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 15(1)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想等到这个吻结束后我会面临什么样尴尬的境况,事实证明我多虑了。文昱奕吻我没过多久,直接睡着,迅速到我不得不怀疑是否我的唇上沾有安眠药。
隔天面对面,文昱奕神色自若,如平常早餐时一般听我说笑。我暗暗思忖,他应是喝断片儿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圣诞节真是一个好节日,不仅迎来今年年底的第一场雪,还送出了我人生中的初吻。这件事情是我独自一人偷偷怀揣在心底的秘密,宁静地散发出玫瑰色的馨香,悄然滋长。
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我接到一个措手不及的电话。
当时我正在茶楼喝茶背单词,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就漫不经心地喂了声。
盛老夫人威严不阿的嗓音透过听筒从那头传来,“难道黎媺没有告诉你,接电话的第一句应该是‘你好吗’?”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隔着小半年再次听到这个老太太的声音,我的小心肝还是止不住地嘭嘭跳,眼前浮现出她严肃刻板的面孔,一阵胃寒。
我努力语带俏,音带笑,“啊呀,老太太是您呀,新年好新年好。不知道是您打来的一时不注意,真是对不住。”
“你现在在茶楼?”盛老夫人对我谄媚的声音置若罔闻,冷冰冰地问。
“哇,老太太您好聪明呀,不用我说您也知道我在哪里。”我掐着嗓子让声音变得格外甜美。
盛老夫人继续忽略我满嘴的阿谀奉承,“是丝竹声,只有那家茶楼的丝竹才能够吹出如此悠扬婉转的乐曲。”
我啊了声,原来这茶楼里回响的背景音乐是丝竹啊,我一直以为是喇叭放出来呢。
盛老夫人不满地挤兑我,“怎么过去那么久,你的品位还是那么差?”
我立即收起发干的笑容,对着空气翻出一记大白眼。
“你在翻白眼?”盛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你胆敢顶着琦琦的脸翻白眼!”
我倒吸一口凉气,“老太太你不会有特异功能吧?隔着电话你都可以看得见。”
盛老夫人沉默两秒,“我在对面棋社。”
我转过头,果然看到对面马路的棋社二楼窗户,坐着一位银发黑衣的老太太,笑脸立刻换上,朝她招招手,“老太太新年好。”
“不许对我笑。”盛老夫人厉声道,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过来。”
我乖巧地结账离开茶楼,一路小跑穿过马路,进入棋社直接有侍者引我来到二楼,盛老夫人正端坐在棋盘前执子凝思。
“会下围棋吗?”盛老夫人头也不抬地问。
我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只会下象棋。”
盛老夫人抬起眼睛,一道精光越过镜片射向我,冷笑,“文昱奕教你的?”这神情这口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幸亏她是老人家,不然我肯定不给她好脸色瞧。
“想不到一年不到,你就能帮他坐上总裁之位。”盛老夫人的声音冰冷。
我谦虚忸怩地说:“我也没有帮他做什么。”
盛老夫人鄙夷地说:“要不是华盛集团在他背后助力,文昱奕哪里能爬得这么快。”
我汗颜,果然不是在夸我。
“你和他……”盛老夫人在心里斟酌措辞,“没有在一起?”
我随即明白盛老夫人所指为何事,一想起圣诞节那晚的亲密接触,我的脸腾地红了。
盛老夫人皱起眉头,“难道在一起了?”
“还真没有。”我调整好心态,如实回答,“不晓得您有没有听说过,他是个Gay,意思就是……就是他喜欢男人。华小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我长期顶替的。”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的取向,凭他吻技之老练,在我之前绝对亲过不止一个人,不过恐怕我还是他亲的第一个女人。
不幸的,我被他吻住时心底的小鹿乱撞,无疑是在向我揭示,我彻底没救了。
盛老夫人面色沉重,“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琦琦。”
我挑起眉毛,“老太太,您还真是她的亲奶奶。”
盛老夫人瞪我一眼,“我原想以文昱奕的身份,料他也不敢对不起琦琦。”
心中不豫,懒得和她说笑,我开门见山地问:“您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盛老夫人把一张支票摆在我面前,“你陪我以琦琦的身份出席一个酒会。”
我数了数上头的零,有十万元,拿起支票放进包里,“什么酒会?”
盛老夫人把目光投回棋盘,声音不带起伏地说:“新年伊始,华盛自然要与各方势力打好关系,琦琦是华盛的继承人,也该与长辈们见面了。虽然她往年不愿出席这种应酬,可今年换成你,也就不用担心琦琦不愿意。你放心,酒会上都是政界名流和商贾巨富,他们即使说话虚与委蛇,也不会像你从前混迹在三教九流接触的那些下三滥那样没有教养。”
我对盛老夫人的尖酸话语充耳不闻,指尖敲了敲瓷质茶杯,思忖片刻,“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您就告诉我酒会上会碰到哪些人,我回去也好有个准备。”
盛老夫人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这里就有酒会当天出席的人,你回去好好记下他们的模样、名字和职务,到酒会上也不至于说错话。”
“嗯,说到说错话,”我若有所思,“要不您给我打个草稿我背下来,在酒会上才能够滴水不漏。”
盛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见机行事,不知道吗?”
