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度

作者: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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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李滋


      宫苑暮色如墨,夔王李滋负手踱步,腰间双鱼玉佩在指尖反复摩挲。冰凉玉质沁入掌心,恍惚间又回少年时期,那个初见的时候······玉墨黑如深渊,能将人所有的秘密都深藏于此,此刻玉随着心绪翻涌,时而滚烫破冰山,时而冰冷封寒谷,这玉冰使得得他指尖心脏都发颤,。

      “王爷!天大的喜讯!相府裴文德裴状元回府啦!”小太监跌跌撞撞从月洞门冲进来,官帽歪斜,脸上却笑出两团红晕。李滋猛然转身,丹凤眼迸出精光,三步上前扣住对方手腕:“恁说的可是真话?若敢诓骗,仔细的皮!”确认消息无误后,他甩开手大步疾行,边跑边喊:“马公儒!速速备驾!本王要去见裴状元郎!”衣袂带起穿堂风,玉佩相撞发出清响,倒像是他雀跃又忐忑的心跳。

      与此同时,江小蕊的意识正被卷入记忆漩涡。

      无数或奇幻或惊悚的场景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烁。在复苏门经历的千万次轮回里,她体验过作为奔马驰骋草原的肆意,感受过化作苍鹰俯瞰大地的豪迈,甚至体验过成为蝼蚁在尘土中艰难求生的滋味。可那些如梦似幻的过往,她都无暇细想,满心只有一个执念——变回人,回到那一天。

      当江小蕊再次恢复意识,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过,钝痛阵阵。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是雕花繁复精美的床榻,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却不失典雅的气息,每一处陈设都透露着古朴与庄重。

      复苏门的千万次轮回在脑海中闪回,于复苏门下轮回千遭,化过啼鸣报晓的雄鸡,驮着重物的耕牛,供人骑乘的马匹,温顺的羔羊,甚至做过在天际盘旋的苍蝇、草原上飞驰的骏马。也曾以草木为身,用短暂一生化过万千繁茂森林一花一木,描摹过娇艳的花朵、嫩绿的青草,遒劲的树木、翩跹的落叶。而今,她终得人身重返世间,可抬眼望去,这陌生的天地令她惶惑——此处是何方?眼前又是何人?种种未知,皆如迷雾般笼罩着她。那些化作异类的荒诞经历如走马灯掠过,可所有记忆都抵不过心底最深处的执念——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丈夫身边

      当江小蕊再次恢复意识,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过,钝痛阵阵。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是雕花繁复精美的床榻,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却不失典雅的气息,每一处陈设都透露着古朴与庄重。

      “我究竟在哪儿?”

      她下意识呢喃,声音干涩沙哑,陌生的环境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这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又低头瞅瞅身上绣着暗纹、质地考究的长袍,惊恐瞬间将她吞没。“我到底是谁?这具身体的主人又是什么身份?”

      四周的静谧让她愈发不安,她屏气敛息,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小蕊打量起这具身体,只见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微微隆起,透着常年握笔书写留下的痕迹。她试着起身,发现这具身躯高大挺拔,站定后,头顶距离房梁竟不算太远。迈动步子,双腿修长,一步便能跨出老远,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走动间,能感受到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身形宽阔壮硕,身姿笔挺如松,站在那儿,自有一种儒雅又坚毅的气场。

      一阵剧痛猛窜入脑袋,仿佛千万根银针同时扎进太阳穴。无数记忆碎片在脑内横冲直撞:雄鸡破晓时振翅的震颤、耕牛踩进泥潭的闷响、骏马踏碎晨霜的脆音,还有苍蝇复眼映出的扭曲光影。素衣少女悬腕写毛笔字的墨香、流浪夜猫翻找残羹的呜咽,甚至某个陌生男子捧花微笑的模糊面容,都在意识深处疯狂翻涌,乱七八糟闪现。

      她抱着头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翻滚,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各种生灵的感官记忆如沸腾的熔浆,在颅骨里剧烈冲撞。蝉鸣、马嘶、犬吠、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所有声音搅成尖锐的嗡鸣,似有千军万马在脑内厮杀,几乎要将她的头骨撞裂。

