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神明为我切片后

作者:遇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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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玫瑰回响(5):双生


      门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狂暴冲击,也没有瞬间吞噬一切的黑暗。
      门后,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与门外沙龙那正在崩坏的奢华恐怖景象形成了诡异的断层。
      这里似乎是一间……私人化妆室,或者说是休息室。
      空间不大,陈设却异常精致,甚至带着一种过分用力的、企图掩盖什么的整洁。
      靠墙是一张宽大的、镶嵌着椭圆形镜面的梳妆台,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粉盒、口红、香水瓶、散落的珍珠发夹……
      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仿佛刚刚被精心擦拭过。镜子边缘缠绕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玫瑰枝条,娇艳欲滴,与门外那腐朽浓烈的玫瑰香截然不同。
      一张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软榻,一张小巧的茶几,上面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红茶,还有一本摊开的乐谱,纸页泛黄,音符旁有娟秀的批注。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昂贵的脂粉香气,混合着红茶冷却后的微涩,以及……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甜腥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梳妆台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肖像。
      画中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年轻女子,穿着与舞台上那位“艾琳夫人”相似的暗红色晚礼服,但气质截然不同。她微微侧身,手中拈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羞涩的笑意,眼眸清澈明亮,仿佛盛着星光。她的美丽鲜活而生动,带着未经世事的憧憬。
      画框下方,用金色的花体字写着名字:莉莉安·罗斯。
      而此刻,就在这间整洁到诡异、仿佛时光凝固的化妆室里,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子,长发如瀑,身形单薄。
      她正对着镜子,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梳子划过发丝,发出规律而轻柔的“沙沙”声。
      镜子清晰地映出她的脸。
      是莉莉安·罗斯。
      但与油画中那个明媚鲜活的少女判若两人。
      镜子里的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那双原本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涣散,布满了红血丝,正直勾勾地、呆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或者说是……
      看着镜中倒映出的,门口突然出现的几个不速之客。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这个梳头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千万遍。
      然而,在她苍白的脖颈侧边,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的勒痕,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盘踞在那里,与她身上洁白的睡裙形成刺目的对比。
      那道勒痕,新鲜得仿佛刚刚留下。
      嬴祀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过室内。
      颈间的钥匙,在进入这个空间的瞬间,灼热感陡然降低,变成了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仿佛遇到了某种熟悉又危险的气息,充满了警惕与复杂的悸动。掌心的拓片,冰凉依旧,但那种尖锐的警告嘶鸣也平息了,只是持续散发着稳定的“隔断”波动,将门外沙龙里那些疯狂扭曲的负面情绪残响隔绝了大半。
      程熠紧随其后踏入室内,短刃横在身前,警惕地扫视着这个看似平静却处处透着一股死寂的房间,最后目光定格在莉莉安脖颈的勒痕上,眉头紧锁。
      这……还活着?!
      不应该……除非。
      沈雒有些狼狈地跟了进来,光盾已经收起,脸色依旧发白,呼吸急促。他看着镜中的莉莉安,又看了看墙上的油画,眼中闪过思索。
      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内阴影处,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他微微抬头,“看”向莉莉安的背影,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
      “莉莉安……小姐?”沈雒尝试着开口,声音放得极轻。
      平静被打破了。
      梳头的动作,停下了。
      莉莉安握着梳子的手,僵在半空。
      镜子里,她那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动,最终,落在了门口几人身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应时,一个细弱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颤抖着从她喉间挤了出来,带着无尽的困惑与痛苦:
      “你……你们……看见我的玫瑰了吗?”