我吐一吐舌头,默默地把文件夹收进包里,随口问道:“酒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十一号。”
我遗憾道:“可惜,文昱奕那天要出差。”
盛老夫人冷哼一声,想到什么,上下打量我一眼,“你有没有晚礼服?”
我回忆一番衣柜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服饰,摇一摇头,“她们没有给我准备。”话中所指的自然是华之琦和黎媺。
盛老夫人站起身,“去买衣服。”
我像个听话的小尾巴跟在她的后面。
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停在棋社门口,戴着白手套的伺机把一件毛茸茸的皮草披风为盛老夫人悉心披上,恭敬地拉开车门,对我谦和地微笑。
我瞥一眼那油光水滑的皮草,立起米色羽绒衣的领子,跟着老太太钻进车厢。
车子在一栋石灰岩的欧式建筑前停下,建筑风格浮华典雅,典型的上个世纪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老建筑。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这样的老派建筑,皆是用来做顶级的私人会所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豪华大酒店。
以前我只有路过都会被门口的保安赶走的份,现在,那些穿着古代欧洲服饰的保安,对我露出标准的微笑,躬身邀我进入。
金钱这玩意儿,只有它视人为粪土没有人视它为粪土的道理。
会所的老板直接在大堂迎接,根据她嘴角咧开的弧度判断,我敢肯定盛老夫人是她这家销金窟里最大的金主。
还未坐定,身上的外套已经被热情的服务商帮我脱去,一杯热气腾腾的滇红红茶被端到我的面前,只听老板笑吟吟地说:“一听老太太和小姐要来,我特异准备了茶水,前天刚刚从西双版纳运来的。”
盛老夫人点一点头,温和地看向我,“今儿我来,不过是想帮琦琦挑一件不错的晚礼服罢了。”
老太太脸上的温度,可是一丁点儿也进不到眼睛里。
老板眉眼带笑,手捧六本大画册,“知道,从去年我就已经帮小姐挑好的一百二十件晚礼服,件件都是今年必将流行的款式,小姐看中哪一件,我立即让公司为小姐定制。”
我垂眸安静地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盛老夫人轻笑,“李老板,一本一本地看画册未免太失真,不如叫模特儿穿上到琦琦面前走一走,她看上哪一件就是哪一件。”
李老板立即点头,“老太太说的是,您瞧我,竟这么不会办事。我这就去安排模特儿,还请老太太和小姐先挪步顶楼。”
进入VIP电梯直达顶楼,整个空间整洁偌大,正中心是一个T台,T台的正下方摆着一个长形的乳白色沙发,四周是暗色的落地窗,可以睥睨整个都市的繁华峥嵘。
我同盛老夫人在沙发上坐下,舞台上的聚光灯瞬间亮起,一个个年轻曼妙的模特儿从幕后鱼贯而出,她们穿的都是精致艳丽的晚礼服,玉白色的长腿下踩着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袒胸露背极尽妖娆。
盛老夫人对站在一边的李老板说:“琦琦是结了婚的,那些太过暴露的衣着会显得她过于轻佻,华家的孙女可不能被人看不起。”
李老板应了声,走到一旁交代。
接下来的这一批富丽华贵,美艳灼人,纹理细致的布料像一面面柔软发光的镜子,在舞台上如彩云流淌无声。
盛老夫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些俗气的晚礼服,让琦琦穿上只怕惹人口舌。我们华家三代富贵,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暴发户。”
李老板擦擦额头的冷汗,转身交代。
接下来的这一批素净端庄,高贵脱俗,层层堆叠的纱幔覆在模特儿婀娜多姿的身段上,眼前的盛景岂是“绮丽”一词可以形容。
盛老夫人还是不满意,“这些会不会太过刻板?琦琦过了年也只有二十三岁,正值青春佳龄,这些衣裳穿在她身上,未免老气。”
李老板嘴唇发白,再去交代。
一百二十套晚礼服,盛老夫人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完,挑挑拣拣,再细微的问题她都会提出来,眼光老练毒辣,绝不留情。
其间我所要做的,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冷着一张脸漠然地饮茶。虽然这些晚礼服好看到爆,如果不是有人在场我一定会被惊艳得跺脚尖叫。幻想出自己穿上那些衣服的模样,心脏都激动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来我的骨子里还是很女人的。
最后只有五套晚礼服幸免于难,高挑靓丽的模特儿在我面前一字排开,就像古代秀女身披如云绮绣等待皇帝的垂怜,而身为皇帝的我,真想翘起二郎腿招呼人点上雪茄。
垂帘听政的老佛爷盛老太太终于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敛眉喝茶,滋润滋润她说了太久话的嗓子。反正即使我随手一点,她也不用担心我挑到什么有失审美的衣裳。
那位可怜的李老板是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眼巴巴地等着我撂牌子。
一眼望过去,我努力地回忆从时尚杂志上看来的经验,双眼变成机关枪扫射,第一件是黑色,pass,第二件蕾丝太多,pass,第三件缀有亮片,pass,第四件裁剪过硬,pass。
只剩下第五件,是一件浅杏色的斜肩垂纱长裙,带有一种古希腊女神的神秘诱惑之感,线条庄重而优美,即便是如此素雅的颜色也能光芒四射,令人击节赞叹。
我用下巴点一点第五位模特儿,语气随意且不上心地说:“就这件吧。”
盛老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痕,算是对我的肯定。
李老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喜笑颜开道:“我这就打电话到意大利的Valentino总部为小姐定制礼服。”
盛老夫人说:“你去帮她量一量身段,这孩子最近有些消瘦。”
何止是瘦了,还矮了!
