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境之上

作者:域楠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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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镜影


      《余境之上》第三章双生镜影

      沉梦台的震动撕开石砖缝隙,磷火莲花在动荡中熄灭,化作千万点火星扑向镜渊之心的裂痕。林砚秋踉跄着扶住沈照临,后者的月白长衫已被血浸透,腕间断裂的红绳像条濒死的赤蛇,在镜渊的幽暗中无力抽搐。

      “照临!”他按住沈照临肩上的噬灵刀伤,指尖触到皮肤下凸起的旧疤——那是百年前战旗碎片嵌入的形状,与他掌心的朱砂记严丝合缝。沈照临勉强扯动唇角,血珠顺着下颌滴在林砚秋手背上,忽然凝固成半支断簪的虚影——正是阿棠发间那支。

      “别管我……”沈照临的声音混着镜渊的回音,“去拿镜渊之心,它在吸收你的魂火——”

      话未说完,烬之环首领的笑声从裂痕中溢出。那人摘下面具,指尖抚过与林砚秋 identical 的面容,额间碎玉泛着妖异的红光:“守境人,你以为分开两半碎玉,就能困住镜渊的战魂?三百年前你师父将我封进镜渊时,就该想到——”他突然攥紧手中碎玉,镜渊之心的裂痕中涌出无数墨色战魂,他们铠甲上的“烬”字在滴血,“每道封印都是养料,而你的小转世,正是最好的钥匙。”

      林砚秋这才惊觉,掌心的完整碎玉正在褪色,镜渊之心的光芒正顺着红绳残段,向首领手中的碎玉汇聚。沈照临突然剧烈颤抖,眼中闪过痛苦的暗芒:“砚秋,砍断红绳!否则我的魂火会被他——”

      “不!”林砚秋反手将碎玉按在沈照临腕间,前世记忆如潮涌来:百年前沈照临在镜渊裂缝前,将半块碎玉塞进他掌心,自己却被噬灵刀贯穿心口,红绳在血雨中绷成红线,“当年你用魂火替我续命,现在换我来守着你。”

      首领的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红绳残段竟能重新建立连接。他抬手一挥,墨色战魂如潮水般涌来,每个战魂手中都握着与沈照临相同的青魂剑。林砚秋本能地摸向怀中的羊皮画卷,却发现阿棠的残魂已化作光点,融入他掌心的碎玉纹路——此刻的碎玉,正泛着与沈照临碎玉相同的青光。

      “青魂斩,第三式!”沈照临突然低喝,握住林砚秋持碎玉的手,在虚空中划出光刃。剑光扫过之处,战魂们的“烬”字铠甲应声崩裂,露出底下残破的灵境战衣。林砚秋这才看清,这些战魂胸前都绣着与沈照临相同的碎玉纹,正是壁画中“持剑护卫”的标志。

      “他们是百年前灵境的守境人。”沈照临的声音带着哽咽,“被烬之环用噬灵咒操控,永远困在镜渊……”

      首领的笑声突然尖锐:“知道为何他们的碎玉纹是残缺的吗?因为你的好师兄,当年为了护你,砍断了所有守境人的碎玉链!”他猛然指向沈照临腕间的红绳残段,“包括他自己的!”

      林砚秋如遭雷击。他想起沉梦台壁画中,沈照临跪在尸山血海间的场景——那些尸体的腕间,都缠着断裂的红绳。原来百年前的封印,不是沈照临一人之力,而是整个守境人一脉用魂火为祭,换得他的转世机会。

      “照临,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照临拽着他冲向镜渊之心,裂缝中透出的红光已将池水染成血色,“镜渊之心一旦完全碎裂,镜渊战魂会涌入生境,到时候——”

      话音未落,首领突然将手中碎玉刺入镜渊之心。整座沉梦台剧烈震颤,林砚秋看见无数光点从镜渊深处升起,那是百年前战死的修者魂魄,正被首领的碎玉强行吞噬。沈照临的碎玉“当啷”坠地,他突然呕出黑血,眼中倒映着首领逐渐透明的身影——对方正在与镜渊之心融合。

