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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爸,我哥来信了,说今年春节回来,过团圆年!”
“亏他还想着这个家,我还以为他不要我们了呢!也该回来了,这都大半年了吧!”
“嗯,哥哥说啦!如果可能的话,他就不走了……”她极力尽相说着,那副欣喜如同拂去多日阴霾才见了头日。
“那还差不多,我费劲叭啦的,就指望他回来,能让我消闲过几天舒心日子,回来就好……”老人不耐由说的爽心应语着,一脸老褶恁了几下,明朗开来。
“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如愿的。”
“那是,看着你们都长大了,我也就省心啦!”……他又一阵急促咳嗽起来,她想把哥哥已结婚的事情委婉告诉父亲,可又怕触怒了他,让他的病再次加重,她也想把那个女人怀孕的喜讯告诉他,让父亲高兴着……想来想去,还是生怕他转不过那道弯来,有个好歹,她真的承受不及这份喜忧参半的责任,即是见他舒坦了不少,她心里也就安稳了许多。
一眨眼就到了这年秋天,往来奔返于学校,俨然她孤单了不少,可念及心中的那份执着梦想,有了哥哥曾经的承诺,她信心十足的投入到了这里,尽可能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是不给自己留有多少喘息的空间。渐渐的她已习惯,骑着自行车上下学,这样她就能无所顾忌的早走、晚走,无所谓的状态,似乎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当中,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群,一时也成了她不可或缺的陪衬,她犹如一只失了群的孤雁,独享寂寞空闲的在人流中蹿来飞去,时而蜻蜓点水般的搏击冲浪,时而又云鹤翘颈般的纵深掠起,飞向高空,俯瞰苍穹,前程尽现,他也不时写信来,尽可描述着那里耐人寻味的生活,畅想着春天来到的某一天,能在某个地方,携手相见,她早就准备好了行囊,准备再次相见的时候,一起去天安门,一起去攀爬长城……正是因为有了他的那份殷切期望,她分外的努力,只争朝夕的拼搏着……。
父亲的起色渐趋好了许多,继续操持他的那份生计,依然风里来雨里去的,只要过了这个秋天,冬天就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显然她如同父亲一样,倒计时的赶着时光向前跑……眼看这个冬天,过了大半,她满心欢喜的盼着哥哥如期如愿回来。
一天,邮差急匆匆的送来一封电报,“哥哥有事,请速来。”这封简短明白无误的电报是打给她的,而不是她的父亲,她顿觉蹊跷,顾不上回家,直接奔向了居委会,或许能从那里确切知道什么,这也是邮差临了特意通知到了的,王大妈见她及时来了,急忙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还热心为她捧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她丝毫感觉不到意那层暖意,透过蔓延的气雾,她瞥眼看见了也发觉了,这里的每一张脸孔都是留存着那般凝重不化的神情,甚而还有一个保卫干事肃立一旁,许久,都没有人想说一句话。
“我哥哥真的有事吗,你们知道的,是吗?”耐不住这般问着,已是差了声。
“孩子,别急,我们也只是听那边人说,你哥哥在那边出了点事,让你过去一趟,至于其它的也没细说。”
“什么事这么急,生病了?还是受伤了……”她不愿也不想再深想下去,只想搜索着,从这一些人神情举止上找出什么意味来。
“鉴于你父亲身体不好,不宜惊动他远行,所以就直接通知了你。”那个神情严肃的保卫干事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们快说呀!我哥哥到底怎么啦!”她急了的吼了起来,屋里的人紧张窘意的相互望着,没有人愿意说些什么。
“没事的,莫然同志,我会和你一起过去的,今晚就走,不过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告诉你父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迫不得已,保卫干事随口说着,那意味之重也已让她瞬间明白过来多少,即使她不愿相信,他们也不愿再深入的说些什么,这明摆着的事态,让她的心立时冷却到了冰点,眼泪都快涌出来了,恳求,顾盼着这些人,可他们显然都不愿触碰她那犀利哀怨的眼神,更不愿以任何不妥当的言动和举动去伤害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
“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一会吧,一会儿咱们就出发,好吗?”那个保卫干事闪躲着她的目光说。
“孩子,听话回去吧,别让你的父亲太担心啦!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大妈,我……”她看见王大妈挣扎说着,随即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她,俨然这一切不告自明,她立时哭呛着脸,愤命的奔了出去……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伫立在家门口,她极力抑止住不停淌下来的泪水,努力擦拭着……整理着错乱不堪的心绪,故作无事的踏进了家门,她不敢顾视父亲,且那张急意苦盼的脸,凄心埋头,收拾着东西。
