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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那句诗是怎么念的?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美梦一下子就碎了。
裴江白死了。
7.
“他是怎么死的?”
“……我记不起来。”
/
温盈茫然坐着,不动也不想,这种状态持续很久了,有时候一宿就能这样挨过去。
思念一个人是如此难捱,睁眼闭眼全都是他,而不去想他更是件绝无可能的事,除非她不再呼吸。
可是有些事她怎么也记不起来。
她不记得裴江白是怎么死的了。她甚至不记得他从衰弱到死这个过程中的模样。
这让她很不安,忍不住用脑袋一下下碰着床柱。
头顶围帐如烟似雾,一下一下,扫荡在她脸上。很柔,就像他的呼吸。
江白从前很喜欢这纱帘。
她也很喜欢。
江白……
她期盼能想起些什么,只好用力的撞开它。
琴妈说江白是得了病,跟裴老爷一模一样的病,来得凶,从发病到一病不起只用了短短几天。
可是怎么会呢。
她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那么清楚,可唯独他离开的样子,她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琴妈说她是伤心过度也操劳过度。
想不起来。
该死的,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有谁突然撞开门,一边把她紧紧抓住,一边质问她:“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么!”
这声音……是江白、江白回来了。
他一定是不忍心了。
温盈着急去缠住他,叫他的名字,生怕他又一次从自己身边消失,她的两条手臂如同藤蔓一般绞的紧紧的,这般亲密无间,可是江白却想将她扯开:
“你疯了么温盈?松手!”
她心里一空。
不对不对,江白不会对她这样凶,而且他闻起来也不对,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很陌生。
温盈呆呆的看着上方的脸,这张她深爱之人的脸,但是对着她的神情是那么不耐,那种不耐烦的神色惊醒了她。
温盈一把推开他。
他是裴江岸。
这才想起来,是她为了裴家一封书信叫来了裴江岸,现在裴江岸回来了。
他到底还念着兄弟之情。
白天的时候她们吵了一架,因为她记不起来江白的死因,还逼迫他学着江白的样子做事。
裴江岸被她推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眼里的不耐收了收,转而化为一种冷漠:“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想要去见他了么。”
她不太明白他的话。
这时候头很疼,越发疼得厉害,伴随湿漉漉的东西流下来,她终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抬手一摸,红色的,血。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想问,但又不想看到那张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也有点累,渗透骨子里的疲惫,压着她昏昏欲睡。
只好呆在那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江岸问。
她摇摇头。
“你还想怎么样?”他又问。
温盈不想听到他用那样的音色说那样冷漠的话,也畏惧看到他那张神情厌烦的脸。所以只好低头沉默。
裴江岸掉头就走,门开了又合上,温盈坐在黑暗里,仍旧不想动一下。
她觉得自己像一块石头,或许下一次谁推开门的时候就会发现她变成了一块石头。
然而门那么快就再次被推开了。
她茫然的看到裴江岸的脸。
阴沉的脸,很不开心。
可是像啊,真的像啊,为了扮演裴江白,他没有再穿什么西装皮鞋,他穿着裴江白最常穿的那件墨色长袍。所以温盈忍不住一直望着他,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急急忙忙的擦掉,唯恐惹怒了他,更怕看不清他。
裴江岸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卷起袖子用棉签蘸着药水来擦她的头,她被刺激的抖了一下,却不敢躲。
因为他为她疗伤的样子很熟悉。
似乎这样惹得裴江岸笑了一声,他对着她的额头说:“记不记得你以前很讨厌我?”