      “原来你才是镜渊之心的另一半。”林砚秋握紧碎玉,发现自己的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菱形,“百年前沈照临封印的,不是镜渊,是你——他的双生师弟。”

      首领的动作猛地顿住。面具下的面容第一次浮现裂痕,像镜子即将破碎的前兆:“你终于想起来了……没错,我们本是灵境双生守境人,可他偏要护着你这个不该存在的钥匙,甚至砍断红绳,将我封进镜渊!”他突然指向沈照临,“你以为他是在救你?他是在救他自己的私心!”

      沈照临跪在地上,碎玉的光芒在他眼中明灭:“砚秋,别听他的……当年师父说,镜渊必须有钥匙才能封印,而你……”

      “而我是灵境与镜渊的共生体,对吗?”林砚秋想起十岁那年在义庄醒来,总能梦见倒悬的街巷,“生境的我带着钥匙转世,镜渊的我则被封进碎玉,成为你的‘师弟’。”他转向首领,眼中泛起青光,“现在你想吞噬镜渊之心,让镜渊取代生境,对吗?”

      首领的身影开始模糊,却笑得癫狂:“生境的修者总说‘平衡’,可凭什么镜渊的战魂就得永世被困?”他突然伸手,抓住沈照临的碎玉,“你以为红绳断了就能切断羁绊?错了——”他将碎玉按在镜渊之心上,裂痕中竟浮现出林砚秋的倒影,“只要他还活着,镜渊之心就永远缺一角,而我——”

      “而你永远成不了完整的钥匙。”林砚秋突然将自己的碎玉按在镜渊之心上,两股力量在菱形纹路中碰撞,“因为钥匙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

      沈照临抬头,看见林砚秋掌心的胎记与首领额间碎玉重合,形成完整的镜渊之心。百年前的记忆如闪电劈开脑海:师父临终前说,双生守境人必须以一人为锁,一人为钥,方能镇住镜渊——而他选了让自己成为锁,让师弟成为钥,却在最后一刻,将真正的钥匙藏进了林砚秋的魂火。

      “砚秋,小心!”他扑过去时,首领的碎玉已刺入林砚秋心口。血珠溅在镜渊之心上,竟让裂痕开始愈合。林砚秋低头看着胸前的碎玉,突然笑了:“原来,钥匙需要的不是分开,是……”

      “是共生。”沈照临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碎玉融入他掌心,红绳残段突然发出强光,在两人之间织成完整的环,“百年前我错了,以为牺牲你就能守住平衡,现在我才明白——”他指尖抚过林砚秋眉间的朱砂痣,“真正的守境,是连你的倒影一起守护。”

      镜渊之心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首领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留下最后一句嘶吼:“你们以为封印了我,镜渊的怨气就会消失?等着吧,烬之环的火种,早已在生境——”

      话音未落,沉梦台归于寂静。林砚秋瘫倒在沈照临怀中,发现镜渊之心已化作一枚菱形玉佩,静静躺在两人交缠的掌心。沈照临的红绳不知何时重新系上,只是这次,两端分别缠着他与林砚秋的手腕,像从未断开过。

      “疼吗?”沈照临轻声问,指尖掠过林砚秋胸前的伤。

      “不疼。”林砚秋看着他眼尾的朱砂痣,突然想起百年前濒死时看见的场景——沈照临跪在他身边,用红绳系住他的手腕,眼泪滴在他掌心,“其实,我早就记起了一切。从在画中看见你的碎玉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跨越百年也要找到的人。”

      沈照临的耳尖突然通红,别过脸去,墨,渐渐晕染成“烬”字的雏形。而在生境的渝城,某个街角的画师铺里,一位戴斗笠的客卿正对着空白画卷轻笑,笔尖落下时,墨色中竟泛着镜渊的幽光。