“爸!这几天,校里聘了外来教师辅导讲习,我需要在校住上几天,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吧!我这阵子,挺好的,别误了学业,要是你哥哥在,就好了,你在那里也要当心身体,别太辛苦了。”他止不住又咳嗽了几声,缓慢低沉的,又说道:“你哥快回来了吧?这两天心慌慌的,总觉得不得劲!过阵子,等你回来,别忘了给你哥再去封信,催催他,这马上就到年关啦!也该回来了啦!”他坚持着不断续一口气说了许多。
“嗯!我会的!……”她几乎是要咬破嘴唇,死死的将要悲泣吞咽了下去,为了不让父亲生疑,她还特意当着父亲的面拿走了一些已无必要的书籍和日用品,父亲站在那大门口,观望着,目睹着她匆匆消失在远处的巷角里。
她坐着那辆绿皮车,昏昏沉沉的穿越了时空,到了那里。几天后,她又浑浑噩噩的从悠远的沉睡中醒来,抱着它,一个很为轻巧的檀木匣子,又踏上了返家的那辆绿皮车,她不清楚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哥哥就这样跟着他回来了,她一时忘记了过去和未来,而且也忘却了他,哥哥曾经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悲天悯地的哭喊,她或许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哥哥走了,真的走了,走得那么仓促,来不及看上她们几眼,等她回到了这里的时候,年迈的父亲已躺在了医院里,这个不期而至的坏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让他知道了,他彻底崩溃了,颓废得不成样子,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木屋,就这样不禁风雨的瞬间崩塌散架了,近乎是心绪无存,不可救要,像个奄奄一息,不久于人世的垂暮老人,残延待喘着维系生命的那一点点迹象。
她去看他的时候,他已不能自己了,不能做些什么,也不愿说些什么。没有了眼泪,她只能时刻陪着父亲,等候上天的发落……她恨死那个女人啦,若不是她,哥哥就不会如此挣命的工作,不会生病了还要去装煤、卸煤,去挣那个养家糊口的过命钱,如若没有她,哥哥肯定会健康,快乐的活着……同时她又恨老天不公,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没有了哥哥,全家人失去了应有的依靠和希望,她也失去了梦想的动力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抑郁了,不再说话,不愿动弹,僵在床上,无望无求的表情,窥视着外面的世界,她也精神恍惚,没了痛感,更没了希冀,这家人实在太可怜了,老天真是不公啊!外人每每见了,无不为此垂怜顿首,哀叹不已,为了这他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了心息只能休学了一阵子,待到来年开化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副病态,老样子,她更是憔悴不堪,没有了以往青春靓丽的光泽,也没了昔日昂首阔步的豪迈激情,俨然一时成了凄惨落魄的孤家女,无依无靠,无所聊赖,不得已,她放弃了高考,降低门槛,考取了当地的一所师专,两年后,她成了一名□□,当她恨那个女人的时候,面对僵卧在床多时,少言寡语的父亲,她生硬的不客气的回绝了那个女人的不意拜访,她更不愿多说的将面目可憎的她们拒于千里之外,那时,对她,那个女人的恨是痛彻心扉,更是无以附加的仇视,直到多年以后,她都没能如实告诉父亲,他的儿子已经结婚了,而且他也有了孙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女人,她就恨意十足,忧愤不已,即便那个女人可怜兮兮的且有了哥哥的孩子。她无望的苦守了两年,终究不见他回来看她,时而既久,一时也没了想见的音讯,当她徘徊在那颗大槐树下的时候,那处庭院早已人去空空,且不知何时换了主人,她彻底绝望了,死心了,也默认了命运的苦心安排,一吻定终身的誓言,已经成了一种永远不可体及的伤痛,也在她的心里凝结成了不可褪去的记忆网格,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无风雨也无情。她不时默守着那绺过往如烟的心绪,嫁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来去这里、那里都不知疲倦的人。