李老板忙不迭地奉承我,“难怪我看小姐比前年见着的好看不少,原来是瘦了。”
结果马屁拍在马腿上,盛老夫人的脸色立即难看下来,唬得李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黎媺的电话,一通上她就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问我,“你和盛老夫人出去了?”
我迟疑,“嗯,是啊。她想带我去参加酒会,出去是买衣服。”不由感慨,“姐姐,你的消息好灵通呀,可惜没有生在战争年代,不然肯定是一名绝佳的情报员。。”
“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从不踏进名利场一步的华家孙小姐要陪同盛老夫人参加这个月月底在天池山庄举行的慈善拍卖晚会了。”黎媺不悦,“早早,你可以拒绝的。”
我再迟疑,“这个……”
黎媺登时紧张起来,“是不是被老夫人发现了?”
“没!”我下意识地撒谎,既然盛老夫人不想让华之琦知道,那我也可以选择性不告诉黎媺,违心地说,“我只是第一次和这么慈爱可亲的老太太出去,心情有点小激动呢,一不小心就答应了。”
黎媺叹气,“这种酒会我是没机会参加的,不能在旁边照顾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找到出席酒会的名单,然后把出席人员的信息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
我刚想说不用了盛老夫人都帮我准备了呢,转瞬想起这种话说不得,赶紧改口,“谢谢你啊,黎媺姐,麻烦你费心了。”
当晚我便看了盛老夫人给我的文件夹,出席的人员果然非富即贵,第一页是□□兼市长一家的资料,市长姓瞿,妻子是妇联主席,先后育有一女一子。
我转着手中的记号笔,暗暗思忖,想不到我一介难民,居然能够有幸与本市一把手近距离接触,换做是谁都意料不到吧?这可是千载难逢升官发财的好时机,我不能错过。
十天之后我收到Valentino从意大利寄来的手工定制的晚礼服,迫不及待地换上,久久地站在穿衣镜前挪不开目光,实在不敢相信镜中光彩照人的可人儿居然是我自己。
一件好的晚礼服,就是能让一个女神经一秒钟变女神。
我舍不得脱下衣服,一直等到文昱奕下班回家,提着群袂赤脚小跑到家门口,文静地笑不露齿,双手叠交握在小腹上,满眼希翼地看着文予以。
文昱奕甫一进门,手还放在门把上,一抬眼就看到乌发长裙的我,愣愣地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一只脚还正在脱鞋。
我见他许久没有反应,有些惴惴,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文昱奕的眼中有一抹惊艳的色彩闪过,他认真地点头,“好看。”忽而蹙眉,“你怎么忽然心血来潮要买晚礼服?”
我乐呵呵地告诉他,“奶奶明天要带我参加一个酒会。”
文昱奕若有所悟地应了声,换上家居鞋,“我听说你以前都不参加的。”
我握拳在唇边咳一咳,“以前年纪小,心高气傲的,总觉得富豪之间的酒会都是充满攀比与铜臭味的,太有失身份了。但是我现在要出入社会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人帮忙,我是该出去积累一些人脉了。”
文昱奕脱下西装外套,在沙发上坐下,“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人帮忙?”
“当然很多啦,而且都是很重要的。你刚来中国半年,要学会适应中国的经商之道。做生意可不是两个商人之间的问题,要事关许多权利利益。你想得到一个市级以上的大项目,不单单要与对方负责人沟通,还要与政府的人沟通。”我在他的旁边坐下,掰着指头数,“这次酒会参加者就有政府里的大人物,像市长夫妇啊,秘书长夫妇啊,办公室主任啊,这些人都有参加。我听Helen说TY最近不是想竞标江边的一块原属于政府的地皮嘛,我去帮你探听探听消息。”
文昱奕从始至终都不言不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等我话音一落,他就看向厨房,“看样子你没有准备晚餐吧?”
我呆住,“啊呀,光顾着试新衣服了,忘记煮饭啦。”
“今天我来做菜。”文昱奕把衬衫的袖子卷起,走向厨房。
我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厨房,“你说我弄个什么样的发型好看?”
文昱奕正在淘米,他把锅子放在案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看。”
我讷讷地拍拍脸颊,“我现在头发是散着的,也没有化妆,会好看?”
“你素颜的样子就很好看。”文昱奕认真地说。
我在脸红之前转身。一边上楼一边嘿嘿地笑,“我去换套衣服,这裙子好贵呢,可不能弄脏了。哦,顺便帮你收拾明天出差的行李。”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