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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
程磊离开病房前,只是轻轻哂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配不上她”,甚至都没有多看谭泽一眼,只是冲着胡铮阳点了点头,便径自转身离去了。
程磊的身影一消失,不待胡铮阳提醒,谭泽便收回了揽着胡铮阳的手臂,离开了病床,重新站回到窗前的那个位置上。
胡铮阳的床位,正是最靠近阳台的位置。谭泽站在窗前,也不过只和病床隔着三两步的距离。
然而,即便是一步之遥,却也是清清楚楚的距离。
胡铮阳认真地望着谭泽说:“刚才,谢谢你。”
谭泽忍不住问:“那个人,为什么会缠着你?”
一个富贵逼人的青年才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用心的。
确实是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胡铮阳叹了口气,重复自己问了自己很多次却只能重复同样一个答案的答案说:“我不知道,也猜不出来。不过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很倒霉倒是真的。”
兴许是病房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胡铮阳便把认识程磊以后的事迹当做逸闻趣事一桩桩讲给了谭泽听。难得眼前这么个养眼的男人同样无聊又耐心,胡铮阳便把他当成了一个好树洞,一番话说下来,倒也觉得心里爽快了不少。
除了把自己从湖里救出来的那个人的身份,胡铮阳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听完,谭泽沉思了半晌说:“下次,不要再和这人单独见面了。”
胡铮阳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水火无情,我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愿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怎么舍得就这么傻乎乎地英年早逝。”
谭泽好奇地问:“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胡铮阳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是……”
一句话没完,胡铮阳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不告诉你。——除非你先说说你的愿望。”
谭泽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愿望是中国足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你信吗?”
胡铮阳一愣,她原本只是和谭泽玩笑而已,不想谭泽却回答得如此郑重而认真。
半晌,胡铮阳点了点头,说:“我信。”
谭泽一笑,说:“不是用来交换你的愿望的,只是我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愿望,想了那么多年的愿望。——在我可以亲身经历的年代里,也许不能够实现了,是不是?”
胡铮阳咽了口口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回答说“可以的”,那也实在有点太昧着良心。
胡铮阳只好嘿嘿一笑,便听到谭泽说:“虽然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但是我相信,总会比我的容易实现是不是。——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短短的几句话,谭泽说得坚定而不容置疑,胡铮阳一时不由得有些恍惚。在她的印象里,谭泽从来都是个很自我的人,甚至球场上的状态都会因为自身的原因飘忽不定。
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赤诚地热爱着这一份职业,会在心里埋藏着这么深切的梦想和期许。
胡铮阳想了很多话,却终于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与结果无关。
晚上,何穆慕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胡铮阳和谭泽一人一份盒饭,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着。
何穆慕在胡铮阳身旁坐下来,看了看胡铮阳的手背说:“今天倒还好。”
胡铮阳说:“谭泽弄了几个冰袋来,我一直冷敷着,效果还不错。”
何穆慕向谭泽笑了笑,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了。”
虽然明知道何穆慕和胡铮阳的关系,谭泽还是觉得这气氛多少有些微妙。就像他上午坐在胡铮阳身边冲着程磊说谢谢,现在,却轮到了何穆慕来向他道谢。
清清楚楚的主与客,明明白白的亲和疏。
谭泽顿时觉得手里的盒饭有点难以下咽了。
事实上,何穆慕今天只用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就在法庭上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然后,便直奔致远小镇而去。
不用胡铮阳开口,何穆慕也知道前天在农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程磊和断桥之间,到底有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便把这件事交给了应颀去查个清楚。