这些天,就这样过去了,王奶奶唠叨家常的断断续续告诉我们这里的一切陈年旧事,令人感叹,似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平衡,也在这一言一语间得到了冰释前嫌的诠释,我略感欣慰,可母亲本就不安的心里又徒添了多少愧疚,从她那蹙眉不止的神情中,我能感受得到,这莫家往来往去的一些事,对母亲的触动还是大的,以至于久久不能平静,难以入眠,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情形,我不由暗自着急,深切盼望我那莫家姑姑能早日回来,我们也好抽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母亲心疚不安的地方,即便多年来,多日里,我和母亲都是眷恋,向往这里的,尤为奇怪,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未曾有一丝舍不得离开的意味,毕竟这里已与我们少了太多过往联系,只是除了那些隐隐作痛发怅的亲情往事,我想,我们确定是应该离开这里的,这里的氛围过于凝重了,压迫得我不能自由呼吸,欲畅不能。
沉闷之余,我会时常光顾表妹的那个小书屋,寻一些可探求的东西来看,她的宝贝还真不少,贴纸、壁画、玩偶、造型,更有那些古今之外名家名著,林林总总不少,不经意触碰到一本外国名著《雾都孤儿》狄更斯的,我索味拿起它,翻看着,不想它是那么的晦涩难懂,除了封面榜首,乃至前言是简短的中文介绍之外,里面却通篇英文符号,这对于英文水平尚差的我来说,简直就是走马观花,天方夜谭难以消受,勉强自己探索着浏览下去……却也只能囫囵吞枣的耐人寻味其个中缘由,我不由阵阵心惊,莫非她十二三岁的小小年纪竟能看得懂知晓其内容,从字里行间散落标注来看,洽乎还真的是这样,这倒更让我刮目之外有些汗颜,真是低估,小瞧了她,对她也渐渐记忆犹存的有了些好感,我下定决心,只要将来跨进那校门,我一定拜读它,想法设法弄懂它,只可惜她回来的时候,我是不能心存侥幸的讲解给她啦!可像《基督山伯爵》《巴黎圣母院》之类,我只能敬畏的视之不顾,即便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也不能通篇累读下去,只觉得它们太过于沉疑、厚重,一时难以获众承载,幸好旁边还有几本故事会和连环画册,让我神情一震,意兴索味的读了下去,简短明快的自是别有一番情趣,心情也自是舒轻了不少。
估摸这些天,她们也该回来了吧!母亲和我尽心尽意的照顾着这个家,他的气色看起来大有改观,见着我们也不再那么古板、僵硬,似乎还有了些从容的生气,淡定的神形,甚而时不时的用力握着我的手不放,我也第一次由衷体味到了这个古稀老人自有的残存的那份希冀和挂念,那双干瘪、僵枯的手,一时变得是那么的韧性有余富有吸引力,叫我不忍迴避、退却,我也会意会索然的注视着他,如同熠动的眸子里闪见了父亲,满是欣慰的向我走来,示意。父亲的形象也在我这里一天天长大,进而清晰起来,这也促使我对父亲有了更深入的索忆,从前那种浑然错乱,未觉亲情什么滋味的心绪,也由此萌发了一些跳跃着的顾念。
“莫思泽,这里就是莫家,就是莫家的一切,你可要记住了,更要……”母亲言犹未尽的提醒着我,我自然也深知她的良苦用心,只是一时要承载这么厚重的连载故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觉得自己确是需要知道这些,一些事情的缘由始末,至于它的纷扰繁杂,我却不曾想深究细味。
“妈!我们将来还会回到这里来吗?”哪时,我又糊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我想……只要你愿意,肯定会的,难道你不想?……”
“我!……不知道,你说咱们……”我不晓得自己还要说什么,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别想那么多了,不过你要记清楚,这里是莫家,你是莫家的子孙,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行了,明白吗?”我睹见母亲无比坚定的话语跃上脸庞,刻在我记忆深处,不由得神情振奋,觉着爷爷握着我的那多手更是那般紧迫了,生怕我一时走掉了,放弃了似的,转念之间,我也悠忽翕动握紧了它,暗暗使劲,一定要将这份归属的亲情,不间歇的传递下去。
有时,王大妈来了以后,总是不住的打量着我,多看上我几眼,并不失风趣的对母亲说,见到了我,就如同见到了昔日的正平,我的父亲,让人心动不已。母亲也不无感慨的说,我和我的父亲像极了,这么多年,我就是守着他过来的,如若不是性情有些乖僻,毛躁了些,那还真就是他父亲的绝对的翻版。“再大一点就好了,我看这孩子顺眉顺眼挺好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王大妈不舍的夸念着我,我的心里也是畅意回流的。“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嗯,那也倒是……”两个女人惺惺相惜的抚慰着,我不觉宠辱犹惊的扶着爷爷闪身离开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几日,姑姑和我那表妹回来了,身后还跟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我想,他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姑父,姑姑寒暄介绍了几句,他便主动走过来,刻意拉起我的手,显得过于激动,且有些窘慌。
“我们早就盼着有一天,你们能够到这里来,今天,咱们总算聚在一起了,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母亲急意应合着。
“嫂子!你们辛苦啦!”
