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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杀人也是个力气活
逼仄狭小的牢房,终日不见阳光,阴冷、潮湿。
只有无数生活在黑暗中的小动物们与牢犯作伴。
窸窣声…
呻吟声…
桑德庸一身脏污囚服躺在凌乱的干草上,丝毫不理会栏杆外的林青玥,任由其说的天花乱坠,也毫不动容。
自从听过仆人…应说是细作撂下的狠话后,他就闭口不言不食,坐着等死。
林青玥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无甚波澜:“桑大人怕郡守,独不怕我?”
“把人带进来。”
五花大绑的清丽女子和少年被狱卒和白焦二人拖拽出来,踉踉跄跄的跌倒在木栏杆前。
清丽女子嘴中的破布被人拿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脸被人捏住强制看向牢中。
“老爷,救鹏儿。”女子声音哀泣尖厉。
听见妻子的声音,桑德庸猛的睁开双眼,神情激动扑向木栏杆上:“我有罪,按照大炎律法应当判为死刑,虽牵连家人但是并不致死,你不能牵连无辜。”
“无辜?”
丹河一带的百姓才是无辜,他们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将所收获的大部分粮食上交,只留下堪堪果腹的粮食,可还是喂不饱豺狼。
豺狼要将他们拆皮剥骨,吃肉喝血,榨干他们身躯中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火光照耀下匕身寒光凛冽,森气逼人,匕首在清丽少妇身上游走,林青玥玩味的笑着:“云锦的衣裙,火彩的宝石首饰,镶珠满绣的鞋子,她可不无辜,她是利益既得者。”
将清丽女子拽起,素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在素白的衣裙上开出朵朵鲜红的梅花。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
匕首捅进去又拔出来,捅进去又拔出来。
桑德庸神情癫狂大声喊叫,却无人理会,因为一旁的狱卒已经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看见郡君杀人的场景,会不会被灭口,想要逃跑,却被白州和焦方压制在墙上。
桑德庸睚眦欲咧,激动的摇晃木栏杆:“住手!!”
“来人啊,杀人了!!”
“我要见裴御史,我要见裴御史!!”
额头热汗冒出,胸膛上下起伏,林青玥脸色微红,喘着粗气。
杀人也是个力气活。
自己的力气还是太小,得多练习。
杀红了眼的林青玥尤不解气一般,拔出匕首走向早已惊恐万分在地上扭动身体试图逃跑的少年。
“住手!!”
“我说!我说!是齐郡郡守姜嘉光指使我做的!”
“他姜有中书令姜贤文做靠山,我如何敢不听。”
中书侍郎姜贤文在上一任中书令告老还乡后,顺理成章的升迁为中书令。
与谢尚书、林浦和暂且为同一阵营,皆为皇帝对抗崔太师的力量。
林元安的婚事也与姜姓有关。
齐平侯的姜与中书令的姜,虽然同姓但是不同宗。
二女儿与林元安的婚事是齐平侯上皇帝这艘船的船票,亦是计划与中书令姜贤文同姓连宗的敲门砖。
只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自寻死路,皇帝受制于崔太师久矣,又岂会容许下一个“崔太师”出现。
姜家若是没有急流勇退之心,那离灭忙也不远了。
见林青玥沉默不语,桑德庸站起身来极尽讽刺道:“怎么,怕了!你能为你师父报仇吗?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欺软怕硬,永远只敢对着比你我低贱之人施压强权。”
不理会桑德庸的狗叫,林青玥直奔主题:“证据?”
