小钰那样,冷不防地给你一枪。”
孟青阳拍了拍屁股,起身准备顺着梯子爬下去,赵康却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他凝神地看着她,眸子忽地一闪一闪,似有话想说。
“怎么啦?不想下去吗?”
“青阳,我……”
赵康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嗯,不想走,还想坐一会儿。”
孟青阳也没多说话,重新靠着他依肩而坐。
下雪的夜晚显得格外宁静。
雪花一片片地翩翩起舞,落在发梢,落在眉间,也悄无声息地落在心头。
“雪绒花雪绒花
清晨迎着我开放
小而白洁而亮
向我快乐地摇晃
……
雪绒花雪绒花……”
伴着孟青阳的轻声哼唱,雪花也变得可爱起来,就如跃动的精灵和着歌声翩翩起舞……
雪舞,人醉,所谓应景就是这种情况了吧。
可事实证明,半夜冒着风雪的上墙结果不会太好。
第二天,孟青阳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没劲,还时而哆嗦,一上午只得昏昏沉沉地睡着。
盆里的水不知换了多少次,碧儿也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呼出的水气都快凝成冰了,水冷得就更快了。
碧儿来来回回地跑,心急得不行,担心孟青阳再这么烧下去会出事,在孟国她可是答应过宜妃娘娘要照顾好公主的啊!要是公主烧出个什么毛病自己如何向娘娘交待!
沈管家派去请大夫的人也迟迟不来,只怕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血太厚,文宣王府又地处偏僻,马车在路上耽搁了吧,可这大夫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
就在大家急得火上眉梢的时候,一个自称是王妃朋友的男子来了府里。
沈管家引他进了府,客气地告诉他孟青阳病了不宜见客,还想着要不要先请他回去的时候,他却说自己略懂医术,风寒感冒这种小病他还是能够应付的。
沈管家虽是半信半疑,可大夫迟迟不来,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将他带到了孟青阳的房间。
说来也奇怪,就当碧儿和沈管家还发愁有了个不请自来的大夫却没有药材的时候,来人却从贴身的小箱子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看到药材,沈管家舒了一口气,打趣道:“大人真是我们王府的福星,好像早知道咱们王妃病了似的,药箱都给准备好了。”
男子“呵呵”干笑了几声,解释道:“管家说笑了,什么福星,不过是在下对医术颇感兴趣,随时随地都备着几味简单的药材,以防万一能碰着个病人,满足在下一展所学的私心罢了,这不,今日不就碰上了嘛!”
虽然男子说自己是个半吊子大夫,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可举手投足间手法倒是娴熟的很。
他先是探了探孟青阳的脉,后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最后又拨开了她的眼睛,仔细敲了一番。
沈管家和碧儿本来悬着的一颗心随即就落下了一半,开始他们还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说说大话,没有什么真凭实干的本事,可是看着他娴熟的样子和别的大夫没有什么不一样,心莫名就放宽了。
一番功夫后,他停下动作走到桌前坐下,从小药箱里拿出纸张和笔。不一会儿功夫,一张药方便洋洋洒洒地摆在了桌面上。
男子又从药箱里掏出了几味药材,吩咐道:“这是麻黄、桂枝……如何煎熬我药方里都写得十分清楚,叫下人煎煮后让王妃喝下便是了,每日三副,三日便可见效。”
碧儿连忙接过药材和方子,一边仔细聆听,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男子说完后,见沈管家和碧儿仍有急色,他又补充道:“放心,王妃只是偶感风寒,体寒虚弱,只需辛温解表、宣肺散寒即可,在下开的这几味药都有发汗御寒的功效,只要按着我的方子去做,再多注意防寒保暖,晚上多盖一层被子,不出三日,王妃定会好转!”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沈管家也赶忙命人拿着方子和药材去煎药了。
男子又掏出几粒黑色的药丸给孟青阳服下,说是可祛外症,暂时让她好过些。
这真是天上掉了个活菩萨,解了燃眉之急啊。
沈管家为了感谢他留他在府里吃饭,想让孟青阳醒来后亲自向他道谢,可他却死活不肯留下,只说:“见到老友已心满意足,有事就先告辞了。”
沈管家送他至门口,男子问道:“文宣王回来了吗?”
沈管家一愣,好像是有一上午都没见到王爷了,府里为了王妃的病忙上忙下,自己倒真没注意到王爷没在府里。
“小的愚钝,王爷什么时候离开了府都不知道,大人是不是来的路上看见我家王爷了?”
男子一怔后,立即点头答“是”。
后来,沈管家又和他寒暄了几句,男子也嘱托了几句话让他带给孟青阳后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上了马,沈管家一边摇头直叹气,一边转身进了门。
真是个怪人,冰天雪地的天气,地上积雪又深,还骑个马也不知道坐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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