“不,别……这么说。”母亲支吾着,局促晃动着脚步,那声声问候再次震动了她久眠不觉的心隙,恍然间,那份初始未定的情愫糅杂在心头,五味杂陈的让人不觉隐忍着心酸,但很意畅。
“爸,你那宝贝玩意带在身边没有,要不,咱们来张全家福吧!”那个精灵的表妹,扯着姑父的胳膊,鬼使神差的说。
“建议是不错,可就是……”姑姑索故说着,悦形于色的面庞一时又沉寂下来。
“好哇,那是再好不过了,带着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它留个纪念嘛,难得凑在一起。”姑父尽意的望着我们,豁达敞亮说着,我母亲像是一时慌了手脚,面面相觑着,遂而也插不上什么言语,他没在意姑姑,一时沉下去的那一抹怨艾使然,表妹轻盈的挪步过来,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轻声的说:“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我没有一丝惊觉,平静的看着她,故作糊涂淡然的应语道。“什么任务,我不记得了!”
“你这人可真是的,看着挺不错的,却是外强中干的不守信用。”她紧蹙着那一道弯弯细眉,嗔怒道,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鬼模作样的瞅视我,可我确是也不好申辩些什么,只好不言语由她自讨没趣的扭头走开了。
“这丫头,就这样缠人得很,你别介意。”姑父不明就理,宽慰着我。
“没什么,他姑父,思泽也挺搅和人的,时日久了,他们兄妹会处和好的。”母亲见状,不无打趣的转圆。
“那是自然,这些天,让你们受累了吧!小茜她爸特意回来见见你们,生怕日后大街上哪里见了,都相互不认识哩!”一时沉寂的姑姑插言道,说实在的,第一眼见到姑父的时候,我就感觉他是一个很随和容易接近的人,怕是我们有这个眼缘吧!他很用心送给我一支精致的英雄钢笔附带一本丰厚的浓香异彩的笔记本,我很喜欢,分外感激的接过了它,不知是亲情的奖励还是恩赐,只觉得那些是再适合不过的心怡礼物,就连一旁的她,我的那小表妹也不由艳羡的瞟了我几眼,含怨待嗔的嘴角翘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不晓得是认同还是故作大雅我满心欢喜的捧视着它。
“爸,你可有些偏心啊!这么久了,也不见你送我什么礼物呢!”
