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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现
王师傅从来没想到,厨子做的太出色也会惹来祸事。
四人像沙丁鱼似的被塞进了一辆汽车后座。左边坐着别着手枪的彪形大汉一位,右边坐着挂着匕首的肌肉壮汉一枚。
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位,正用蹩脚的普通话交流着怎么收拾私自出海的几个混混。
王师傅被压麻了腿,稍微换了个姿势。上头的云无忧用虚弱的声音道:“您轻着些,我本来就有些晕车。”
王师傅怒道:“那你别坐我腿上。”
“我总不能坐知微腿上吧……”
“你可以坐刘爱国腿上去。”王师傅嫌弃。
刘副厂长也是晕车的受害者,正抱着个塑料袋吐得昏天黑地。云无忧默默收回了视线:“那您还是继续动吧。”
被师傅抖到地上,也总比真晕车了强。车上的塑料袋可只有一个。不行,不能看,再看他就……云无忧脸色有些发绿。
司机用完全不顾四人死活的速度飙了半个小时后,总算一个急刹车停到了一座庄园门口。
雕花铁门洞开,一群黑衣人簇拥着小开进了门,另留下几个格外壮实的,把四人一串螃蟹似的捆了进去。王师傅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知微叹了口气:“走吧,您就当度假了,好歹风景还成。”
但几人还没看到还成的风景,就被拉去了间比厂里食堂还大的厨房。
领头人面无表情道:“你们负责做老爷子的甜品,需要什么材料,直接问保镖要。别试图耍什么心眼子。”
他瞟了眼王师傅拿起豆角的手:“据我所知,没有哪家甜品会放豆橛子,尤其没炒熟的那种。都给我老实些。”
他顺手拿起个玻璃杯,往手上一捏。咔嚓一声,清脆的裂声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领头人拍了拍云无忧的肩,夸赞道:“我还是喜欢你们年轻人,识趣。走了。”
云无忧忍了一路的恶心彻底被拍了出来,“哇”的一声跑去了厨房垃圾桶处。
知微拿着枚生姜追在他后头:“真的,你把它塞嘴里就不难受了。我有经验!”
“你好歹给他先切两片啊!也不怕噎死!”王师傅嚷嚷道。
等云无忧收拾完,知微切完姜,几人一人含了一片,这才坐下开茶话会。
大概是觉得他们几个弱的弱,废的废,倒没有留人看着他们,知微看了圈,就发现厨房外十米有几个保镖站着。
“刚车上光顾着晕了,谁晓得绑我们的人什么来头?”知微问道
王师傅听了前面保镖的一路闲话:“听说是姓吴。”
知微哗啦啦翻着带来的书:“港商中姓吴,而且生意做很大的只有垄断漕运的吴英泽吴老先生。”
吴家的发家史很复杂。当年港城成了米国的租界,米国强征民工出国修铁路。港民和众学生上街抗议,米国海军前来镇压。吴英泽趁乱抢了艘海军的救生艇下南洋。
南洋地处热带,种植的作物以甘蔗为主。吴英泽将救生艇拆了卖零件,揣着些钱盘下了个小甘蔗园。
后来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富商招婿。吴英泽长相帅气,又念过书,谈吐不凡,富商女儿一见倾心。吴英泽靠着妻子娘家将生意做大,又开设了工厂加工蔗糖。
后来为了寻找销路,他又做起了海运生意。等华国解放,他顺势回了港城开拓市场。
云无忧敏锐抓住重点:“糖?”
“没错,是糖。”知微转向刘爱国,“刘副厂长,您当时说,我们改造的机器产量比总厂去A国进口的那台还高?”
刘副厂长咂巴了一下嘴:“可不是嘛。总厂的那台产量是咱们机器的四分之三。要不是你和云同志说零件用完了,我还想请你们再改一台。报酬什么的好商量。”
“那就是了,他们冲的机器来的。”知微边整理思路边说道,“山力威公司应该和吴家有合作。云无忧,你看一下签的合同,计算下总产量。”
云无忧顺手拿了根筷子,蘸了点奶油,在桌上列起了算式。片刻后,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刘副厂长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没有耽搁,我们回去日夜开工,也就勉强能完成。”
“如果从总厂调呢?”