      江小蕊疼得满地打滚,总角小儿荡着蔷薇下的秋千,银铃般的笑声混着花瓣纷飞;转眼又见十三四岁的少年挽起裤脚,在溪中追逐游鱼;厨房内,偷饼的手被同龄少年死死攥住。这些画面与万千生灵记忆疯狂冲撞,剧痛如潮水将她淹没。

      撕裂般的剧痛中,南州的声音裹着熨帖的暖意漫进意识。

      “小蕊,给你熬了三个钟头的桃胶雪燕,晾温了,快喝”

      “熬夜改设计图又趴着睡着了?我给你新买的颈椎按摩仪放桌上了”

      “周末带你去乌镇看古建筑,给你备好了防雨绸伞和暖手宝”。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爱意愈发浓烈:

      “你说想吃云南鲜花饼,我托朋友空运了刚出炉的

      “天冷了,我把厚被子换上了,电热毯也调好了温度”

      “新房,我按你喜欢的风格画好图纸了......”声声絮语如三月春风,将她从记忆的深渊中温柔托起,每一句都浸着岁月沉淀的深情,编织成世间最动人的情网。

      。“小蕊,降温了,给你织的围巾放在玄关”

      “熬夜做方案别总吃泡面,我给你炖了虫草花鸡汤”

      “周末带你去看新出土的唐代建筑模型展,你肯定喜欢”。细碎的关怀声中,突然穿插着初见时的片段——南州接过她手中破损的传家家“无所谓”古竹扇,目光坚定而温柔,轻声道:“我定将它复原。”这承诺与生活里无数温暖的叮嘱交织,如同细密的丝线,又将她从万千碎片记忆的深渊中缓缓拽出。

      江小蕊的存在早已超越了血肉之躯。万次轮回里,她的意识如同坍缩又重组的星核,在时空褶皱间震荡成一束中微子,与宇宙的脉冲同频震颤。时间涡旋如同贪婪的饕餮,将她的记忆撕成量子比特,任黑洞引力将其揉碎、抛洒,却又在混沌深处悄然重聚。

      科学家或许会将她定义为「宏观量子态观测者」——在退相干与叠加态的边界踟蹰,每一次附身都是穿越爱因斯坦-罗森桥的量子跃迁,在陌生躯体内短暂坍缩成具象的存在。而南州的声音,恰似一道精密的量子纠错码,以40赫兹γ波的频率烙印在海马体深处,在熵增的狂潮中构建起牢不可破的保护屏障。

      她如同逃逸黑洞的霍金辐射,带着破碎的星光与残缺的记忆,在无数平行分支里闪烁。每一次苏醒,都是宇宙给予的温柔观测,是千万次坍缩后,仍倔强发光的,关于爱的证明。

      裴文德的手指在金丝楠木门框上微微发颤,指腹传来的细腻木纹让他心头一跳。作为研究古建的博士生,他太熟悉这种木料——晚唐贵族宅邸特有的金柱用材。晨光透过茜色联珠纹纱,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让他想起去年在敦煌研究院看到的唐代织物残片。

      “破子棂...“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这种在唐末才出现的窗格样式,与他在《营造法式》中复原的图纸完美吻合。茶室里的鎏金鸿雁纹银茶碾泛着冷光,那熟悉的纹饰——分明是去年参与法门寺出土文物整理时见过的样式。

      书案上的澄泥砚让他呼吸一滞。会昌五年灭佛后,这种需要特殊陶土烧制的砚台几乎绝迹。而诗稿上“大中三年“的笔锋间透着柳公权的筋骨。

      一个可怕的认知在脑中炸开:自己应该身处唐宣宗时代

      头痛稍缓,江小蕊猛地睁眼——雕花床榻、青铜香炉,这不是现代。她强迫自己冷静,西大建筑系的训练此刻派上用场。掌心薄茧、指节微凸,是常年执笔的痕迹;180cm的身高让视野开阔,行走间自带文人风骨。她抚过腰间玉带钩的纹饰,心下一沉:这具身体的主人,恐怕是位身份不低的士族子弟。

      。

      门轴转动声惊碎了静谧

      裴文德抬眼便撞进一片月白——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却极高,一袭月白圆领袍衬得他如新雪覆竹。裴文德注意到他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羊脂玉佩——这绝非寻常子弟能有的物件。立在阶前,素来齐整的紫金冠竟松散了几缕鬓发,冠缨歪斜地垂在颈侧。他颀长的身形逆着光,将月白圆领袍穿得如雪覆青松,可衣摆分明沾着城外才有的黄泥。

