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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三】
天阜路,江锦阁。
贝少东从公寓接上她,嘉兰化了妆,比上次更正式,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六厘米。
二次饭局。嘉兰不抱希望,贝少东也怪怪的,平时话多的不成样子,今天跟哑巴一样。
“你这样还怎么聊合作?”嘉兰提醒他。
贝少东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得勉强,嘉兰蹙眉,随口问:“鸿门宴?”
“不是……”贝少东说:“只是觉得这笔生意要不就算了。”
“老板怎么说?”
“务必拿下,否则裁员。”
嘉兰说:“那我就匿名通风报信,提供证据。他搞婚外情,还送老婆假货。”
“嘉兰,要不辞职吧!”
“为什么?”
电话响了,贝少东接听。
匆匆几句,对方挂断。
嘉兰拧开水,提前吃了解酒药,就当心理安慰。
“老板的电话?”
“是。”
“下了命令?”
“对。”
嘉兰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鼓励一般:“我负责喝,你负责把我带回家,别让我醉在半路,有必要的话记得送急诊。”
嘉兰把贝少东完当姐妹,他的取向处于保密阶段,工作室几个伙伴私下讨论过他俩,怀疑俩人有一腿——上下班一起,就连休息日也经常腻在一起;嘉兰没当回事,她倒是不介意当盾牌。贝少东有男朋友,比他小几岁,还在读大学,上次听他说在准备留学深造。
原以为又是十来个人,结果八人桌的包厢都没坐满,服务员又撤掉两套位置。
李总的态度比上次谦和太多,嘉兰瞬间觉得这桌饭有些许价值。璩聿也来了,嘉兰对他自然没多好的印象,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敬酒要一杯不少。贝少东平常不怎么喝白酒的人今天也主动端起酒杯,连续三杯都是一饮而尽。嘉兰瞄出他带有情绪,误以为是感情原因,想着饭局结束听他诉诉苦。她一直是他的诉苦搭子,她清楚,贝少东在那段感情里表面看处于上峰,其实不然。
璩聿看着女人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开心,觉得她太拼。
酒劲上头迅猛,嘉兰坐回凳子上,拿筷子夹菜吃,眼前的重影越演愈烈,包厢内聊天的声音渐弱。原本在身旁的贝少东此时不见人影,她想掏手机,包却不在身后。
“嘉兰小姐?”
她听得清,是李总的声音,她还是挤出笑容以证明自己没醉,可是视觉跟听觉再度提醒她,距离倒下的速度近在咫尺。她强撑不适,站起来,借口去卫生间。她扶着墙,凭借意识往卫生间走,完全没有意识到跟在身后李维。
意识一瞬间被人掐断,嘉兰倒在地上。
电梯向上,刷卡开门,是大床房。
李维将人丢在床上,摘掉自己的领带。
——噔噔噔
三声很重的敲门声,听动静似乎要把门敲烂不可。
门外是璩聿,他刚才去了卫生间,返回包厢却只剩贝少东一人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嘉兰的包跟手机。
“璩聿?你来干嘛?”李维不由得心头一虚。
“我来干嘛?”璩聿很愤怒,“人呢??”
“什么人?”李维装不知情,说:“我喝多了,上楼休息。单我已经买了,你不用管。”
璩聿懒得听他废话,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人。嘉兰就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李维,眼神充满警告跟质问。李维担心引来不相关人员瓜分果实,关起门,邀请他,“是他们老板送给我的礼物,你如果也想尝一尝,我不介意一起。”
璩聿没有接话,眼里怒火冲天,走过去抱起床上的人,命令:“门打开。”
李维伸手拦住他,不满道:“我都邀请你一起了,我够意思了吧?你如果想独享,也得让我先过个瘾再说吧?”
璩聿盯着他,“明天十二点前,本金加利息一并打到我卡上,否则别怪我找你爸要。”
李维一瞬间神色松懈,老老实实打开门,待人走了以后才敢小声骂骂咧咧,送上门的好果子被旁人插道掳走,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个哑巴亏。
标间房。
璩聿将人直接带进卫生间,嘉兰被顶部的光刺得头疼。她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呼吸不畅。璩聿腾出一只手放冷水,温热的亲吻接二连三落在璩聿脸上、唇上。药劲发作,嘉兰将抱她的人当做前几天分手的前任。
璩聿厌恶当人替身,听着她嘴里嘟囔的不知名物种,气愤地扒开她。下一秒,嘉兰的嘴里被塞进一个干叉叉的锐利东西,直捅喉咙,恶心迅来。她被摁在马桶上,干呕不止。
“吐干净。”璩聿蹙眉不爽。
他下手没轻重,牙刷戳破了嘉兰的嘴巴,唾液跟血液一并被吐出。刚才在饭桌上她只喝酒,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出发前就吃了解酒药。
吐过后人也清醒不少,嘉兰恍惚间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力的拳头却怎么也攥不紧。
“一丘之貉,装什么?”嘉兰恢复神志,意识到被人联手卖,冷笑一声。嗓子出血导致沙哑,喉咙里像有火焰在窜动。
出门前精致的妆容此刻变得惨不忍睹,尤其是眼妆部分,被眼泪打湿,晕染出一圈圈水墨,很是狼狈。
“一丘之貉?”璩聿对于她的表面点评并没有不悦。他想,她就算化个漂亮绝顶的女团妆,再穿身凸现身材的礼服他都不会有所作为,何况她现在顶着这副鬼样子,哪儿来的自信?他如果在此刻有所冲动绝对是被淫鬼上身了!!