“白糖是战略物资,国家统一押送分配地方的。就我们一家分厂允许创收,还是看在能赚外汇份上。层层报告上去,审批下来早超期了。而且市场上白糖有限,如果厂里出面大批量收购会引起市民不安地方动荡。”刘副厂长皱眉。
原本想把机器留着生产一段时间再上交,没想到私心惹来了祸端。
“违约金是定金的五倍,卖了我们整个分厂都未必还的起。”知微冷笑一声,“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要求我们用机器抵债。他们手底下什么能人没有,机器一拆一装,弄清楚原理,复刻几台不算是什么难事。寿宴只是个幌子,我们的厨艺……”
王师傅瞪了知微一眼,知微急忙改口:“师傅厨艺虽然顶尖,但和机器创造的收益比起来,口腹之欲算不得什么。”
刘副厂长咬牙:“如果我以重大过失为由,让总厂开除我呢?”
“公章一盖,您离不离职没啥区别,履行合同的是整个糖厂。”知微说得毫不留情。
刘副厂长颓然坐倒,脸色灰败。
王师傅皱眉:“既然这样,知微,你先和云无忧寻个法子脱身,不用管我们两个老家伙。回去把这事报给厂里,先开工,等合同完成后就把机器交给总厂看能不能研究出新的。”
知微曲起手指敲了敲手指:“合同要完成,场子也得找回来。咱不能平白被人算计不是?”
她露出个狡黠的笑:“接下去你们得听我的。”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庄园里起了晨雾。奶白色的雾气在山茶花间浮动,伴着黄莺儿在树梢的轻啼,整个庄园如梦似幻。
花匠如常提了水壶给花草浇水,突然间,一个打扮土气的村姑从花丛后踉跄着扑了出来,哭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抛下我和孩子,另去港城攀了高枝。这可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花匠惊得后退了一步,踹了她一脚:“滚,我不认识你!”
当然不认识,认识了才见了鬼。
来碰瓷的村姑正是王翠花。云无忧借口上厕所,去了厕所里变了个身,闯出来顺手拉了个人栽赃。
保镖们倒是尽职尽责的守在厕所门口,但进去的是个高个子小伙,出来的是个瘦小清秀村姑,谁能认得?吴家的几位公子和管事马仔都是风流的,厕所和车里时不时会冒出些女人来,众人早已习以为常。花匠就此倒了大霉。
两个人拉拉扯扯,一个说自己老婆孩子都在乡下,长得不是王翠花样;另一个一口咬定花匠始乱终弃,不肯认人。动静越闹越大,保镖们虽仍站在原地,眼神却不住往两人身上瞟。
闹腾了好一阵子,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从屋里快步走出,低声斥道:“你干什么?不知道老爷子觉浅吗?”
花匠委屈道:“翟先生,我是被冤枉的。”
云无忧:我知道,但我不给你作证。
翟管家瞪了他一眼:“裤腰带管不住,事情也处理比好,还想不想在这儿混饭吃了?”
花匠心中发急。吴家给的工资高,事也少,要真没了工作,可得亏大发了。
当下也不管谁对谁错,随手从兜里拿了两张小面额港币,摔在王翠花脸上:“滚出去!”
王翠花欢天喜地的捡了钱,一溜烟出了门,将花匠的哀怨眼神甩在了后头。
和花匠一样心情烦躁的还有马岩。
马岩作为街坊口中的差佬,穿着身光鲜的警察制服,烦恼不比工资少。
港城好,来港城讨生活的人也多。黑户们扒火车的扒火车 扒轮船的扒轮船,为了来港城无所不用其极。
上头说了,所有警察,一个月必须抓十个偷渡者,否则得写检查。
问题马岩的管辖区在市区,能混进市区的偷渡者能合法办理港城身份证,谁会没事自投罗网?他求爷爷告奶奶的从水警兄弟地方凑了九个,最后一个怎么都抓不到。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请假去其他区巡个街,突然间,一个村姑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俺叫王翠花,俺要自首,俺是黑户!”
村姑说得自豪又响亮。马岩大喜过望一把拽住她:“走,跟我回去,把你遣送回原籍去!”
被免费送回省城的云无忧版王翠花很高兴,踏点完成了KPI的马岩也很高兴。但守在厕所门口的几个保镖却高兴不起来。
那个小伙子进去了都快半小时了,就算拉稀也用不上这么长时间啊!
吴二少把人带来的时候还说是吴老爷子的贵客,说要看紧些别让人乱跑,但也别得罪人。
几人商量了一下,推出了资历最浅的小李。
小李一手拿着沓草纸,一手敲了敲厕所隔间门:“云先生,我来给你送纸!”
里面没动静。
“云先生,您掉马桶里去了吗?”
里面继续没动静。
小李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一脚踹开了门。里头只有云无忧换下的衣服一套。
“不好了,人跑了!”小李惊慌失措。
几人顿时乱成一团,骂骂咧咧的散了开,汇报的汇报,寻人的寻人。
真是个鸡飞狗跳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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