温盈很不愿意听他说这些。
明明看起来那么相似,可只要他一开口,就会打破她心中的幻想,所以她期望他保持沉默。
“别这样看着我。”裴江岸又说。
棉签压重了一点,温盈疼得叫了一声,眼泪也被迫落下来。
“你很懂得拿捏人,是么?”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充满对她的厌烦。
温盈知道他讨厌自己,这个人骄傲肆意惯了,哪里肯被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束缚呢。
就像她也讨厌他身上所有和裴江白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在她丈夫口中断骨连筋的亲兄弟。
讨厌里又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渴望,似乎在她丈夫死了以后,能代表跟他更多联系的人竟然不是她,而是他。
因为这张脸,这身血脉。使得裴江岸穿着这身衣服在那里一站,活脱脱就是故人归来。
“笑什么?”裴江岸皱着眉:“你难道是真疯了么?”
“我好像还没有说谢谢。”温盈的眼泪还在掉,嘴角却上扬起来,她看着这个人,这张和丈夫一模一样的脸。
即便裴江岸丢掉那身西洋装扮,她也很容易分清他们,不仅是性格。
关键是他们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丈夫看妻子的眼神总归是和小叔子看嫂子不同的。
可她希望更像一点儿。她心里是如此渴盼他像他,甚至不是为了守住裴家——她太需要那道温润的影子那双宽厚的手,否则她如何能继续走下去?
她太需要裴江白了。
“我还没有说谢谢呢。”
反手抹开脸上的泪,女人忽然绽出个更为柔艳的笑:“你能回来太好了。你救了我的命。”
这么多天以来,头一回见她笑了。
裴江岸看了她一眼,一怔,以至于女人靠过来的时候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她那张因破碎而更加动人的脸轻轻贴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衣服,他感觉到了柔软。
“以后别喷洋香水了。”
“什么?”他下意识问。
“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温盈轻轻说:“你哥哥就从来不用那些。”
裴江岸愣了片刻,几乎是气笑的:“你就这么想让我跟他完全一样,彻底取代他,做你的丈夫么?”
“是啊。”
出乎意料,她听了却不否认,也不羞怒,甚至是用那种饱含期望的眼神在看他,那种男人几乎无法拒绝的眼神:
“我想要裴江白。我太想他了。”
靠的近,她身上的味道飘过来,有点像桂花,隐隐约约的,又带了点香瓜的甜。
很好闻。
裴江岸冷不防被她拉住了手。
冰似的凉。瓷似的滑。云朵的软。
他又是一怔。随即清醒过来。
“你真是疯了。”
甩开她的手,一推,女人撞到柜门上发出闷响。
他下意识看她,她木偶似的低着头不动,让他心情更加焦躁。
“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弄清他是怎么死的。”裴江岸冷淡的道:“等我弄清楚了就走,至于你,是死是活,都随你的便。”
8.
那女人是个神经病。
回到书房,裴江岸烦躁至极的拧开桌上的台灯。
这几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查到有用的消息,是他离开的太久,对这里很不熟悉,偌大的宅府,那些和宅子一样阴沉沉的下人,沉默寡言的冯叔,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小姐的琴妈,似乎每个人都有秘密。
甚至于温盈。他脑子里再次闪过那张泪水盈盈的笑脸,还有带伤的额头。
那女人行径愈发诡异,性情也实在古怪多变,许是受了太多刺激。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和裴江白的死有没有关系。
裴江岸叹了口气,想抽根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温盈说裴江白不抽烟,所以那些鬼一样的下人们就把他带回来的烟全部都收走了。
这些人倒是很听她的话。
温盈,他在纸上圈出这个名字。
他如今的小嫂嫂,当年那个孤僻阴冷的小女孩,她比他上次见到的样子更美了,从头发丝到脚尖都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以致于让他的亲兄弟神魂颠倒。
三年前那张漂洋过海的婚贴就足够令他笑话裴江白骨子里的道貌岸然。
九岁的差距,那丫头从十三岁起便同他朝夕相伴,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就将她这样自然而然的从妹妹转成了妻子。
不幸对男人而言,爱欲一体,他们永远分不清也不耐烦区分爱和欲,因此总能被青春娇嫩的肉/体吸引。
手指一转,裴江岸把钢笔丢到一边。
这家人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就是为了不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早早的避去海外。
本以为自此后了无牵挂,不想,裴江白死了。
他如何也不认为裴江白是病死的,他们之间时有联系,最近的一封信是半个月前,虽然只是列行简单的问好,可裴江白从未提起他染病的事。
所以这怎么可能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病死了?