谁知道,一向手段干脆,办事敏捷的应颀却说,程磊把痕迹抹得很干净,可能上次鲲鹏律所的事情吃了教训,这一回,竟然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何穆慕蹙了蹙眉,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程磊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也枉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只是,一想到程磊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便可以置胡铮阳于如此险境,何穆慕便觉得心里无端地紧张和忧虑起来,甚至近乎于深深的恐惧。
胡铮阳的安全,是他不可触及的底线的底线,如果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全,何穆慕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痛悔和痛恨里,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她自由自在又护她周全?何穆慕觉得十分为难。虽然给了程磊两次警告,但是现在看起来效果似乎是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程磊对胡铮阳志在必得的决心。
那么,到底是应该给程磊一些好处,交换他远离胡铮阳的身边;还是给他重重的一击,让他不敢再动胡铮阳的脑筋?何穆慕踌躇再三,却始终有些拿不定主意。
关键的关键,是他不信任程磊,那不是一个可以一诺千金的君子,如果他是,那他也根本不会用上如此卑劣的手段。给他恩惠,他势必得寸进尺;给他打击,又怕他狗急跳墙。思来想去,何穆慕的眉越蹙越紧,只觉得往日里法庭间商海里的那些指点江山飞扬意气,现在竟半点也用不上来,只能生生地干着急却做不得决定。
所以,当何屹坤处理完一堆琐事,过了整整半天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仍然是何穆慕蹙眉而坐,凝神不语的这样一副情形。
在何屹坤的记忆里,自己这个大哥,从来都是谈笑间便能断恩怨、了生死的,唯独只要一遇到小妹的事,便是这样一副进退不得的神色。在他看来,不就是一个晴江实业吗,有什么资本和致远斗,也值得大哥这么伤神?
何屹坤忍不住道:“大哥,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十天之内,让程磊不敢再靠近小妹半步。”
应颀抬了抬眼,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何屹坤,你就等着碰钉子吧。
何屹坤有些不服气地瞪回去,说:“对程磊这种人,你给他留余地,就是给他留希望。他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脾气,非得让他一头撞死才能一劳永逸。”
应颀问:“怎么撞死?”
何屹坤道:“他拿哪个项目,我抢哪个项目;他做哪门生意,我抢哪门生意。致远与人为善得太久了,倒叫他们连老虎屁股摸不得这样简简单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应颀冷哼一声,只道:“胡说。”
何屹坤忍不住怒道:“有大哥在,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何屹坤和应颀不合,这在致远是公开的秘密。何屹坤看不上应颀的木讷,应颀看不上何屹坤的虚浮。虽然两人在工作上还能公事公办,但是一到何穆慕面前,便总是忍不住要争个长短。
结果两人争了半天,就看到何穆慕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你们继续,明天一人交一个可行性报告给我。”
说着,何穆慕便撇下怒目而视的两个人,径自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何屹坤和应颀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
可行性报告?这个可行性报告的标题要怎么写?难道要写成“关于让程磊停止对小妹骚扰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真是好响的一声惊雷。
何穆慕就这样满怀心事地来到医院,一进病房,看到早上两个楚河汉界还分分清清的人,就这样毫无芥蒂地谈笑自若,心里不由得便涌起一股莫名的复杂的情绪。
他并不想呛谭泽,可是话到嘴边却自己变了味道。
何穆慕就听到自己微笑着说:“听说最近骨科病房的走廊上住满了人,谭先生既然两天前就拿到了出院通知单,不如把床位让出来,每天再来探望小妹也是一样的。”
一番话,说得光明正大,听在何穆慕自己的耳里却是刻薄之极。他是看不得谭泽对胡铮阳的心思么?只不过是说笑而已,只不过是异性友谊,为什么自己心里,非要如此地敏感和介意?
然而胡铮阳却全然不觉何穆慕的异常,只是望着谭泽,诧异地问:“你已经可以出院了?”
谭泽不料何穆慕把自己的底细打探得这么清楚,只得尴尬的笑笑说:“我明天就走。”
说完,谭泽把吃完的饭盒收拾妥当,便起身告辞。胡铮阳送谭泽到病房门口,想到明天开始这医院里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竟不由得对谭泽生起几分依依不舍来。
胡铮阳说:“明天,我去送你吧。”
谭泽深深地望了胡铮阳一眼,道:“我等你。”
何穆慕一个人坐在病房里,顿时生出几分棒打了鸳鸯的感觉。
真是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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