      他唇色比往日苍白,下颚绷得极紧,眼尾却泛着薄红。那双惯常含笑的丹凤眼此刻幽深得骇人,目光如钩般钉在她脸上,一寸寸逡巡过裴文德的眉宇、唇角,连指尖都不放过。裴文德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修长的手指攥住门框,骨节泛出青白。

      “......“

      那少年突然疾步上前,却在伸手时滞住。他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最终只轻轻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这个总带着三分笑意的,此刻眉间蹙起深痕,连呼吸都屏得极轻,仿佛面前是易碎的琉璃影。

      晨风掠过他腰间蹀躞带,金玉相击声里,江小蕊嗅到他袖口残留的槐花气息——

      他忽然别过脸去,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长睫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翳。许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混着龙涎香飘来:“瘦了......“

      那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声音不自觉放柔:“文德兄汝最喜桂花糕,御膳房做的。”他将糕点放在案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角,“那年灯会,德兄贪嘴多吃了两块,夜里肚子疼,还是景昭背德兄回的相府……”见裴文德依旧沉默,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罢了,许是受了惊吓。改日吾带陛下赏赐的端砚来看汝,那砚台发墨极好,正配德兄这状元郎的笔。”转身时,衣角扫过屏风

      “德兄!御前殿试之时,运笔如神,把那治国安邦的良策、护佑民生福祉的宏愿,洋洋洒洒地落于纸间。”他往前凑近裴文德,双手不住地比划着:“论及轻徭薄赋,言‘民乃邦之根本,根本稳固则邦国安宁’,劝陛下削减苛捐杂税、制止滥用徭役,好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谈到选贤任能,讲说‘治理国家的关键,首要便在于用人’,应当举荐贤能之才、罢黜奸邪小人。满朝的文武官员,都为此赞叹不已,就连天子也对汝称赞有加,亲自钦点汝为状元郎,后又封汝为翰林修撰。这般的荣耀,这般的凌云壮志,德兄为何……!”李滋小心翼翼的挑眼看了看眼前的人,意识到自己过急,随后语调激昂地背诵起殿试应试策对:

      “臣闻,治国之道,首在安民,安民之要,重在足食。夫民者,国之根基也,犹水之载舟,木之附土。今百姓之困,莫甚于赋税繁苛,徭役无度。农家终岁勤劬,春播夏耘,秋收冬藏,然所获之粮,大半输于官府,所余难以果腹,遇水旱之灾,则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是以,轻徭薄赋,实乃当务之急。陛下宜降旨减免赋税,减轻百姓负担,使民有恒产,有恒心。且合理安排徭役,不违农时,以保农事之顺遂。兴修水利,广开良田,推广农桑之术,以增百姓之收益。

      再者,用人之道,关乎国之兴衰。当以贤能为举,以德行为先,以才能为要。选贤良于朝野,任俊才于庙堂,使为官者清正廉洁,为民者安居乐业。罢黜奸佞,奖掖忠良,如此则朝纲整肃,政令畅通。

      又教育者,国之根本也。兴庠序,办私塾,育人才,启民智。使天下之士,皆能学有所成,报效国家。以诗书教化万民,以礼义规范行为,使民风淳朴,社会和谐。

      至于边疆之务,亦不可轻忽。当整饬军备,加强防御,恩威并施,怀柔远人。使边疆安稳,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家方能长治久安。

      臣一介书生,虽才疏学浅,然心怀天下,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为国家之繁荣昌盛,百姓之幸福安康,竭尽所能。”

      诵毕,那少年急切地望着裴文德,眼中满是期盼,双手微微颤抖,渴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的光彩,

      “德兄,汝之大才也,大唐之梁,百姓之柱,更是景昭……”那少年突然捧住他的脸,温热掌心带着薄茧。裴文德强装镇定,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玉佩——与自己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却模糊不清,不能细细想来。这个细节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却只垂眸轻点头,用沉默掩饰内心翻涌。

      静静听着那少年讲述,神色随着他的话语起伏,一直悬着的心悄然落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笃定,喃喃自语:“裴-文-德,裴文德即法海禅师,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想到自己莫名附身于此,历经迷茫与惶恐,此刻心中却燃起希望。“既如此,上天让我借这裴文德身份重来,管他三七二十一,是个人都不错了,既来之,则安之。”江小蕊握紧拳头,目光坚定,暗暗发誓,定要以这新身份活出别样精彩,不负这在复苏门之得来的难得为人机会。

      见裴文德一脸茫然,少年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松开手,后退半步,拱手说道:“德兄……不可弃走乎!”

