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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佩(十五)
史至元再回到天符楼时,这间白日里食客络绎不绝的楼堂也快打烊了。街巷中鲜少有人走动,偶尔听见看门户犬的吠声,他一跃上了二楼的雅间,就见赵汝言一人面对着他端坐在桌边幽幽品着香茗。史至元大步上前坐到书生对面。
赵汝言抬头淡淡问话,“只你一人?”
“公子回覃国了。”
听闻此言,对方有些愕然,但马上恢复了原样。赵汝言点点头放下茶盏,给对方斟了茶,“杀人了?”
史至元坐下并不回答。
问话之人也自顾自道,“你出手,一定干得利索。”
“何以见得?”
赵汝言面无表情,“主上自然不会让你留活口。” 他假意看了看天道,“终于要变天了。也好,先发制人……要成大事,总逃不过一个快字。接下来怎么做,主上有何交待?”
“依计行事。”
“明日我便进宫面见淹国皇帝。”
“我随你一同前去。”
“不。”赵汝言态度却相当坚决。
“为何?”
“目标太大。再者,你的身份也不适宜。皇宫大内情况复杂,淹国内侍官也不是愚蠢之辈,六年前你护主上一同来的淹国,难保没有人认得你是史大人的儿子。若是其中有太子的眼线……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最忌提前暴露。我一人前去,你留在宫外接应便可。”
“也好。”赵汝言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史至元觉得对方所说不无道理,如此商定便是最妥帖的办法,他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对方却好像不打算停下话头。
赵汝言重新拿起先前放下的杯盏,露出老成的书生样继续道,“那群蒙面人……还有那主仆四人?”
“并非冲我们而来,也不知什么来路。”史至元只这样简单解释,关于那小太子的事,商臣有过交代,所以他也并不想多谈。
“怕是冲着……那两位公子来的吧?”赵汝言却自顾自地埋头分析起来,他的话似问非问,根本也无意等待对方的回答。“关于那几人的身份,我倒是有些头绪,你且听听我的猜想是否有理?”
“请说。”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事相询,不知史大人可否如实相告?”
“赵大人但说无妨。”
赵汝言伸出的手越过桌面,“刚才史大人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大人腰间的玉佩……好像不是大人所有之物,不知大人从何处得来?能否借赵某一阅?”
史至元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盘带上确实挂了一块玉佩,玉佩的流苏缠在了腰带的饰物上,他观察了一下赵汝言的表情,心想此人果真眼尖心细。史至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先前在那悬崖边缘,自己听到的金玉撞击之声并不是他的幻觉,那淹国小太子撞进自己怀里时,他的玉佩就缠到他的腰带上了。想到那一幕,史至元的眼前又出现一双略带惊慌的眼睛,它们如秋水般清亮,直直撞进人的心里长驱直入,叫他心中动容。
史至元赶忙驱赶这荒唐的思绪,他伸手去解玉佩,缠得紧了,史至元虽不是莽夫,却也做不来这细致的活,解这玉佩费了他不少功夫。他将玉佩递给赵汝言,“大约是和那小公子打斗时缠上的。”史至元避重就轻。
赵汝言接过玉佩放在手里看了又看,也不说话,最后终于又将它交还到史至元手里,才道,“对于那几人身份的猜想,我就是基于这块玉佩,不,应该是一对玉佩,那两位‘公子’,各有一块一样的……”
“是。”
“你与那小公子交手的时候有否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赵汝言说着神秘地扯了扯嘴角,不过书生显然不擅长此道,因此看上去表情有些许僵硬。
史至元却是对他的话中之意不甚明了,于是他继续道,“那两位‘公子’看着都像是女儿之身扮作男装,然而我想,那位小点的公子确是男儿身,你听他的名号为‘凤皇’,凤属阴,常见于女子的名字。然而鲜卑族中大多是男子犬凤凰’、‘孔雀’等字,且是英勇善战的男子……”
“再加上这玉佩……我想他们应该是淹国长公主和太子拓跋空无疑。”
赵汝言说得肯定,史至元假装惊讶。
赵汝言顿了顿又道,“关于那对凤凰佩的来历,你可能不曾听过。据传淹国有两样国宝,其一是上古的宝珠,乃古时灵兽的双眼化成,此乃淹国国之重宝,名声在外无人不知;而这第二样便是那对凤凰佩,不过听闻本没有这宝玉,所以亦鲜少有人知道。关于这玉,与淹国太子有关。据传太子拓跋空还年少时险些夭折,幸得一位世外高人解救并赠了这对玉佩,用作驱邪避祸之用,而这玉的来历……”书生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史大人应该听说过和氏璧吧?”
“是楚王时的?”
“不错,‘凤凰不栖无宝之地’,楚人卞和于神鸟凤凰所栖青石之中得那宝玉,冬暖夏凉,温润无比,百步之内蚊虫不敢飞近,为稀世之宝。而雕琢这对凤凰佩的玉石与那和氏璧便是同出一源,说是那位世外高人从荆山所得……”
史至元听得入神,他早知拓跋空的身份,不是猜测,而是对方亲口所说,然而他惊讶于赵汝言竟凭一块玉就猜到了那小太子的身份,而且不是误打误撞。
“仅凭一块玉佩?赵大人敢肯定吗?”
赵汝言诡异一笑好像他的意思全在那笑里了,“和氏璧早已在历史的洪流中遗失,而现存的同样玉质的玉石便只此一对了,史大人不相信赵某人吗?”
“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明日进宫面圣之事,既然是淹国太子,怕是难免要遇上了。”他仍是不打算将那小太子的事如实告知,但对明天的计划不禁有些担心。
“这点史大人不必过分担忧,我自会想法避开。”
史至元点点头将那玉佩收进怀里。他望望窗外,夜很深了,明日一过,一切全都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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