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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七)
终于将人送到火场,撩开席子我才看清楚这个妓女生的好生美丽,那副皮囊是精雕细琢,虽然已经死了,我见着却也不忍将她丢入火里,难为铁木夺记挂,楚尔玛闹了。
领了牌子等候火化,这样的年头,饥荒病疫让死亡到处都是,火化都要排队,我觉得心寒无助。
四处撇了下,我又看见那个城外碰见的奴隶在徘徊。
“是他?!”瞬间激灵,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我惊诧的目光那人也偷用余光瞄我,我们对望了一会,他也似认出了我,也同样是惊诧然后匆匆要离开。
我丢下尸首不由自主追过去。
追进林子里他便不跑了背对着我站着不动。
“我,奴婢,我,不是,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举棋不定走了几步靠近他说道。
那人忽然转过身,依旧是削瘦清俊的面庞略带风霜,戒备地看着我。
那种不怒自威地神情让我不由自主跪下身去,道:“奴婢叩见皇上!”我的心跳的很快,紧张不解害怕都有。
“你果然是那个小医女?”刘呈道。
“正是奴婢。”我抬头飞快看了眼刘呈忙低下头回答道。
“你怎么会在这?当年皇后不是放你出宫了吗?你为何会在铁木军营中?”刘呈目光深思猜疑说道。
“说来话长,奴婢在战乱中和家人走散了才误入军营的。”我说道。
“误入军营?”刘呈咀嚼着我这句话的可信度。
“这里是铁木军营,皇上怎么独身一人在此,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依旧跪着心里担忧刘呈慌忙说道。
“在这里只有你识得朕。”刘呈淡然说道,话语中有丝情绪让我莫名心惊。
“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泄漏半点的。”我说道,不自觉握拳。
刘呈没有应答,我忍不住抬头去看,却见刘呈微眯双眼,已然是对我起了杀机,我一怔,本能反应站起身步步往后退。
刘呈步步靠近我,他面色苍白紧抿着唇,袖中的手不知道何时多了把匕首。
“皇上,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皇上撒谎!”我急中生智忙跪下道。
“什么意思?”刘呈顿声道。
“其实,其实,奴婢早年就被皇后娘娘派来做细作!奴婢经过三年才得有机会混入铁木军营中!”我口不择言说道。
“你说皇后娘娘?”刘呈怀疑。
我点头道:“对,就是皇后娘娘。当年,罗泉卖国通敌但皇上苦于没有证据出了下策暗杀,但这种事情传出去总归是不雅,皇后娘娘担心皇上失人心遭人话柄才命奴婢潜入铁木军营中找寻罗泉一干人的罪证。罗泉虽然死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许多官员贪生怕死卖国通敌!奴婢近来才查访到问水城之所以那么快城破,是因为守城陈智与查牧私通!陈智开了北门迎了铁木军进城!”我心里暗自谢蔡元思当年的快语炫耀让我知道了原来罗泉的死是刘呈暗中的旨意。
“你有什么证据?”刘呈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身份不便我才撒谎的,还望皇上见谅。”我说道,“奴婢曾扮成军妓混入查牧营中,听到陈大人亲口这么对查牧说。奴婢就是人证。”
“你说军妓?”刘呈诧异。
“是的,”我越说越投入,道,“奴婢还知道,我朝之所以如此军心涣散,民心不安,是有许多不法之徒暗中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引起民愤不安!这些人他们强抢民女关押毒打逼迫他们做军妓。他们歹毒狠辣,他们只管贩卖良家妇女没有良知,甚至将这些良家姑娘卖到铁木军营中!许多姑娘不堪凌辱都自杀而死!皇上,女子尚有这样的气节,我朝的男子却在做这些勾当,简直是天理不容!”
“朕一直以为这都是秦山贼寇所为!”刘呈闻言,面色越发苍白铁青愠怒道。
“不是秦山贼寇,”我忙道,“是个叫鬼仔的人,奴婢知道所有卖入铁木军营中的姑娘都是经由他的手,此人一定和铁木军关系不一般!”