他回来见到的头一个人就是温盈。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游魂儿似的,依旧的从头到脚一层不染。
“裴江白呢?”他顾不上别的:“他人呢?”
成了寡妇的年轻女人不说话,眼里流露一种哀绝。
“我在问你话,裴江白呢?”
女人定定看着他,看得很仔细,像是在用眼睛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这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然后她笑了,没法用言语形容的古怪:“你不就是么?”
“你说什么?”裴江岸先头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接着,又觉得这女人多半伤心疯了,急躁中不由生出一点悲悯。
可是温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神色语调极为冷静:“从今天起,你就是裴江白了。我需要你来稳住裴家。如果你不肯,那也很好,我一点都不会怪你。你可以离开,我也可以放心的去找我的丈夫了。”
裴江岸想,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疯了。
他沉默的坐在书桌前,这个位置在过去他也坐过,这个台灯是出国后他寄回来的,算这个房间里最年轻的家具。
老房子年头久了,每到夜深人静的夜晚,总会有一些特别的声音。
风卷着房顶的瓦片和老旧的木窗,呜咽或尖啸,又或者是咀嚼的声音。
他听的恶心。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大约都不能正常。不知道裴江白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闻见一股香气。很淡。但静的时候就会捎上来。他找,发现是自己手上的。
他碰过她的头发,额头还有手。没准是哪里沾上的。
冰冷的甜香。
9.
裴江白是被人害死的,他故意扮作裴江白的样子,想引得那凶手露出破绽来。
因此不得不和温盈有太多相处的时刻。
“你要多笑笑。他总是笑着的。”
她一遍遍纠正:“不对,不是这样笑的,你放松些。”
戒掉烟,换掉衣服,吃的用的全都变了模样。
远不止如此。
不单单是去模仿另一个人去接触以往最厌烦的事,还有温盈。
天知道裴江白为什么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因此有了借口,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他面前晃着。
他最无法忍受的是,每每贴近时,温盈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真的就是她的丈夫似的。
真是疯了。
他越发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是死了男人寂寞了,所以来勾引小叔子。
他打翻她送来的茶点。
陶瓷的器具碎了一地,他在她脸上看到了错愕和苦楚,她看着地面没有看他,然后就蹲下去捡那些碎片。
锋利的瓷片刺破她的手指。
裴江岸看见了艳红的血。
她是故意的。
可是温盈动作不停,于是血越久越多。淅淅沥沥的在地上汇成一滩。
那股血的气味越来越重。
终于,裴江岸猛的把她拉了起来。
扒开她血淋淋的手,丢掉那些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瓷片。
他看着她,那样一张惨白的脸,似乎血都流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她,而她魂不守舍,默不作声,只看着他,像个幽怨的女鬼,竟然美的惊心动魄。
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个疯掉的女人。
“江白。”他又听见她说。
“江白。”
女人的眼泪像水晶珠。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他愣住了,看着她落泪的样子,突兀的又想起回来第一天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果真那么爱裴江白,不惜在他死后寻找一个影子,不惜对这个影子百般引诱么。
裴江岸不愿意去思考这些。
他把温盈交给了琴妈,在琴妈埋怨责难的眼神中匆匆离去。
这女人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再见到他时,竟然又恢复了那副温情脉脉的样子。
裴江岸告诉自己,他确实需要她。
温盈对付这些惹人烦心的人和事很熟练,裴江白把她调教的很好,生意上的事必是事无巨细的教过她。
她穿着绣白牡丹的旗袍游刃有余的同人打着话眼,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一笑,皮肤莹润的如同泛着一层光晕,玉片似的纤薄。
为了生意上的事而赴宴的时候,裴江岸扶着她下车,她的手指落在他掌心,他感受到了她手上的疤痕,是那时候瓷片留下的伤。
于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些。
温盈抬眼看他,眼睛里满是令他难堪的关切:“怎么了?”
