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鸦沉没之时

　　结束了与降谷零的通话后，诸伏景光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眼，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青葱山脉。

　　清脆的鸟鸣声混杂着少年人的嗓音，一同汇入他的耳中。

　　于是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zero啊。”

　　他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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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光线跃过窗台，倾撒在了桌面上放着的纸上，为它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

　　这个房间的采光不太好，但所幸面朝后山，景色还算不错，因此诸伏景光并没有换宿舍。

　　诸伏景光握着笔，在纸上勾勒出他所想象的画面——

　　那是一件连帽衫。

　　为了展现每个学生的个性，并且适合他们本人的日常行动，高专的校服是学生自己设计的，只要最后不脱离〖校服〗就行。

　　诸伏景光为此在网上找了很多参考，最后决定怎么舒服怎么来。

　　网上的款式都太正经了，这显然不符合高专的理念，当然，也不符合同期们的风格。

　　不过说到底，真要他配合同期的画风的话……

　　嗯，总之还是做成日常的休闲服吧。

　　休闲服的话，诸伏景光其实喜欢穿连帽衫，可以随手插兜，帽子一拉就可以盖脸，非常方便。

　　他将他平时穿的那件连帽衫的款式照搬上去，裤子没有做过多的改动，一份设计稿就完成了。

　　他将图纸往兜里一揣，便起身出门交稿了。

　　出了门，那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就更明显了。

　　他瞥了一眼——是从夏油杰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便转身进了楼梯间。

　　‘宿舍的隔音看起来没有很好啊……’

　　他垂下眸，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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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做好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今天没有作业，不过今天上的内容已经复习过了……’

　　交完稿的路上，诸伏景光细细思索着他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下午没有课，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细细想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闷在房间里学习课本知识是不可取的。

　　他该多锻炼锻炼——为明天的体术课和接下来的学习做准备，以及多了解一下〖咒术界〗方面的事情。

　　他目前对咒术界的认识只停留在表面意义上的〖窗〗、〖总监会〗和〖御三家〗等等。

　　然而实际意义上的却不太明白——

　　比如〖六眼〗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了五条悟所说的那些功效，还有什么其他的内涵在里面吗？

　　诸伏景光谨慎地对此暂时打上了一个问号。

　　获得情报的渠道有很多，通过跟有关人员的交谈、翻阅纸质资料、查找相关的网络资料等等。

　　后者暂且不提，毕竟有关咒术界的消息是一贯封锁的。

　　图书室或者档案室随时可以去，但从他人那边获得情报需要一个时机。

　　诸伏景光想起了离开宿舍前听到的笑声。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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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将打好的奶油放进冰箱里，随后将事先放在锅里蒸的面团取出来，把黄油揉进面团里。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观察过，厨房里有很多材料和工具。后来跟食堂的工作人员交谈后，成功借到了厨房的使用权。因此，他才能顺利地在此做甜点。

　　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鼻尖弥漫着清甜的奶香味。

　　诸伏景光的厨艺很好，与此同时，他也很喜欢下厨。

　　看着一个个食材变成可口的成品，看着品尝者露出的幸福笑容。

　　成就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切实地体会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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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拎着食盒，抬头看了眼门牌。

　　【104】

　　【夏油】

　　他抬起左手，敲了敲门。

　　“来了——”

　　里面的吵闹停滞了一瞬，随后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踢啦着拖鞋来到了门口。

　　“……诸伏同学？”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浅笑着说道。

　　“这是我刚刚尝试做的甜品，一不小心做多了，拿过来给你们分一点。”

　　顿了顿，他补充道。

　　“夜蛾老师和家入同学已经送过了。”

　　夏油杰恍然地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便被闻声而来的五条悟打断了。

　　一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从夏油杰的身后探出，他微微向下瞥，鼻子吸了吸。

　　“诶？是喜九福！”

　　五条悟一把推开夏油杰，兴奋地凑过来。

　　“你会做喜九福啊。”

　　如是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食盒。

　　“等一下。”诸伏景光制止了他的行为。

　　“你们两个的份是分开的。”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杰的东西也是我的。”五条悟撇了撇嘴。

　　“五条同学的那份会更甜一点。”言外之意就是夏油杰的那份是正常量。

　　诸伏景光无奈地解释道。

　　“好吧——”五条悟拉长了调子，让开了路。

　　一旁的夏油杰青筋暴起，他缓缓扯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片刻后——

　　“嗷！杰你干嘛打我！”

　　两人在门口吵吵闹闹的，而诸伏景光早已撇开两人，将食盒放在了茶几上。

　　他将两份口味不同的甜品分好类，放在一旁。

　　甜腻腻的气味唤回了五条悟的注意力，他闻着味就贴着诸伏景光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的脑袋搁在诸伏景光的肩头，语气兴奋的问。

　　“哪个是老子的？”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以这个视角，他能看到五条悟墨镜后细长的睫毛，和明亮的苍蓝色眼睛。

　　匆匆一瞥，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递了一盘喜九福给他。

　　于是五条悟幸福地抱着喜九福，靠在沙发上啃了起来。

　　与此同时，夏油杰也在他的一旁入座。

　　诸伏景光递了一盘喜九福给他，一面解释道。

　　“我个人很喜欢下厨，看接下来没什么事干，就去食堂问了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

　　“所以你就做了喜九福？”夏油杰拿起一个白团子，顺嘴问道。

　　“嗯，之前听到你们说起过，不过食堂没有做这个，五条同学没有吃到。”

