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颜难言

　　已经截完稿子了，又把陈悸惹怒了，所以她一个人躺在家里也就没人问津了，就这么静静地躺了半个月，她自己开始吃不消了。
　　她摸了摸床头柜，突然想起来手机扔在医院了，狠了狠心回来了。
　　回来以后她才发现，丢掉一个手机管什么用，那十一位号码都熟记于心了，忘都忘不掉。
　　难不成，把心也扔了？

　　“我每天给你念一遍我的手机号码，为什么你最后给你打的电话还是给你哥的？”陈悸气呼呼的跑到江南颜的教室门口。
　　她懒散地看了眼门：高一十班，的确是自己的班呀。
　　“悸哥，怎么了呀？”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我问你！为什么还是打给你哥……我不就比你哥晚出现了几天……”陈悸举着手机大呼小叫，就为了两个小时前的一件小事。

　　江南颜有什么事情都打电话给江南言。
　　前两天陈悸就和他打赌，星期五的午饭，江南颜到底打电话让谁给她买。
　　江南颜是没有手机的，所以都拿同学的手机直接播号码给别人。他千叮咛万嘱咐，每天都给她念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码给江南颜，可是两个小时前，随着江南言惯有的一丝冷笑，他还是输了。

　　她依旧懒懒的语气，一边梳头发一边说：“悸哥，怎么办呢。我记别人的号码都是用脑子的，只有我哥的……是用心的。”

　　说完了微微低下头，脸上有不寻常的红晕。
　　周围的寥寥几个同学开始起哄，众所皆知的，江南颜的心究竟归属于谁。

　　江南言这时已经靠在门边了，嘴边勾勒起微微的一抹笑。
　　冰山会笑？
　　经过周遭的人都看傻了眼，高一十班的同学却早已习以为常，他这个妹妹对他而言，是他对于他的傻瓜妹妹一样的不同的。
　　“颜颜，走了。”他终于开口。

　　“恩！”她抬起头看见是他，收拾好书包，越过脸色不好的陈悸扑入了他的怀里，依偎着他走回家。
　　“还好你打给我了。”江南言小声地说了一句，搂着自家的宝贝回家了。

　　他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他也会担心他的宝贝打电话给别人，他会。他是一个普通的人，至少在他还有江南颜的眼里他是一个普通的人，而不是别人眼里的天才或者其他什么。

　　啊，那时候，他是搂着自己走在路上，说着那些甜言蜜语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思绪又回到了现在。

　　用心记住，那么现在就要用心忘记了，哪怕……哪怕利用别人、伤害别人。
　　悸哥，原谅我就是这么一个坏坏的女人。

　　她拿起固定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八个数字，“喂，悸哥……你还在睡觉吗……”
　　对方一副刚刚睡醒的声音：“恩。”
　　而且冰冷的态度。她默默地在心里想。
　　“悸哥……我饿……”

　　再生气陈悸还是带她来了宴会蹭吃蹭喝，却不料遇到了那人。

　　“颜颜，好久不见。”
　　他还是那个谦谦有礼的样子，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要不要握个手呢？”她开口便是嘲笑的语气，像是嘲笑自己，又像是嘲笑他一样。
　　她推了推半搂着她的陈悸，同样越过微笑有点僵了的江南言，自顾自地端着盘子开始对食物进攻。

　　眼看着江南言跟着她走了，他却被官场上的人拉扯着聊天，心不在焉却还要乐呵呵地说着套话，眼睛一直往那边看。

　　江南言的视线自从她出现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颜颜，我有打电话给你。”
　　“唔。”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夹着面包，思绪却早跟着他跑了，半响还是没出息地回答：“手机丢了。”
　　“云姨给你打电话了吗？颜颜，其实我们……不是兄妹……”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让她感觉怪怪的。她也只有傻傻地点头。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这句话在几秒内，迅速地在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一直重复重复……甜蜜的重复，残忍的重复。
　　他耐心地在等待。
　　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水雾，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低下头不与他的眼睛直视，清脆的声音回复着：“不了。江先生，我是你的玩具吗？”
　　有人有了片刻的窒息。
　　已然跟了上来的陈悸同样窒息，却是另一种感情。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地抬起头，一副决绝的样子，“江先生，你有妻儿要照顾，而过去的那段年少轻狂，请你忘了吧。”
　　原本她比拟他会说的话，还是她自己先说了出来。
　　江南言的眼睛有什么闪过，很快又消失，沉默了很久，“你说什么？”想要伸手拉住江南颜，她却退后把手挂在了陈悸的臂弯里。
　　她说：“如同你一样，我也有了别的爱的人了。”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陈悸也听不懂。
　　然后他只是说：“不会的。我在国外每天都在关注你，他跟你求婚了四次，你都拒绝了。”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自己。
　　她一笑，笑得倾人国倾人城，“你说那个呀。那是我和悸哥开玩笑呢，我说了，他要是求婚五次，我就答应他。”
　　说完，她就拉着陈悸走了。留下了一个还在原地看着她的人。

　　陈悸原本想问问那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结果她到了车上坐着就一直哭，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她的黑色晚礼服上。
　　他也不用再问什么了，一直都知道是假的，抽出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那天晚上，心碎的是三个人。
　　沉默不言的江南言，哭傻了的江南颜，一直在抽烟的陈悸。
　　“呵。”陈悸轻笑一声，在楼底下看着熄了灯的江南颜的屋子，一个人落寞地笑，一个人落寞地说，“江南颜你可真狠啊，几句话断了三个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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