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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
现场空气莫名有些诡异。
温矜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扫过一直挑起话头的陈时,她突然反应过来。
周肆安今天会来,或许根本就不是偶然。
他怕是……存心来让她难堪。
温矜暗自咬牙,她不想在周肆安面前露怯,当年不想,现在更不想。
片刻,她抬起眼,迎上那道沉冷的目光,红唇轻启,声音清脆平稳:“周总说笑了。我是温矜,刚从波士顿回来,目前协助家里打理些业务。久仰周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语调从容,甚至带着点社交场合恰到好处的恭维,仿佛真的只是在介绍一位初次见面的重要人物。
唯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跳撞得有多慌。
周肆安闻言,嘴角极轻微地扯了一下,像是笑,却毫无温度。他未置一词,只是那目光依旧锁着她,带着某种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要看透她这副滴水不漏的皮囊。
“温小姐过誉。”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直,却转向了陈时,“陈二少,酒不错。”
陈时如蒙大赦,连忙笑着接话招呼大家继续。
话题被生硬地扯开,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松快。
恰在此时,宴会门被再度推开。
“陈时!你这什么破地方,停车位难找死了!”
容劭晃着车钥匙,皱眉走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径直朝着温矜这桌走来,看见主位上的周肆安,他略一挑眉,很快恢复如常。
“周总也在?”
他的到场似乎打破了方才微妙的僵局。
人群里有跟他关系不错的立刻调侃:“哟,你总算来了!迟到了啊,得罚!三杯起步!”
容劭啧了一声,顺手拉开温矜身旁的椅子坐下,姿态熟稔。
“少来,我今天开车。”
“开车怎么了?让温小姐帮你喝啊!未婚夫妻,分什么你我!”有人笑着把话头引到温矜身上,“温小姐,心疼心疼容少,这酒你替他?”
这话一出,好几道视线似有若无的飘向周肆安。
桌上多是浸淫人情世故已久的二代,方才那点微妙很快回过味儿来,少数不明就里的还在起哄。
温矜心里暗骂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若拒绝,显得小家子且不给容劭面子;若答应,又像是在周肆安面前表演什么恩爱戏码,平白惹人遐想。可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要在乎周肆安怎么想?五年前断得干干净净的是她,如今她有了“感情很好”的未婚夫,演一演又如何?
心思电转间,她已有了决断。
温矜侧过脸看向容劭,声音带着点嗔怪:“听见没?大家都让我帮你喝呢。” 她伸手,作势要去拿容劭面前的酒杯,“下不为例啊,下次再迟到,可没人救你。”
容劭完全没料到温矜会来这一出。
两人私下互掐惯了,她哪里用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尤其是还靠得这么近,女人脸颊泛红,身上淡淡的香气混着一点酒味钻入鼻尖,她仰着脸看他,灯光下,那双总是盛着讥诮或冷淡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竟显得有几分专注。
他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耳根隐隐发热。原本想呛她“谁要你帮”的话堵在喉咙里,竟一时忘了词。鬼使神差地,他按住了她欲拿酒杯的手,触感微凉细腻。
“行了,” 容劭声音发干,别开视线,却也没松开手,“……我自己喝。一杯意思下得了。” 说罢,当真拿起酒杯,仰头灌了下去。动作有些急,几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没入衬衫领口。
桌上响起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哟,这是心疼了!”
“啧啧,看不出来啊!”
温矜保持着微笑,顺势抽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容劭掌心的温度。
她没再看周肆安,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地烙在她的侧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哄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肆安面前那只晶莹的玻璃杯,不知为何竟裂了一道细缝,酒液正缓缓渗出,滴落在深色的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暗色。他本人却恍若未觉,正慢条斯理地用方巾擦拭着指尖,眉眼低垂,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
“抱歉,” 他抬眼,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打翻了一杯水,“手滑。”
陈时赶紧招呼侍者收拾,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气氛……太奇怪了。周肆安那气场本来就压人,现在更是低得让人大气不敢出。
温矜借口醒酒,起身离席。
多一秒她都觉得窒息,这种未婚夫和前男友齐聚一堂的抓马戏份,她一点也不想主演。
顶楼露台,夜风带着江水的微腥气息扑面而来,稍稍吹散了酒意和心头的烦闷。温矜倚着栏杆,俯瞰脚下璀璨如星河倒灌的城市夜景,海城繁华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温矜没有回头,以为是容劭跟来了,淡淡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脚步声停下。
片刻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好看么?”