      “前几日汝骤然失踪,吾发动所能寻觅之人四处打听,将洛阳城翻了个遍,唯恐汝遭遇不测。”说着,李滋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吾等多年交情,汝若有难处,定要告知吾,吾必定全力相助!”

      听到那句饱含焦急与关切,抬眸望向眼前这位自称景昭的男子。

      裴文德怔在原地,脸上显出几分茫然。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目光细细描摹着裴文德的面容,从微颤的睫毛到抿紧的唇线,连她下意识蜷起的手指都没放过。窗外漏进的阳光在他眼中映出深浅不一的琥珀色,那里面盛着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前几日汝骤然失踪...“李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吾发动府中所有亲卫,将洛阳一百单八坊都翻遍了。“他袖口沾着的槐花碎屑随着动作簌簌落下,“连南市最偏僻的酒肆都寻过,唯恐

      话到此处突然哽住。裴文德看见他广袖下的手攥得发白,骨节嶙峋地凸起,像是要把什么汹涌的情绪硬生生按回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汝若有难处,定要告知吾。“

      那句“德兄“在裴文德耳中轰然炸开。她抬眸时正对上李滋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是把三春的雨都积在了眼底。想想自己刚刚推测自己身处唐宣宗时期没有错的话那他就是历史记载的李滋,夔王、宣宗四子、性沉静,好经史、卒二十”“

      窗外忽有风过,卷着几片海棠扑在窗棂上。裴文德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抵上了书案,案角放着的《水经注》还翻着,李滋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书页上,那里是自己之前几日用朱砂圈着的“洧水“

      自言自语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裴文德心里一阵发慌,暗自叫苦:我这满口2025年的普通话,要是就这么说出来,还不得被当成怪物啊!要是因为说错话惹出祸事,那可就完蛋了。不行,绝对不能开口,先稳住,看看情况再说。

      这么想着,她微微低下头,让额前的碎发挡住眼中的慌乱,假装因身体不适而精神萎靡。她轻轻抿着嘴,微微点了一下头,做出一副知晓对方话语的样子,实际上大脑正在疯狂运转,试图从这个叫景昭的人口中,套出更多有用信息,好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李景昭双手紧紧攥着裴文德的胳膊,眼眶泛红,声线发颤:“德兄,吾乃景昭也!自龆龀之年,吾等便相伴,数十载情谊深厚,缘何归来后,汝竟似不识吾!”见裴文德依旧缄默,眼神茫然,李景昭心急如焚。

      李滋心急如焚,双眼紧紧锁住面前一语不发的裴文德。裴文德身形高大,稳稳坐在椅上,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勾勒出俊朗的轮廓。他的脸庞线条流畅且刚柔并济,皮肤白皙胜雪,透着清冷的光泽。一双瑞凤眼微微上挑,眼角自带几分缱绻,此刻却毫无波澜,漆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高挺的鼻梁如山峰般耸立,为这张脸增添了立体感,显得英气十足。薄唇颜色浅淡,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平常总是噙着笑意,此刻却紧紧抿着,不见一丝温度。

      “马公儒!”李滋猛地转身,朝着门外大声呼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马公儒,恁麻利儿地去把孙佑岐给本王寻来!麻溜儿的!岐通那岐黄之术,文德兄这会儿这模样,一时半刻都等不得!”喊完,李滋又回头望向裴文德,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玉佩。

      不多时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一个三十岁上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子走进屋内。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虽无过多繁杂装饰,但面料上乘,质感十足,隐隐透着低调的华贵。领口与袖口用同色的精致丝线绣着简洁花纹,细腻的针脚彰显不凡品质。他的头发整齐束起,戴着一顶样式简单却不失精致的黑色布帽。面庞线条硬朗,皮肤因时常在外奔波而带着健康的小麦色,浓眉下的双眼透着机敏与干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不怒自威。进门后,他先向李滋恭敬欠身行礼,迅速环视一圈屋内,随后侧身站定,手臂前伸,做出请的手势。

