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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乐之的往事
任米坐在蓝乐之的车里,很是不自在。这是什么事呀,老爸居然让自己去见蓝乐之的妈妈。订亲吗?心里却说不上什么滋味,有恼怒,有羞怯,有慌乱,也许也有欢喜吧。
蓝乐之看着如坐针毡的小女子,觉得好笑:“紧张?”
“才不呢。”小女子像被踩着了尾巴,大声地反驳着。
“我妈妈人很好的。她不会欺负你的。”蓝乐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
“不过,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我这样去算什么?真不知爸爸怎么想的。”
“你是在向我要求个名分吗?”蓝乐之轻笑。
“不去可不可以?你别跟我爸说。”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不知怎的,任米很不喜欢蓝乐之现在这种轻佻的样子。他虽然总是喜怒无常,但除了一开始,在自己面前还是很认真很诚恳的。他又在耍她玩吗?之前的帐好像还没跟他算过。
她不想再理他,却最终耐不住心底的慌乱:“你说我买点什么好?总不能空手去吧。”
“那就买一束花好了。”
“伯母喜欢什么花?”
“按你的喜好吧。只要是你买的,她都会喜欢。”
任米瞪了他一眼,跑进去挑花了。蓝乐之斜倚着车门等她。那修长低垂的颈项比白天鹅更孤傲、寂寥,隐隐地还透着一丝悲伤。
当他看到那女孩抱着一大束花向他跑来,当他看到那片花丛后比花更娇艳的笑脸,当他看到那献宝样向他举过来的双手,当他看到那一张一合的花瓣样的双唇,他不禁一阵恍惚。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在慢慢交替、重合。那时的那人抱的是野花吧......
任米再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车上睡着了。她又再一次被一个男人推醒。
这是哪?任米揉揉眼。怎么这么荒凉?但是有好多花呀。当她静静跟着蓝乐之走到一座墓碑前,当她看到那花丛间酷似蓝乐之的美丽女子时,她明白了。她献上花,轻轻唤了一声“伯母,你好。”
她乖乖站在蓝乐之身后,看着那瘦长的苍凉的身影。难怪呀,他说她的妈妈不会欺负人。这样温婉和蔼的女子即使是活着时,也是不会说一句重话的吧。任米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蓝乐之帮她打开了任父托付的东西。原来那是各种各样的花种子。蓝乐之又告诉她,任父原来和蓝母是同学。原来如此啊,任米感叹。人和人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啊。
两人默默地挖坑、撒种、盖土、浇水。蓝乐之说这里长期有人照料,下次来他们就能看到长出的花了。
下次吗?
轮到任米上前上香。她鞠了四个躬,甜甜地说着:“蓝妈妈,我叫任米,是任悯的女儿,蓝大哥的朋友。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后我会常来的。您就安心地在这里赏花吧,我会帮您照顾蓝大哥的。我们是邻居哦。”
看着这个小小女孩诚挚又傻傻的样子,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蓝乐之不禁湿了眼眶。妈妈,这个如此善良可爱的女孩是您冥冥中送来给我的吗?她居然说要保护我呢。蓝乐之带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抓住这份美好吗?
*****
对话1 时间:傍晚地点:蓝乐之车内
“你为什么一直骗我?”
“哪有?”
“你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可你那之前总该见过我。”
“你见过我吗?”
“好吧。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是爸爸的学生?”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可,可那房子总是我住着,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的?”
“我借给的是你父亲。”
任米眨眨眼。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是自己很有理的事情吗?,经他一说,好像倒都成了自己在无理取闹了?任米被绕了进去,自顾自回想了两遍也没转过弯来。
蓝狐狸偷偷地笑着。
任米不甘败北,忽地想起什么,桃花眼眯起,凑了过去:“你说咱们俩关系原来这么近,总不能还叫你名字吧?”
“叫蓝大哥好了。”
“又不是演武侠片。”
“还叫我乐之吧。”
“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叫你,没创意。我叫你‘小之’吧。”
某狐狸手一抖。
对话2 时间:傍晚稍晚些地点:饭店
“小之,都是我爱吃的。”
“小声些。”蓝乐之脸有点红。
“小之,你为什么那么了解我,我爱吃什么说得一点不差?”
“师娘说的。”
“我妈那一根筋?”任米严重怀疑。天知道,自己的“脑筋不会急转弯”恰恰是遗传自任师娘啊。“小之,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给我做饭,照顾生病的我。”
“你是师父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会抱我?”
小之勺子差点儿掉,左右查视,低声:“先吃饭吧。”
“我说得不对吗?是你一直对我暧昧不清。”
小之勺子终于掉了,更低声:“这个很好吃,多吃点儿。”
“小之,……”
“吃饱了吗?我们走吧。”
“小之,……”
“吃完了散散步助消化。”
“小之,……”
“今天好像有点儿冷,我们走快点吧。”
“小之,……”
“睡觉前关好门窗,检查好水电。”
“小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我只喜欢听你叫我。”
“小之!小之!小之……”
一只凉凉的唇吻了下来……
对话3 时间:傍晚更晚地点:电话两头
“爸,蓝妈妈很好看,听说你们是同学?”