      她问。
      不是质问,不是控诉,而是一种孩子般的、茫然的失落。
      “我的玫瑰……不见了。”她放下梳子,双手有些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目光在梳妆台上那些整齐的物品间茫然地搜寻,“刚才还在的……最红的那一朵……他说……要别在我的头发上……”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划过苍白的面颊,滴落在洁白的睡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说……别上玫瑰……就带我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可是玫瑰不见了……他生气了……他掐着我的脖子……”
      她猛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脖颈上的勒痕,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窒息般的痛苦,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决堤。
      “好疼……好黑……玫瑰……我的玫瑰……”
      她的记忆,显然停留在了某个极其痛苦的死亡瞬间,并且在这个精心布置的“化妆室”里,被固化了,不断地回放、咀嚼那份失去玫瑰、被背叛、被杀害的绝望。
      这就是……“血色圆舞曲”的其中一位“主演”?一个被困在死亡记忆碎片里的可怜亡魂?
      嬴祀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
      那里,除了整齐的化妆品,在靠近镜子的地方,放着一个空置的、小巧的丝绒首饰盒。盒子是打开的,内衬是暗红色,形状恰好可以放下一枚胸针,或者……一朵玫瑰。
      而在首饰盒旁边的桌面上,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匆忙划过。
      与此同时,莉莉安那混杂着哭泣的自语中,一个关键词引起了嬴祀的注意。
      “他说……要别在我的头发上……”
      别在头发上?
      嬴祀的目光移向莉莉安那头乌黑的长发。
      发丝柔顺,但仔细观察,在右侧鬓角靠后的位置,有一小缕头发,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弯曲和纠结,颜色也略微暗沉,像是……沾过什么液体,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不是血。
      是……水?或者别的?
      就在嬴祀凝神观察时,莉莉安突然停下了哭泣。
      她放下捂着脖子的手,缓缓转过身,面向门口众人。
      那张苍白泪痕遍布的脸,在室内柔和却冰冷的光线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诡异。
      她的目光,越过程熠和沈雒,越过了阴影中的少年,最终,牢牢地锁定了嬴祀。
      不,准确地说,是锁定了嬴祀颈间,那枚微微发热、散发着只有特定存在才能感知到的特殊波动的——钥匙。
      莉莉安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芒。
      那不是希望,不是欣喜,而是……一种混合着极端渴望、恐惧、以及某种扭曲执念的炽烈情绪。
      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虚弱的亡魂。
      “你……”
      她朝着嬴祀,伸出了苍白颤抖的手,指尖仿佛想触碰那枚钥匙。
      “你把它……带回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而激动,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
      “我的……!”
      她狰狞面目地向嬴祀袭去,嬴祀迅速闪过身,握紧了钥匙。
      “我的!我的!快给我!”她有些癫狂的想要将钥匙占为己有。
      程熠有些吃惊。
      “你抢她东西了?还是杀她父母了,这么激动。”
      祂狼狈吗?
      并不。
      嬴祀的身形在狭小的化妆室里闪转腾挪,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莉莉安那看似疯狂、实则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扑抓。风衣下摆猎猎作响,颈间的钥匙随着动作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莉莉安眼中的狂热更盛一分。
      祂只是眉头微蹙,眼底是若有所思的冷静。
      “我的!还给我!那是我的玫瑰!是我的钥匙!”
      莉莉安的尖叫越发凄厉,白色的睡裙翻飞,脖颈上的勒痕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要渗出血来。她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偏执的蛮力,指甲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破风声。
      “喂!讲点道理!”程熠看不下去了,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却没有贸然上前攻击莉莉安——这亡魂状态明显不对劲,攻击会不会触发更糟糕的变化谁也不知道。
      她冲着嬴祀喊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拿人家什么东西了?一朵玫瑰?还是那把破钥匙?”
      沈雒扶了扶差点被打掉的眼镜,试图维持分析:“逻辑不对!如果钥匙原本属于她,她为什么说‘你把它带回来了’?‘带回’意味着曾经失去,且认为在嬴祀身上……嬴祀,你以前见过她?或者……见过这把钥匙真正的主人?”