　　“我上网看了看，发现不难，就试了试。”

　　如是说着，他看向了一旁吃得开心的五条悟。

　　“现在看来，我做得还算不错。”诸伏景光笑了笑。

　　刚入口时是软软糯糯口感，微凉的面皮破开后，清爽的毛豆和奶油的味道便占据了整个口腔，细细嚼完咽下去后，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甜香，一点也不腻。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

　　“很好吃。”

　　在他的印象里，〖喜九福〗这种东西就像是构成五条悟的一部分，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永远的甜腻，因此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可现在不同了。

　　刚刚咽下的喜九福此刻在大脑里留下了一副影像——是淡淡的清香和软糯。

　　如果是这样的话，夏油杰想，他不会拒绝这样的喜九福。

　　他看到他那个有着漂亮猫猫眼的同期朝他们笑了笑。

　　“那就好。”他说。

　　便再没了下文。

　　夏油杰愣了愣。

　　趁着他愣神，早就把自己那份吃完的五条悟，把夏油杰剩下的喜九福偷了过来。

　　“嗷呜！唔唔唔！”

　　尽管并不是五条悟所喜欢的甜度，但显然，五条悟对此适应良好。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跟他闹起来，而是问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完美符合我们的口味。

　　“猜的。”诸伏景光如是说。

　　“夏油同学的口味和我差不多，是我做多的一部分。”

　　“但是考虑到五条同学应该会很嗜甜，所以我又多做了一份可以说是甜度超标的喜九福。”

　　“如果再甜一点就更好啦——”五条悟凑过来说道。

　　“太甜了也不好哦五条同学。”诸伏景光看向他，“一味地追求糖分、能量，却忽视了食材所能承受的限度。”

　　“这样做出来的美食是绝对好吃不到哪里去的。”

　　‘难怪。’

　　夏油杰想。

　　难怪悟会这么喜欢。

　　对五条悟来说，只要够甜，足够补充他所需要的能量就行。

　　于是就像诸伏景光说的那样，忽略了本身所能承受的〖限度〗，反而让食物失了灵魂。

　　反正左右不过多吃几个少吃几个的事，能让吃进去的东西变得更美味，难道不是很好吗？

　　他五条悟又不是什么异食/癖。

　　‘这很好。’

　　夏油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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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监会、御三家，总之就是一群妄想剥夺年轻人自由和生命的老爷爷啦。”

　　五条悟挥了挥手。

　　“谁知道这群老橘子没准哪一天就死了，毕竟也一把年纪了嘛，哈哈哈。”

　　闻言，诸伏景光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抛开五条悟不尊重生命的言论不谈，单就字面意义上来看，总监会大有问题。

　　虽然和五条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根据他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和五条悟明显外露的表现，他自然是清楚五条悟这人不屑于撒谎——

　　他是真的认为那群人烂透了。

　　可据他所知，总监会在咒术界所有的权利可不小。

　　那么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

　　那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了。

　　〖一言堂〗

　　恍若改革前的“幕府时期”。

　　还不够。

　　他深吸了口气。

　　仅仅只是五条悟的一面之词还不能做判断。

　　他还需要接下来的切实接触，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届时，他就要做出规划了——

　　对他的〖未来〗的规划。

　　在他考上东大之前的规划。

　　有关如何在咒术界平安存活，顺利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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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术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术式。”夏油杰道。

　　“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可以将降伏的咒灵收归己用、自由操纵的术式。不需要任何媒介，只凭驱使的咒灵本身的咒力就可以发动。”

　　“听起来好厉害。”诸伏景光不明觉厉。

　　“我们是最强啦。”

　　五条悟伸手揽过夏油杰的肩，头靠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没有对此有什么表态，只是问道。

　　“那么收服的咒灵呢？平常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夏油杰想了想，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球体。

　　“这是〖咒灵玉〗。”

　　诸伏景光和五条悟眨了下眼。

　　诸伏景光还没有什么表示，反倒是五条悟突然凑过来问。

　　“咒灵玉是什么味道的啊？杰。”

　　他歪着头，看着夏油杰，像是突然感到好奇了一般。

　　夏油杰的神色不自觉地顿了顿，随后说道。

　　“……反正是你不喜欢的味道。”

　　夏油杰想了想道。

　　“很苦。”

　　五条悟的脸皱成了一团，挥了挥手，示意夏油杰快把它拿开。

　　这反倒是随了夏油杰的意，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诸伏景光却是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

　　不自然的神色，突然的停顿，漂移的视线……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颗咒灵玉上，又在夏油杰注意到之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有古怪。’

　　诸伏景光想。

　　夏油杰在隐瞒什么？

　　咒灵玉应当不止那么“简单”。

　　或者说，不能用〖苦〗来形容它的味道。

　　“如果不是咒灵操使，却吞服了咒灵玉，会怎么样？”

　　他突然问道。

　　夏油杰想了想，随后说道。

　　“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咒力而爆/体而亡吧。”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咒灵玉是咒灵的〖存储器〗，那么汇聚了咒灵负面能量的咒灵玉不可能会好吃。

　　甚至应该说是非常难吃。

　　他又看向夏油杰，那双紫色的眸子里沉淀着细碎的光亮。

　　于是他闭上了嘴，没有多言。

　　不管他怎么想，他也无法对夏油杰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甚至无法体会咒灵玉的味道究竟是怎样的。

　　他更没有那个立场，去与夏油杰谈这件事。

　　他能怎么说？

　　打碎夏油杰的自尊心和要强吗？

　　那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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