“是。可惜,她去世后我才知道。”
“您怎么知道?”
“在我的课上,乐之接了个电话,忽然就晕倒了。我救醒了他,他和我说她妈妈死了,死在山东枣庄。我当下请了假开车送他去,和他一起认了那具可怜的血迹斑斑的尸体。”
“那,……”
“你是想问他爸爸吧?很可笑的。我和乐之分别以亲属和朋友的身份一起为她办了追悼会。按照警察转述的她的临终遗言,灵堂在当地搭建,骨灰也留在当地。还有一句就是,不要告诉乐之爸爸。也正因为这句话,乐之恨了他爸爸十几年。”
“她为什么死?”
“哎,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乐之爸爸是高官,后来有了外遇,乐之妈妈为了儿子忍气假装不知。小三怀孕找上门来,打了乐之妈妈一巴掌逼她离婚,正睡觉的乐之冲出来,正看见那女人得意洋洋地往外走,却被高跟鞋崴了脚,摔倒在地。正在这时,乐之爸爸赶来了。小三指责乐之妈妈推的她,他爸爸就不由分说又给了他妈妈一耳光,抱着小三跑了。
乐之妈妈挨了两巴掌,愣愣地坐了三天,每天倒尚且记得打点孩子的起居。三天后,乐之爸爸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指着乐之妈妈骂她恶毒的女人,说再也不要看到她。她彻底崩溃了。
转天起来,乐之不见了妈妈,只留信让他保重,她出去散散心。可那是他们的永别。他和他爸爸大闹一场,说出事情真相,从此父子俩再没说过一句话。半年后,葬礼上才知道乐之妈妈一直躲在小村庄里教书,为救学生被车撞死了。
灵堂摆了三天,他爸爸第三天赶来了,哭得惊天动地的,可乐之一直两眼空洞洞的,没掉过一滴眼泪。他跟我说他不伤心,因为还有恨支持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坚强成熟得不像个孩子,瘦瘦的肩膀好像要支撑很多,让人心疼啊。”
任米一直没出声,善良易感的她在默默掉泪,为那个只谋一面的可怜女人,也为那只小小的小之。
“乐之是个神童,当时上大一,只有十六岁,我也只教了他一年,却因为这件事情他和我很亲近,有事也爱与我商量。这份情谊一直延续了二十年,亦师亦子。”
“那我为什么从没见过他?”
“哎,这个孩子,”任父满心感慨:“他执念太深。他母亲死后,他埋头读书,四个月后终于考取了哈佛本科并拿到了奖学金。从此他没再花过他那个老子一分钱,是官家子中少有的自强自立。他本就是个天纵奇才,十年内居然完成了博士后学业。而他心机深沉,这十年里长袖善舞,帮助了很多人,积累了很多人脉。他成了学校里的华人领袖,甚至整个城市的年轻人偶像。而他却只有一个目的,扳倒他的父亲!”
“啊?”任米不合时宜地惊呼。
“是啊,这是他的执念,他二十年来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后来他得到国内一个大公司的邀请做高管,就回国了。进入公司几个月却被上调到了公司所属的部里,说领导看重他的才能,要培养他。他那么聪明,立即发觉不对去调查,果然是他那老子干的。他想要挽回儿子,想让他当官。”
“他还是不了解他儿子。”任米感慨。
“是啊,乐之听说,立刻要求回到原来的公司,也就是你们现在的单位,甘愿只做个副总。这一呆就是六年,只是为了有个便利条件可以调查。他一边经营着自己国外的事业,一边想方设法找他老子的错处,一心想扳倒他。可他那个老子却竟是个清官,多年来奉公守法,甚至连当年的风流债也都不再有。乐之无法,同时他国外的事业也越做越大,只好再次要求出国考察深造。
这次回来,我本以为他会辞职,毕竟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可他没有,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这几年他的心思越发深沉,我也猜不透了。”
老爸都摸不透?任米吃惊。在她们母女心中,老爸简直就是诸葛亮一样的人物。那蓝乐之呢?任米无法再往下想。
“丫丫,乐之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重情义,有能力,我不希望你错过。”
“啊?”爸爸跳跃太快,她的脑子跟不上。
“哈哈,好好想想吧,我的宝贝丫丫。”教授乐呵呵地放下了电话,留下来一脸呆样的女儿继续发呆:“难道,爸爸的意思是说……让我与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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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悠悠,几许伤感,几许哀愁,谁的往事已随风散去,谁的往事仍萦绕心头?
品味别人的人生,有时也是对自己的另一种反思,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