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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青
鹤六珈被惊到了，与李元青手下那堆属官大眼瞪小眼，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么蠢，真的还有留着的必要吗？顾简手底下真没人了？
四牡在一边小愣了一会儿，提笔：“后卿士甩袖自走，不再相见。”
李元青自然不是一直都那么蠢的，只是被顾简捧着护着，已经飘了，他升职后的这一年里大大小小捅过不少篓子，顾简都帮他摆平了，周围的人也全都阿谀奉承，能叛主的人心志大多不坚定，变成这样是预料之中的。
余的大事基本都已经安排好了，顾西辞搁了笔，半撑着头望向窗外，边看时临带孩子边听封伍讲笑话。
封伍意思意思担忧了一下：“鹤相好像实在是不喜欢李元青。”
正常，厌蠢是人之天性。“随他，李元青只要死得其所，过程快慢无所谓。”顾西辞抽空扫了一下封伍手中的“笑话”，随意地丢进火盆烧了。
“我们的丞相大人估计也快受不了他了。”
四月二十三，鹤六珈进宫面圣，言辞间大肆赞扬了梁帝对郬国的帮助，表示郬国的百姓都对当今感恩戴德，甚至就连郬国的神兽灵鹤都知晓了，特意送来鹤女，驭鹤为当今祝寿。这可是只有大梁开国帝王才收到过的荣耀。
梁岁朝是第一次见鹤六珈，初见就被他那张妖艳的脸迷住了，交谈间更是被他吹捧得飘飘然起来，强撑着谦虚几句：“郬国既然朝觐纳贡，大梁作为王室，自然应该护佑诸侯。”
没聊两句，帝王开始显露色心：“郬国有灵鹤护佑，可见是常出美人啊，鹤使都如此绝艳，不知送来的鹤女该是如何国色啊？”
鹤六珈眼底轻蔑一闪而过，面上仍是逢迎：“鹤女是从小养在灵鹤身边的，容颜绝色都是其次，最厉害的便是她可以预测福祸，为大梁的发展趋利避害。陛下若是感兴趣，可在岁宴上随意询问您想探寻之事，一试便知其中绝妙。”
“哦？”梁岁朝显然非常感兴趣，有点迫不及待，“岁宴还要几日，不若现在就将鹤女请来……”
“这……恐怕不行”，鹤六珈做为难状，“鹤女入京那日遭了冒犯，如今心情低落……”又恐帝王不喜，连忙补充：“不过鹤女已经在尽力调整情绪了，必不会影响陛下的寿宴。”
李元青的事被隐晦带过，梁岁朝等人走了召来暗卫询问，闻之大怒：“竖子！司礼御事竟是最不守礼，平白丢了我大梁的颜面！”
既然要查李元青，暗卫也顺便查到了一些别的，丞相频频维护李元青，令梁岁朝不得不防。李元青虽然并不知道当初鸟支刺杀的全部筹谋，但他确实提前告诫过他路过乌贾山的时候要躲起来，有心人想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并不难。
“他留不得了”，梁岁朝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想不到什么处置他的好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顾简既然在冠冕堂皇上处处护他，你干脆派人直接去把他杀了，这一年他得罪的人够多了，被害也是情理之中。”
暗卫领命而去，第一次动手却没有成功。
顾简都忍了这人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让他还没发挥作用就无端横死。李元青的身边藏着三个相府的暗卫，不至于拿命保他，但缠住梁帝的人容他逃跑还是可以的。
李元青跑了，却不知道能逃去哪里，思来想去藏进了章台，他的青梅就在章台里做歌姬，那里人流量大，杀手肯定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朝廷命官下死手。
青梅讶异他这时候过来了，她们一群姐妹刚排完一个贺岁的团舞，此时聚在一起，便有个姑娘诧异发问：“这可是那个唯一活着从鸟支回来的司礼卿士？”
“是，这就是李生”，青梅点头，心疼地用帕子点了点李元青额头上仓皇跑出来的汗：“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一群姑娘们笑着在后面起哄：“是呀，怎得如此狼狈，当年从鸟支回来都气定神闲呢，怕不是编了个谎话来诓妹妹你心疼呢。”
青梅红着脸叫她们不要打趣，李元青不耐烦地想把她们赶走：“你们懂什么，当年要不是陛下让我避着点乌贾山……”
“陛下？啊——”姑娘们被赶去门口，正惊奇想追问这关陛下什么事，转瞬却一片惊呼。
原是背对着李元青的窗户突然被从外打开，一个全身黑衣黑布蒙脸的人突然冲了进来，不等李元青把话说完就把匕首捅进了他的心口，又在大家怔愣的时间里转眼从窗口消失了。
……