      沉梦台的磷火重新亮起时,池水中倒映的不再是破碎的镜渊,而是生境渝城的万家灯火。林砚秋望着水面上浮动的朱楼飞檐,忽然想起怀中的羊皮画卷——阿棠的残魂归位后,画卷角落的血墨“烬”字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指尖抚过时,仍能感受到镜渊幽冷的震颤。

      “往生堂的画卷……”他刚开口,沈照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腕间红绳传来细微的灼痛。镜渊之心化作的菱形玉佩在两人掌心发烫,映出水面下倒悬的朱漆门正缓缓闭合,门楣上“烬”字战旗的虚影却穿透水波,在生境天空投下一片阴云。

      “先回往生堂。”沈照临指尖掠过林砚秋胸前未愈的伤,青魂剑的微光已裹住两人身形,“镜渊之门虽暂时闭合,但烬之环的火种既已种下——”他忽然顿住,望着林砚秋眉间朱砂痣渗出的一丝黑气,“你的魂火在抗拒镜渊之力?”

      “无妨。”林砚秋握紧玉佩,只觉心口传来阿棠的残念:“画卷……未竟。”百年前他作为钥匙转世时,师父将记忆封进画卷,如今阿棠的残魂虽归位,却仍有半幅画面被墨色笼罩,隐约可见生境某处楼阁中,戴斗笠的客卿正执笔临摹镜渊战魂。

      渝城的夜色浸着春雨,往生堂的铜铃在檐角摇晃。林砚秋推开门的瞬间,怀中画卷突然剧烈震动,未完成的留白处竟浮现出血色线条——那是镜渊倒悬街巷的轮廓,而在街巷中央,青铜镜前跪着的烬之环残党正将战魂精血滴入画卷。

      “不好!”沈照临拽住他欲冲上前的身形,青魂剑已化作两道光刃劈开袭来的墨色锁链。却见堂中木架上的画卷纷纷浮空,每幅画中都映出相同场景:戴斗笠的客卿笔尖落下,镜渊战魂顺着墨线爬出生境,他们铠甲上的“烬”字泛着活人气血的红润。

      “是镜渊的‘画魂术’。”沈照临的碎玉纹在额间亮起,“他们要借生境画师的笔,将战魂融入人间画卷——”他忽然瞥见林砚秋掌心玉佩的菱形纹路正在与画卷共鸣,“砚秋,用你的血激活师父留下的守境阵!”

      林砚秋咬破指尖,血珠溅在门楣的碎玉纹上。刹那间,往生堂梁柱浮现出百年前的守境咒文,那些浮空的画卷应声炸裂,却有几滴墨血溅在地上,化作细小的朱漆门虚影。戴斗笠的客卿在某幅残画中抬头,斗笠边缘露出的碎玉额饰与首领 identical,嘴角勾起冷笑:“守境人,以为毁掉画卷就能阻止镜渊?生境的每支画笔,都是镜渊的眼。”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渝城街巷中,本应挂着春灯的画舫、茶楼突然浮现倒悬的镜渊街巷,行人眼中泛起墨色,竟徒手撕扯自己的衣襟,露出底下渐渐成型的“烬”字铠甲。沈照临瞳孔骤缩——那是镜渊战魂借生境人身的征兆,百年前的惨剧正在重演。

      “去城南画舫!”林砚秋拽着沈照临冲向街道,却见方才还在叫卖的摊贩此刻正对着河水中的倒影微笑,指尖在船板上画着镜渊符文。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义庄醒来,枕边放着半幅未完成的《镜渊图》,笔尖残留的墨香与此刻如出一辙。

      “他们被镜渊之力侵蚀了识海。”沈照临青魂剑连斩数道墨色锁链,却见斩落的锁链化作红绳,反向缠住他的手腕,“糟了,这些画魂术用的是守境人的魂火残韵——”他猛然看向林砚秋,“当年我砍断所有守境人的红绳,残韵却成了镜渊的引子!”