刘呈因为怒气而脸颊泛红,他握拳在嘴边,隐忍许久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身扶着树干。
“皇上!”我焦急起身扶住刘呈拍顺他的背。
许久刘呈才恢复常色,鼻尖额头都是汗水。
“皇上可还有吃药调理?皇上气血不足,不宜太过激动。”我说道。
刘呈侧头眼眸深邃打量我,我不敢动看着他眼睛深处只见那里那丝思量的亮光暗去我才松了口气。
“回去火场,替朕将红朵的尸体好生火化,等西南风起的时候将骨灰洒了。”刘呈站直身子慢慢说道。
“红朵姑姑?”以前在宫中我只听闻过一直伺奉在先帝灵前深居长寿殿的红朵姑姑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般情况下。
“你只照朕说的去做就是了!”刘呈淡淡侧目看我说道。
只一个眼神就让我惶恐,我从内心敬畏刘呈,忙不敢再多言点头说是。
火场事情之后,刘呈并没有完全信任我,我的举动都在他的眼里看着。我暗地里稀疏打听着刘呈的一切,许久后才知道清楚刘呈在铁木军营里装聋作哑已经一年多。刘呈每日神色痴呆,蓬头垢面在铁木军马厩里清扫没人在意过他,而我却觉得他无处不在。很多时候,我忽然回首总会看见他的身影。自知道刘呈的存在后,我更是觉得他强烈的存在感。而他却对别人很好的隐藏了这种存在感。
楚尔玛自那日和铁木夺争吵过后又和好变得出奇的温顺听话,在铁木夺跟前总是款款柔柔并且听话的收拾行囊准备回蒙奇草原。
楚尔玛走后,赤烟的马棚空了,我也少了个能聊几句的朋友,所幸听闻笛舍很快便会回来,我期待他能带回我家人的消息。但,想到这,我心里又有些阴霾,我想着离开却不敢,因为如今刘呈认定我为婷姐姐的细作,我要常要暗自与他互通消息把院子里的一切都传到外头马厩里的他那,而我也有些放心不下他。心怀鬼胎的我还得在铁木夺的目光下做事,我只觉得步履维艰,很是难受内心害怕,挣扎不安。
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理解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何会在此是被逼还是另有乾坤,我都不想了解我只挂念家人。本来,我想甩手不管,却因着对刘呈自小特殊的情感,我对他忍不住恭敬而且唯命是从。
那日我照往常般清扫完院子后就去抱了衣裳去洗。这个院子里的女奴本来就少,先前这些衣裳都是田敏洗的,田敏随楚尔玛走后便落在我的头上。
外头战乱饥荒,我却坐在木盆前水井边悠然洗着衣服,抬头看看蓝天,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院外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铁木夺跟前的侍卫我识得叫朝阳却是一个中原人,另一个是四五十岁出头的乡村妇女。
“以后这院子里头的杂事就由你负责。”朝阳向那村妇说道。那妇人点了点头过来就接了我的活。
我正纳闷,只见朝阳看着我道:“你跟我来。日后你就不用再做这些了。你去前头端茶奉水。”
“为什么?”我不解,纳纳开口问道。
“什么为什么?这是王爷的命令。”朝阳上下打量了我番,说道。
我读懂了朝阳眼中的不耐和鄙夷,怒不敢言跟了上去。
“我听闻得珠姑娘你自小是在蒙奇族长大的?为什么?”途中朝阳忽然开口问道。
猝不及防,我一时没有答上话来。
“为什么?”朝阳停下脚步又问道,侧过身扭头垂眼看我,他盖下的眼帘和着他那过分白皙的脸颊染阴郁让人不辨他喜怒。
“什么为什么?不过有亲戚在草原,中原连年战乱,父母担忧就把我送那去了。”我说道。
“如今是战乱平息了吗?”朝阳反问道。
“不是战乱平息,是我长大了。”我回道,“我挂念我父母兄弟没有理由不回来。”
“你的确长大了,求生存到了铁木军营中来。”朝阳冷笑说道。
“你也一样。”我淡淡说道,抬眼看着面目森冷的朝阳。我不了解朝阳对我的敌意来自哪里,但也是他对我的戒备心提醒了我,铁木夺不会是简单把我调到前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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