      钥匙真正的主人……
      嬴祀脑海中瞬间闪过时慕年的面容,以及钥匙传递出的、对此刻情境既亲近又警惕的复杂悸动。
      莉莉安又一次扑空,撞在梳妆台上,瓶瓶罐罐一阵叮当乱响。
      她伏在台面上,肩膀剧烈起伏,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然后,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嬴祀,眼神里的疯狂稍褪,却换上了更令人心头发毛的、混合着哀求与怨恨的神色。
      “求求你……把它给我……没有它……我永远也找不到他……永远也离不开这里……”泪水混合着脂粉在她脸上冲出沟壑,“他说过……玫瑰钥匙……能打开所有门……能带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呓语:“玫瑰……钥匙……门……他在门后等我……在最后一扇门后面……我要去……我必须去……”
      最后一扇门?
      嬴祀眸光一闪。主线任务是找出悲剧源头并做出“裁决”,但莉莉安话里话外,似乎暗示着“离开”或“到达”某个地方的执念,与“门”和“钥匙”紧密相关。
      “她说‘他’,”一直沉默如背景板的少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飘忽,却清晰地点出关键,“掐她脖子的‘他’,和给她承诺、让她寻找钥匙的‘他’,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可能不是。她的记忆……很碎,很乱,被强烈的执念和恐惧黏合在一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软榻边,低头看着茶几上那杯冷透的红茶,以及摊开的乐谱。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乐谱上的某个音符。
      那音符旁的娟秀批注,写的是一句诗:“当玫瑰低语,真爱将跨越生死之门。”
      几乎在少年触及乐谱的瞬间,化妆室内的光线,极其轻微地黯淡了一瞬。
      镜子边缘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枝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取了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发黑。
      空气中那淡淡的脂粉香和红茶味迅速被一股更浓郁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玫瑰腐败气息取代。
      “你干了什么!”
      门外,沙龙方向传来的、被拓片隔绝了大半的疯狂喧嚣和扭曲声响,陡然放大了一倍!仿佛那扇薄薄的门板正在被无数双手疯狂拍打、抓挠!
      “不好!”沈雒脸色一变,“触碰‘记忆载体’会加速场景变化!或者……吸引其他‘回响’的注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化妆室的墙壁上,那幅巨大的莉莉安油画肖像,开始发生变化。
      画中少女温柔羞涩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诡异,手中那支含苞待放的玫瑰,颜色迅速加深,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并且……花瓣边缘,开始渗出一滴滴暗红色的“汁液”,沿着画布缓缓淌下。
      画中人的眼睛,也慢慢转动,视线从手中的玫瑰,移向了室内的众人,最后,与镜子前真实的、癫狂的莉莉安空洞的视线……
      重合了。
      一种毛骨悚然的同步感笼罩了房间。
      两个“莉莉安”,一在画中,一在镜前,同时看向了嬴祀……
      颈间的钥匙。
      “砰!砰!砰!”
      拍门声变成了沉重的撞击,鎏金门框都在震动,门板上开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带着污渍的手印。
      “要来了……”程熠握紧短刃,啐了一口,“这副本真他娘的‘宾至如归’,一来就送豪华惊吓套餐。”
      嬴祀迅速扫视房间。
      钥匙的悸动,此刻指向了两个方向:一是癫狂的莉莉安本身,二是……那面镶嵌在梳妆台上的、此刻正倒映着两个诡异莉莉安的椭圆形镜子!
      镜子里,影像微微波动,除了莉莉安和他们的倒影,在边缘的黑暗中,似乎还多了些什么模糊扭曲的影子,正试图从镜面深处挤出来。
      “镜子可能是通道,或者……另一个‘回响’的入口。”嬴祀快速判断,同时避开了莉莉安又一次不管不顾的扑抓,“不能留在这里硬抗。”
      “那怎么办?冲出去跟外面那群‘即兴发挥’的怪物跳贴面舞?”程熠没好气。
      少年收回了触碰乐谱的手,转向那面镜子。他微微偏头,仿佛在倾听什么,然后,用那平铺直叙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
      “她说,‘玫瑰钥匙能打开所有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
      “包括……镜中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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