“噢!等你大一些,像你哥哥一样跨进了高级中学,我也会送给你同样的礼物,不好吗。”姑父很是有心的当着我的面对她说,我一时也触碰到了这份礼物的厚重与意涵,迎着姑父期许再来的目光,道了一声“谢谢”,随而轻轻放下它,自顾自的走出门,照顾爷爷去了,那一日,我们都很兴奋,畅性的在当院的那颗大梨树下亲密合了影,留下了纪念,也尽兴共进了晚餐,此后那几日,我俨然成了他们的座上宾,不俗客,乘逢哪时,平日里被优宠惯了的小表妹,似乎也乖巧生戾的闪躲到了一旁,这让看在眼里的我深有不安,每每受宠若此,我都不由生畏的望着表妹,见着她红润显见光泽的脸蛋,和一副不容忽视辩白的神情,我心里总不由暗自好笑,却也不是滋味,另日,母亲还是特意跑到不曾熟悉多少的街头巷角里,抱回了一个毛绒绒的洋布娃娃,送给她,即便这只能算是迟来的一份礼物,但却也是我们离别前的奢侈馈赠。想是知道我们快要走了,张奶奶急匆匆的赶过来,与我们见了一面,并把一张嵌有五星的军帽送给了我,虽然事过境迁,它已显得不合时宜,但却是她的一份浓浓深意,这顶军帽放在前些年可是炙手可热,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品,不是一般人所能搞得到的真品,那还是她当军区的儿子部队配发的,舍不得戴的留作了纪念,我同意欣然接受了它,这次可谓是志得意满,乘兴而归。
“嫂嫂!思泽户口的事,一时很棘手,暂时得缓缓……”临走前一天晚上,姑父气重的对母亲说。
“不要紧的他姑父,这么多年了,能办就办,不能办,咱也被太强求,只要孩子他好好的,将来是会有办法的。”母亲宽慰的说。
“那是,只要他能考上大学,那不就是水到渠成,一切都不成问题!”姑姑急着插嘴道,不知怎的,那时的我,是那般的惬意和满足,我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什么都会有的。
那一天,我们早早的吃罢早饭,趋闲,我和母亲赔爷爷在院里又溜达了一圈,记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且不是那般闷热,我扶着爷爷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不多时,姑夫过来了,当我转身想去接过姑夫提着的包裹的时候,我发觉,我的手被他狠命的攒着,我回转身来,有所触动的望着他,我的爷爷,他满脸凄凉的不复扯动着唇角,眼际似是要泛现出令人难以明了的泪痕,我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碎动的脚步已然僵住了,这种猝不及防,不意生心的场景,让在场的我们每个人哑然失语,进而触动太大,母亲急步闪身上前,抚住我的胳膊,半蹲在他的面前,动容,难舍的缓缓说道。
“爸,我们走了,我和思泽还会再来,常来看你的!”……爸,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
还会回来的……言语相及,母亲,更是搭住了他那双干枯而有韧性的双手,慢慢的,他似乎不大情愿的抽手,缩了回去……浑身涩涩发抖着,不时回眼望着那颗挂满枝果的大梨树,又不尽然的抿唇吞咽起来。
“走吧!没事的,能够见到你们,老爷子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姑姑急切上前,抚住了爷爷急剧抖颤的肩头,心意满满却又不好流露的我好一阵心酸。
“爷,我会回来的,常回来看你的,你可要保重啊!”听我破天荒的这么一说,他回过头来,趔趄的想起身,却又被母亲按住了。
“爸!你放心,我和思泽会像正平一样,照顾你的,过些日子,我们就过来看你,把您接过去好吗?”母亲不觉神情凛然的说着,泪也不觉要掉下来。
“嫂嫂,你们到了那边,先简单收拾一下,等些日子,他姑夫出勤回来,我们再过去,一起好好拾掇安排……”临了,姑姑讳莫忌深的说着一些话,正是有意拉母亲置于一边说的,这让我深感意外,大惑不解,当时的我,也不好询问些什么,只好稀里糊涂,和她们一作别离开了这里。
临上车的时候,那个刁钻成性的小表妹,挤上前来,硬塞给我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一副诡秘的嘴脸对我说:“记得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细心讲给我听呦,要不然,真的,什么来着,有去无回啦!”
“思泽,别听你妹妹瞎说!”姑姑一把扯过她,再次寒暄着,簇拥我和母亲踏上了归途。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怎的,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散之不去。这种洽似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怕要伴随我的一生,无法释怀,更无法消退。
我不害怕死亡,但却怕有一天会毫无知觉,不能思想,不能呼吸,也不能感知未来的离去……。直至后来,越发变得严重,平白无故的,我始终觉得,我应该是一个有思想的坚定的不为什么所束缚的自由自在的人,正是这种执着,坚韧的信念,让我一次次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克服了畏惧,激励自己不断前行。
即便那是一场不可告终的徒劳……
如今半世仓皇的我!似是一时拥有了一切,却也一时迷失了所有的希冀……
我累了,困了,睡着了。
那一觉真长,浑然不觉过了多久,我又醒了,朦胧中,重生的自我又发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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