希望面前之人给个保证的桑德庸眼底带着希冀:“给你证据,姜郡守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其他人我保证不了,但是我可以保你孩子一条性命。”
桑德庸后院中有一名孕妇,腹中的孩子才刚三个月,也算是无辜,她会保住这个孩子一命,至于桑德庸是不是要保这个孩子,她就不管了。
只能保鹏儿一人,桑德庸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也行,桑家的血脉还可以传承下去,自己将来到了下面也能有脸见列祖列宗。
“书房架子后有暗层,来往的书信还有账本全在里面……”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青玥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狱卒被白焦二人推搡着去拖拽女子的尸体,留下长长的血渍痕迹,精神崩溃的少年,则被扔进桑德庸看不见的牢房中。
监狱外,女尸闭合的双眼突然双眼睁开,爬了起来,吓得狱卒惨叫一声诈尸了,逃命的往外跑,头也不回。
女尸挣脱束缚后,连滚带爬的扑到林青玥的身前,惶恐不安的看向她:“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求您放过鹏儿。”
这一切都是林青玥和清丽女子计划好的,一个为了证据,一个为了儿子能活命。
清丽女子被杀时背对着桑德庸,他只能看见鲜血喷溅,并不能见到全貌,林青玥在捅人时收着力道,只把女子身上装着热乎鸡血的皮囊刺破,未曾伤到人。
横眼一扫,白州和焦方立即上前将女子拖拽开来。
林青玥语气清冷:“你们有什么罪自有大炎律来审判,我无能为力。”
清丽女子自然知道如果只是贪污,只是抄家,尚且不连累家人,自己还能带着孩子去往娘家。
可如今不止贪污还有枉顾人命开坝放水一事,数罪并罚,男子为奴,女子充妓或者全家死刑,自己才会与她合作,给鹏儿寻一条活路。
女子面容扭曲,满眼恨意,欲要生啖其肉,挣扎的扑向林青玥,却被白焦二人死死按住。
“你不守信用,你这个卑鄙……呜…唔…”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破布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德东县衙后院书房,按照桑德庸交代的方法打开暗层,数封信件摆落在账本之上。
打开带着竹香的信件和账本,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自从六年前林青玥将纸张造出来后,便背靠谢尚书在大炎世家阶级开始售卖,价格偏高,使用者非富即贵,带着香味的纸张更受欢迎也更贵。
县中的富户送了多少银子,谁又没送过银子。
还有地龙翻身之后,自己检查过水坝没有问题,上报之后,却被姜郡守推拒说检查的不够细致,水坝里面出现了问题,却不知道,这个县令做的不合格,重新写一份报告。
可等他回去再次仔细检查水坝时,郡守府的张主簿却带来了一封来自郡守大人的私信。
信中写的明明白白,所以就有了开坝放水一事。
只是让林青玥皱眉的事,信中未曾落款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印章。
只有字迹可以对比,若是姜嘉光死不认账,单凭一封书信,如何搬得倒他。
没有监控留影,要证据就是麻烦。
看来突破口还是在张主簿身上,强有力的人证才能给姜嘉光致命一击。
只是这个张主簿也是有品阶在身的官员,自己要是把他绑起来审问,只怕先被皇帝问罪的就是自己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逼得姜嘉光狗急跳墙,自己才好在后面谋划。
夜晚,忙碌一天的裴御史刚回到下榻的地方就被仆人告知,林小姐送来了一份礼物,正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怀着满心的疑惑推开卧室的门,便见到圆桌上的包裹,身后一直跟随的石头上前打开包裹,将账本和信件递到裴御史面前。
翻开账本和信件,越看越心惊的裴御史眉头紧皱,越翻越快。
“石头,磨墨。”
上好的狼毫在纸上游走,能够动摇朝堂的信息被其书写。
一气呵成,吹干墨渍,确保这份重要无比的奏疏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裴御史亲手将其装进信封之中,封住火漆。
“走暗线,直接送到陛下手中,还有这些证据。”
“是。”一旁的石头领命而去。
毫无形象可言的裴御史愁眉苦脸的瘫在椅子上对着向外走的石头大声说着:“让人给我送些热水来,这一天天的腿都要累断了。”
“每天的事怎么就那么多呢,说了不想当官,老头子非要我当,才当时侍御史没几年就被贬了,我就不是当官的料。”
“等以后,我也要学老头子在河东老家朝看日出,暮看霞光,再约上两三个好友喝点小酒,美哉,美哉。”
想象着以后的美好生活,裴御史美乐呵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只想快点把皇帝交代的事情完成,好快点辞官回家。
河畔的清晨,微风拂面,河面中央位置的芦苇几日没见,依旧鲜绿,但过不了多久,被始终不曾下降的水平面完全淹没的它就会开始发黄腐烂,化为肥料,在新的河岸边,藏匿在泥底根须会重新发芽生长,郁郁葱葱的芦苇丛会再次出现,吸引一批野鸟野鸭生活其中,只是日日来玩耍的孩童再也不见踪迹。
水中的泥沙沉淀,阳光照耀下,被完全淹没在水下的丹河村,清晰可见,残垣断壁。
河边,纸钱被人放进火中燃烧,跪在旁边的林青玥嘴里碎碎念着。
“师父,这几天总有尸体从村子里飘上来,我去见了,被泡的发肿,可难看了……”
“村里的亲人也有来祭拜的……”
“我和师兄说了,他快来了……”
“师父,您为什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怕徒儿看到您丑丑的模样……”
“我要回盛京了,您老保佑我此番所做之事一切顺利,保佑您的仇人姜嘉光一定会死……”
“以后我会来看您的……”
火盆中的火逐渐熄灭,林青玥踏上艾古带回来的马车,真正开始向着盛京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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