温矜身体僵住。
她缓缓转过身,周肆安站在几步之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露台。
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刚才的冷肃,却多了几分危险的慵懒。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双黑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周总也来透气?”温矜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周肆安没有回答,而是走近几步,停在她身侧,同样望向远处的夜景。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海城的夜景,和五年前比,变化很大。”他忽然开口。
温矜心头一紧:“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了?”周肆安侧过头看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温小姐记性似乎不太好。”
“人总要向前看。”温矜迎上他的目光,“过去的事,记太清反而累赘。”
“有道理。”周肆安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就像温小姐,五年不见,倒是学会了长袖善舞,连未婚夫都找得这么……合适。”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温矜心里。
“容劭很好。”她听见自己说,“我们很合适。”
“是吗。”周肆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看来温小姐终于找到了门当户对的爱情。”
温矜指尖抠进掌心:“周总如果只是想讽刺我,那大可不必。当年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周肆安打断她,转过身面对她,一步步逼近,“没必要提起?没必要记得?温矜,你以为一句‘翻篇了’,就能抹掉一切?”
他停在她面前,两人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混合着威士忌的酒香。
“当年你说走就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带了点讥俏意味,“现在回来了,带着你的未婚夫,在所有人面前表演恩爱。温矜,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温矜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什么都不想证明。周肆安,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
“我们什么?”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陌生人?校友?还是……旧情人?”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让温矜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露台入口处传来陈时的声音:“周总?您在这儿啊!大家还等着您……”
陈时的话戛然而止,显然看到了露台上的情形。
周肆安直起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这就回去。”他最后看了温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离去。
温矜站在原地,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抬起手,才发现指尖在微微颤抖。
“温矜?”容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露台入口处,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容劭走近,眉头微蹙:“你脸色不好。”
“酒喝多了。”她随口搪塞,想绕过他回去。
容劭却伸手拦住她:“你和周总……你们……”
“校友而已。”温矜打断他,抬眼看他,“怎么,你吃醋?”
她故意扬起唇角,露出调侃的笑,可眼底却没有笑意。
容劭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我吃哪门子醋。就是提醒你,周肆安这人,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我知道。”温矜淡淡道,“不用你提醒。”
她绕过他,朝宴会厅走去,容劭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刚才在露台上,他其实看到了那一幕——周肆安俯身靠近温矜,两人之间那种紧绷的气氛,绝不只是“校友”那么简单。
他心里莫名烦躁,说不清是因为温矜的隐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回到宴会厅,温矜发现周肆安已经离开了。
陈时正在打圆场:“周总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先走了,让大家继续玩,账都记他头上。”
众人又是一阵喧闹,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温矜坐回座位,脑中不断浮现刚才周肆安那句“旧情人”,酒意上涌她只觉头痛欲裂,周围的喧闹声像隔了一层薄膜,嗡嗡作响。
常天心凑过来小声问:“温矜,你没事吧?”
“没事。”温矜冲她笑了笑,“就是有点上头了。我可能要先走一步。”
她起身告辞,容劭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
“我送你。”容劭坚持,语气难得认真。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宴会厅。
电梯里,容劭靠在镜面上,目光落在温矜泛着不正常红晕的侧脸,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和周肆安,真的只是校友?”
温矜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酒意让她反应慢半拍。片刻后,她揉揉眉心。
“前男友。”
这三个字一出,沉默瞬间在狭小空间内蔓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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