他还是开口怼她。
“随你怎么评价,你那个老板什么为人你以前不清楚那是你瞎,如果现在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就证明你蠢。还有,你反过来骂救你一命的人,是笨。我对你这种装货没兴趣!”他在最后一句话上刻意加重语调。
分手那么干脆利落,怎么到了工作上就蠢得离谱?区别对待??
嘉兰无力,抱着马桶,唾液跟血丝粘在马桶内壁,喉咙火烧程度还在持续加重,她咳嗽几声,连带着胸腔都疼。最疼的还是心脏,比得知阳鸣出轨她人还要疼几分。
璩聿:“可以骂我,但别冤枉我,朋友。”
嘉兰顶着发痛的嗓音,说话艰难:“谁跟你是朋友。”
璩聿:“好,我知道了,或许现在我们都选择及时闭嘴的话会更好。嗯?”
嘉兰不语,坐在地上,合上马桶盖,按下旁边的按钮,冲水。她清醒了大半,回想起贝少东之前的反常跟酒桌上的欲言又止,才终于恍然大悟。合着合同谈不谈得成不在酒桌,在她身上?她被卖了。她苦笑一声,原来他们把她当傻子玩呢。嘉兰踉跄着站起来,洗手,摘掉美瞳甩在洗漱台面,拿过洗漱台上的卸妆油卸妆洗脸。
璩聿还是杵在浴室门口,从镜子里看到一脸白泡沫的她。他在心里评价: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凶就算了还爱冤枉人,跟峨眉山的那群泼猴有的一比。
嘉兰对他仍旧抱有警惕,但他刚才也说了,对她无感,她不瞎,他眼里露出的厌恶她一清二楚。他从第一次见面就顶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更装。
镜子里的人有了人样,嘉兰转身要走,璩聿拦住她,要她说谢谢。他毕竟从猎艳惯犯手里救了她,一句没份量的谢谢担得起。
没等到谢谢却等到她的质问。
“上次酒局,隔墙有耳,我听到了。”嘉兰用那双红血丝遍布的眼睛盯着他,丝毫不怯。
“什么意思?”璩聿不明白她指哪件事,两人正儿八经的见面也就只有两次。可是听她刚才的口气,他似乎达到了罪无可恕的程度。
“我谢谢你!谢谢你的三言两语让原本能成的生意变成一滩泡沫?我谢谢你!谢谢你的‘慷慨相救’,让我免遭毒手?我谢谢你!谢谢你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璩总?是吧?你不去当演员实在太可惜。”
璩聿心想:“话怎么那么难听,说得铿锵有力,每个字都跟长了暗箭一样。火辣伤人。”
浴室安静,只有龙头在一滴一滴不停为这场交流伴奏,发出一阵恼人心安的调子。简直郁闷。
璩聿及时变化态度,“我道歉,我猜测有误。”
嘉兰盯着他,眼睛异物感强烈,近期干眼症强烈,看了眼科,大夫给她开了玻璃酸钠滴眼液。今天又戴过美瞳,此刻的眼睛干涩加重,她想流泪,借着眼睛疼,多流几滴。
璩聿:“你就是蠢笨如猪,没错了。”
嘉兰本来就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弯腰脱掉高跟鞋,砸他。“哐当”一声,浴室对面的穿衣镜被高跟鞋砸出一张蜘蛛网。
璩聿一副看戏的神情,现在倒生龙活虎的,刚才缩在床上就跟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半死不活。
璩聿没理她,转身走到床头柜跟前,打电话给前台“告状”。
客房部的人上来了,在得知顾客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表示不追责,璩聿却硬要赔偿。最后协商赔款金额——二百。璩聿付的钱,她的包在楼下。她现在身无分文,还倒欠他二百。
璩聿:“两个小时后走人,我不收留你,而且,我对你这样式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没脑子,没情商。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英雄,也没有救美,只是良知尚存。”
嘉兰这回没作出回应,静静的不出声。他确实救了她。
璩聿转身,旋即停下步子,回过头,望了嘉兰一眼。她接收到他的目光,不明所以。房门关了,她长出一口气,抽泣起来。他加快步伐,去套房警告李维,门一打开,璩聿先是一把扼住李维的脖子,力度甚重,恨不得掐死他。
人被掐得近乎窒息,璩聿才松开手,李维捂住脖子咳得脸色发青。
璩聿睨着他:“盘顺尾巴,明天十点准时去签合同,否则后果自负。”
李维不解,却又不敢问,他刚才的力度分明是想弄死他,而不是留他一命。
璩聿:“人我要了。”
“好……我不会再动心思。”李维不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璩聿是他的债主。
嘉兰走了,没听他的话待够两小时。下楼去了拐角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借收银员的手机打电话给贝少东。
“把我包拿下来,立刻!马上!”
贝少东二话不说,拿起包就往电梯口跑,气喘吁吁跑到便利店。嘉兰就坐在客区,衣着还算整齐,发型乱了,先前的妆容也不见踪影,整个人气色惨白,眼白布满血丝。方桌上有瓶喝光的电解质水,还有一些用过的纸巾。她将空瓶跟纸巾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贝少东内心不安地走过去,因为愧疚,没开口。
嘉兰站起来,一把夺过包,从夹层的零钱里掏出十块钱,走到收银台跟前,付了水钱,又对收银员说了句谢谢,没等找钱,走了。
贝少东追出去,人已经上了出租车。他单手拍了下脑门,仰头,眼里泪花闪烁。
电话响了。贝少东接通。
“怎么样了?”
“都结束了。”
“好。”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贝少东走向停车位,叫代驾。
他这回算是彻底弄丢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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