      林砚秋终于明白首领临终前的嘶吼。百年前沈照临为护他转世,以青魂剑斩落整个守境人一脉的碎玉链,那些散落在生境的魂火残韵,如今竟被烬之环用来制作“钥匙替代品”。他握紧玉佩,突然将沈照临的手按在自己眉心:“用你的碎玉纹,唤醒他们体内的守境人印记!”

      “可这样你会——”沈照临的指尖在颤抖,却见林砚秋眼中已泛起镜渊青光,与玉佩的菱形纹路完美重合。当年师父将真正的钥匙分为两半,一半藏在他的魂火中,另一半,正是沈照临腕间从未真正断开的红绳。

      “我们本就是双生镜影。”林砚秋的声音混着镜渊与生境的双重回响,“当年你用魂火为锁,我便该以转世为钥。现在,让镜渊看看,守境人从来不是独自燃烧的烛火。”

      沈照临忽然笑了,眼尾的朱砂痣在青光中格外鲜明。他反手扣住林砚秋的后颈,将玉佩按在两人相贴的额间:“好,那就让他们看看——”红绳突然爆发出强光,在两人周身织成光茧,“双生守境人的共生,从来不是封印,而是共生共燃。”

      光茧掠过之处,被侵蚀的行人眼中墨色退散,胸前浮现出细碎的碎玉纹——那是百年前守境人一脉的残韵,此刻正被红绳之光重新唤醒。戴斗笠的客卿在画舫顶层目睹这一幕,手中画笔“当啷”落地:“不可能……碎玉链早已断裂,你们怎么还能——”

      “因为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碎玉。”林砚秋的声音从光茧中传来,他与沈照临的身影在青光中渐渐重合,化作壁画中持剑与握镜的双生守境人,“是羁绊。”

      画舫顶端的青铜镜突然炸裂。客卿的斗笠坠地,露出与沈照临相似的面容,额间碎玉却布满裂痕:“你……你们明明是师徒,为何偏要——”

      “因为师父教过我们,守境不是牺牲,是守护。”沈照临的青魂剑抵住他的咽喉,却见对方眼中倒映出镜渊深处,那扇倒悬朱漆门后,无数战魂正捧着未完成的画卷,“而你,永远不懂为何镜渊之心需要两枚碎玉。”

      客卿突然惨笑,碎玉从额间脱落,化作千万墨点涌入河中:“就算你们暂时赢了,生境的画师们早已在临摹镜渊……”他的身形消散前,指向林砚秋怀中的羊皮画卷,“那幅《余境图》的留白处,早已种下烬之环的火种。”

      春雨冲刷着街巷的墨痕,林砚秋摊开画卷,只见原本的留白处已浮现出一行小字:“镜影不灭,烬火不熄。”而在画卷最深处,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执剑,一个握镜,红绳在他们腕间缠绕成环,正如百年前师父在沉梦台壁画上留下的最后一笔。

      “照临,你说师父当年……”林砚秋望着沈照临腕间重新系好的红绳,突然发现对方耳尖比春雨中的灯笼还要红。

      “咳。”沈照临别过脸去,指尖却悄悄勾住他的掌心,“先回往生堂处理伤。至于其他……”他忽然盯着画卷角落新出现的图案——那是两个交叠的菱形碎玉,中间缠着永不断裂的红绳,“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去镜渊深处,看看那扇倒悬朱漆门后,究竟藏着多少当年的‘真相’。”

      夜雨渐歇,往生堂的铜铃重新响起清越之声。林砚秋望着沈照临在烛光下整理药箱的背影,忽然想起百年前沉梦台的最后一刻:沈照临的眼泪滴在他掌心,碎玉的青光中,他听见对方说“别怕,我在”。

      原来,真正的守境,从来不是独自背负一切的孤勇。而是当你转身时,总有人与你共享同一缕魂火,同系一根红绳,让镜渊的阴影与生境的灯火,在彼此眼中,都成为值得守护的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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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双生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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