他避开她的注视:“没有。”
然后等她挽住自己的臂弯。
那些人赞她们伉俪情深,她就笑,头轻轻靠过来,在他的肩膀上那么微微一碰。
他闻到她头发丝里的香。极冷淡的甜。
“这么做有意义么?”他低头凑在她耳边,极亲昵似的姿态。
她便红了脸:“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又这样。”随即轻推开了他。
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应,看着那张绯红娇艳的脸,裴江岸心里一动。
而后微涩。
那些人说的不假,她与裴江白还真是伉俪情深。
微涩于是转为恼怒。
仿佛鬼迷心窍,他伸手攥住她的手。
她颤了颤,似乎也未曾料想到他会这般,这让他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却不料下一刻她的手指探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发热,掌心出汗。
裴江岸猛的把手抽出去:“我出去透口气。”
他落荒而逃。
他意识到事情出了变化。
是从那天她握着瓷片呆呆的念着裴江白的名字开始么,他的目光开始越发长久的停留在这个痴情的,美丽的,泪光盈盈面露哀求的女人身上。
为这个女人而动摇。
因为向往那女人对他孪生兄长的爱情,因为无法否认那样动人的美貌。
动摇。动摇。
男人是视觉性动物,是未进化的蠢兽,他和裴江白一样愚蠢。
“江白……”她追了出来:“你是怎么了,要不要提前回去?”
“这没人,别这么叫我,”他这时候烟瘾犯了,一阵烦躁:“现在人人都知道裴江白没死,往后这些生意上的东西,就给推了吧。”
她不语。
那股烦躁的感觉不知为何更强烈了,裴江岸想扯开领子,可是他忘了现在他穿得不是西装是长袍,越扯越坏,觉得浑身不舒坦:“裴江白喜欢这种场合?”
温盈伸手帮他:“很多事,不喜欢也要去做的。”
他不自觉往她脸上看,轻笑:“所以你喜欢他?”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抬头看他。
活色生香的美人,他心里对她慢慢有了怜惜,尤其在她因他的刻意拒绝,无法从他身上找寻某个影子时,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会怎么做?”裴江岸问。
“他会跟我一起回到宴会上去。”
“我是指,”他盯着她说:“惹老婆伤心以后,裴江白会怎么做?”
她又不语。
只是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向上抬,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花园很是静谧,虫鸣鸟叫,裴江岸看着这张比花娇艳的脸:“你闻起来比花的味道香。”
然后他低头,用力吻住了她。
烦躁的,热切的,折磨人的。
真真如同魔障一般。
“这样是不是像了?”他听她发抖的呼吸声,哼笑着再吻,而温盈如同溺水般抱紧了他,他几乎能听见她在心底一遍遍叫着:
江白,江白,江白……
她当真喜欢裴江白么?
她毫不掩饰的引诱也是真,无数次贴近时的那些香气也是真。
她在他身上寻着慰藉。
时间久了,他恍惚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裴江白,那个被困在这宅子里困到死的裴江白。
而温盈是他的妻子。
裴江岸。裴江白。裴江岸。裴江白。裴江岸。裴江白。温盈。
一天又一天。他在这所陈旧荒唐的宅子里。在这女人的气息里。
一无所获。
却几乎要被逼疯了。
午后,她又端着茶点走进书房,弯腰凑过来,好奇一般的看他在做什么。
呼吸就在耳畔,那么近,她的发丝微微扫过来,还有她细白脖颈、她身上的味道,桂花与甜瓜的香。无疑是在引诱他。
裴江岸握着书,看着她轻轻问:“你以为我是谁?”