      紧接着,一年轻俊美男子迈步入内。他身高大概一米八六,身形笔挺,步伐沉稳且轻盈,像是裹挟着山间的清风。身上的月白色长袍随风轻摆,面料轻柔,纹理细腻得如同水面的涟漪,在日光下泛着柔和而不张扬的光泽,简约却不失高雅格调。领口与袖口处,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淡淡的云纹图案,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为他添了几分出尘气质。几缕乌黑的碎发随意地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前,与束起的乌发相互映衬,显得随性又自在。

      他的面庞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线条柔和流畅,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剑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眸犹如幽潭,黑亮而深邃,眼波流转间满是灵动与聪慧,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天然的笑意,恰似春日暖阳般温暖。高挺笔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色泽浅淡却线条优美的薄唇,嘴角微微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容,让人无端地生出亲近之感。

      他应该就是李滋说的---孙佑岐!他,是个医生!

      孙佑岐踏入房间的瞬间,江小蕊便完成人物侧写:当那双桃花眼扫过自己时,她立刻在心中推演应对方案:若被识破,便以“心魔入体”解释记忆缺失。

      孙佑岐款步踏入屋内,周身仿若裹挟着山间的清风,自在悠然。他疾步来到李滋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言辞温润且带着几分诙谐:“王爷呀,这一声传唤,在下闻令即至。莫不是府中出了什么新奇事儿,亟待在下一探究竟?”

      李滋抬了抬下巴,裴文德):“且瞧瞧这状元郎如今这状况如何。”

      孙佑岐移步至裴文德)身旁,和声说道:“状元郎,在下为您把把脉。”说罢,伸出三指,指尖微微并拢,稳稳搭在裴文德)的手腕寸关尺三处,指腹轻按,力度恰到好处。他神色专注,眼神沉静,静静感受着脉象的起伏变化,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似在心中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松开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望向李滋:“王爷,状元郎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神魂的思绪太过繁杂。在下开个宁神调养的方子,按时服用几副,必定能恢复如常。”

      江小蕊心底无端泛起一丝异样,她察觉到孙佑岐的目光有些古怪。只见孙佑岐先是望向李滋,那眼神里仿若藏着些难以言说的意味,紧接着又将视线转到自己身上,那探究般的目光,让江小蕊浑身不自在,像是自己的秘密都要被他看穿了一样。接着,他向江小蕊(裴文德)温声安抚:“状元郎不必忧心,按时服药,想来不出几日便能一切顺遂。”之后,再次对着李滋恭敬拱手:“王爷,事情已了,在下告辞,莫要差遣岐,岐不善也,哈哈哈哈哈哈!”言罢,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江小蕊见李滋这般慌乱,高大挺拔的身形莫名瞬间紧绷,宽阔的双肩微微颤抖。她大步上前,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迈动间衣袂轻扬。她抬手,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可刚要触碰到李滋,动作却猛地顿住。裴文德有着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眉如远黛,眉梢微微上扬,透着几分英气;一双瑞凤眼眼眸深邃,恰似幽渊藏星,此刻却满是复杂情绪;挺直的鼻梁宛如山峦,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这张脸上;薄唇轻启,缓缓说道:

      “景昭,吾故吾也,吾亦非吾之吾矣,今吾乃一新吾也,汝无需为吾担忧。”

      语音一落,江小蕊便十分诧异自己刚刚这一举动,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轻轻垂下,试图藏起眼底翻涌的情绪。

      李滋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攥住裴文德的双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急切:“改日吾带陛下赏赐的端砚来看文德兄,那砚台配这翰林的笔,再好不过。”说罢,他似回过神,后退半步,躬身时衣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明日下朝,吾再来看文德兄。”转身时,衣角扫过屏风,脚步却比来时沉重许多。

      江小蕊望着紧闭的房门,满心皆是迷茫。这具身体的身世、与李滋的关系、还有这里的一切,都等着她去探寻。她不知为何突然开口,话出口才惊觉身体的本能反应。看着李滋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她突然想起丈夫加班晚归时疲惫却温柔的眼神。待李滋离去,她背靠雕花床柱,在心中勾勒起这个世界的轮廓:状元身份、皇族密友、暗流涌动的朝堂……这些元素如同建筑图纸上的线条,等待她去梳理、去重构。而作为建筑师的她,早已习惯在复杂的环境中寻找破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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