说回这边，梁帝的暗卫见第一次暗杀失败，便派人守着李宅，其余的回宫复命。
刚回禀完没过多久，就有内侍来报，说是刑司收到了一桩案件，司礼卿士李元青在章台被刺客暗杀，现场已经控制起来了。
梁帝怀疑的目光转向复命的暗卫，暗卫忙跪下请罪，他并不清楚是不是剩下的暗卫动的手，这时候完全无法解释。
现在当然不是追究的时候，圣岁节在即，能很好地盖过李元青之死的讨论热度，他当即下令：“让刑司正常追查，注意不要影响百姓，让现任的礼官御事……”
内侍忙提醒：“叔苴。”
“对，叔苴，让叔苴暂代司礼卿士，负责圣岁节和诸侯来使一事。”
……
章台歌舞暂停，绚丽热闹的销金窟一夜之间沉寂下来，鸟支一事有当今陛下参与的消息在暗地里悄悄传开，却和李元青的死去一起被圣岁节的热闹压了下去，但想知道的，俱都已经知道了。
顾简挑了个风和景明的日子，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钓鱼。
身后板正的脚步一步步逼近，他并不回头，抬了抬头顶的草帽，挑起嘴角勾出一抹笑：“你也知道了？”
常良语气沉重：“两次，都是他干的？”
顾简：“自然，他看我和时天和不爽很久了，你不知道？”
“可西辞早已避让多次，遮敛锋芒，他何必苦苦相逼！？”
顾简收杆，将钓上来的鱼扔进鱼篓里：“怀璧其罪，我们的陛下只相信死人，他不信臣子的忠心。”
……
常良无言，转身离开，最后留下一句话：“镇远军不离边境，除此之外，顾相有任何事尽管吩咐。”
——
“时临教小孩还挺严格的，你看你就不忍心让时安自己走超过三步路。”叶传柳戳戳顾西辞的胳膊，示意他往窗外看。
顾西辞将手里的信件放下，抬头望过去，时安走了三步感觉走不稳当了，伸手想让人扶一下，时临看不懂，直接把小孩抱起来了。
“……”顾西辞平静地望向叶传柳。
“……”叶传柳心虚地转换话题，“你打算让他去看老将军吗？”
时天和其实没有死，当初吴麻衣刺出的那一剑偏离了心脏几分，不算伤到要害，但也导致他出血过多，即使叶传柳紧急赶到，拼尽全力救了，也只是保下了他的命，如今人虽没死，却一直醒不过来，仅仅靠着最稀烂的米糊和糖水维持生机。
按照情理来说，时天和是时临的父亲，他有权决定是否知道他的情况，但如今的时天和形容枯槁，不知道明天会如何，而时临又受困于鸟支，即使知道了也不过徒增牵挂……
叶传柳私心是不想让人家父子相见的，毕竟一个爹一个女儿都是他在治，都没什么康复的迹象……
顾西辞向来不喜欢帮人做决定，闻言顿了顿笔，斟酌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找个时间问问他好了，想去就去。”
叶传柳想象中的折中，先编一个类似的故事，问问时临如果他是当事人会如何选择。
顾西辞行动上的折中：在时临带着时安来找叶传柳把平安脉的时候，毫无铺垫地开口：“师父没死，如今就在顾宅，你要去看看吗？”
叶传柳：“？”你这跟直接带他过去看了有区别吗？
其实本来在接时临回顾宅的当天他就该问的，拖到今天已经是思考了很久的结果了。顾西辞第一眼在祭庙见到时临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想来也是，一模一样的噩耗经历两世，几乎放弃了所有去拯救的小孩不知所踪，常人都很难接受，时临还能把自己倒腾出个人样来也挺不容易了。
怕他情绪上难以接受，所以先让他陪着时安一段时间，平静了之后再去接受下一个不知算是喜讯还是噩耗的结果，或许尚算妥帖。
时临想带着时安一起去看老头子，顾西辞同意了。他没陪着他们进去，而是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老爷子的寝居外，收敛了五感，只是单纯在外面等着。
时临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但是状态还行，时安倒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西辞问他：“师父昏迷不醒，若是常良另有要事离开，你能暂时接管镇远军吗？”
时临拍拍脸颊调整情绪，肃容道：“可以的，若是……鸟支的兵力我也可以接管。”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顾西辞挑眉欣慰地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带小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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