“裴江白。”她笑着回应:“我的丈夫。”
没有裴江白她活不成的。
这个伤心过头的寡妇只存着一点求生念头,所以裴江岸怎样她无暇顾及。
裴江岸无关紧要。
她只要裴江白。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他问。
女人愣了下,显然她从未想过,因为她从不在乎。
可是片刻后她笑着说:“我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
裴江岸也笑起来,怎么能忘了,她在这种地方长大,汲取这方土壤的养分,本就是朵有毒的花。
于是他将书丢了,不仅仅是手上这一本,桌上书都被他扫下去,哗啦啦落了一地。取而代之是她。
“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这女人一点也不怕,甚至随着他的举动抱住了他的脖子,望着他笑,极为期盼,极为鼓励似的:
“我猜,你想我喂你吃点心。”
“好,就喂我吃点心。”他说。
于是她纤细的手指便捏起了糕点送进他嘴边,他咬住糕点,一口一口,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看着她艳红的面颊,然后含住她的手指。
很甜,糕点很甜,她的手指很甜,她手上混杂了糕点和那股甜瓜似的香。
饥饿的感觉当真席卷过来。
于是牙齿轻轻的啃咬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惊讶,有期盼,也有一些哀愁,一些茫然。还有别的东西在她眼睛里,眉目里若隐若现。
裴江岸更饿了。
温盈的手指在颤抖,她看着他,眼神迷离,当他的唇舌小心又不那么小心的擦过她的掌心,很明显的让她浑身一震。
一切顺理成章。
桌岸很凉,她很快就缩进他怀里,像是哀求他给予一点温暖。即便他动作粗鲁,她也一点不抗拒,她那么温顺、配合,毕竟她一直活在梦里,梦里她永远扮演裴江白的妻子,他们伉俪情深,如胶似漆。
那么他呢?他一直都清醒着,他知道她不爱他,也根本不是把他当做裴江白的替身,她甚至没把他看作一个人。
她只是稀罕着这张脸。
就像现在,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在迷乱中细细摸着他的耳朵,裴江岸知道她是在看那里的胎记,孪生兄弟一模一样的胎记。
于是那些他不愿意诉说的嫉妒和渴望在极端中冲撞起来。
“江白、江白……”她很快语不成声,却仍在固执的念那个名字。
她确实是个固执的有些变态的女人。
可巧他也是。
他是个被她逼疯了的男人。
事到如今,她仍在他身上寻找裴江白,他偏不让她如愿,他没有裴江白的温柔体贴,被她叫恼了便不留情,剖人更剖心:“叫错了,嫂嫂,我是裴江岸。”
他要她彻底记住。
“你总是叫他的名字,他会听到么?你说他会不会来,也许他就在这里看着我们,你觉得他会替我们高兴么?”
他故意搅碎她的美梦,不留情面,惹得她尖叫撕咬,像是完全疯了。
“闭嘴!你闭嘴!”
为撕碎她的幻梦,他执意想给她不一样的感受,他知道裴江白一向文弱,而他不同,他在国外的时候酷爱运动,他的身体和裴江白是不一样的。
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所以她开始求饶,奋力挣扎,眼里总算被逼出来些不同的情绪,一些她永远不会在她丈夫面前展露的东西。
终于,裴江岸被扇了一巴掌,脆亮,接着是一个又一个巴掌。
没关系,不管是巴掌还是牙齿他都照单全收,他会以牙还牙,重重吮她,直吮出血汁儿来,笑着问她:“嫂嫂,你怎么能认错了自己的丈夫?”
血撞眼,难抵他满腔怒火。
她手心的味道,她眼泪的味道,她血液的味道……全部都属于他了。
恨也好,惧也罢,只要是对他。他想要她看着他。
温盈一点点被卸掉力气。
她虚弱的哀求:“江白……江白,你救救我……”
却还是叫错了名字。
直到他平息恶念,又开始怜悯她的年轻痴绝,低头吻她额头,想告诉她何必对那个不能回来的人死心塌地。
可惜她已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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