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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少年
那亭子突兀地立在水泥地边上,四根漆色鲜亮的圆柱,檐角高高翘起,本该悬挂铜铃或灯笼的地方却是几个长长的监控摄像头,看着不伦不类。
不过好在顶上层叠的青瓦是树脂压模,现代科技出品,防水性能很过关,这种暴雨天气下还是坚强地阻隔掉漫天水汽,撑起一片相对干燥的地面。
一个高瘦挺拔的人影背对着公路,静静站在亭中央。
“应该是避雨的路人吧?”袁芳石提议,“我们要不载人一程,反正前面就是打坞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他们一行六个手脚健全的年轻人,就算抛开两个姑娘和缺乏锻炼的邱爽不算,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总不至于害怕一个路人。
再说马上就要进村了,真发生什么事,很快就能找到村民帮忙。
袁芳石一向是在能力范围内,能帮别人一把就帮一把。
“嗯……我没意见。”秦翔宇第一个表态。
他觉得这种天气还出现在打坞村村口的,要么是村民,要么是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进村,他们几个外地来的大学生还得在这个村里待一段时间做调研考察,提前刷刷好感度也不错。
“我也支持。不过外面雨下好大哦,我不想出去。”杜明艺低着头,垫脚展示了下自己漆黑光洁的玛丽珍小高跟。
“我去吧。”袁芳石说。本来他第一个提出来的,别人不说他也会主动出去。
秦翔宇降低车速,靠边停车。袁芳石拿了车里一把黑伞,打开车门,匆匆地弯腰钻了出去。
车门刚推开一道缝隙,狂暴的雨声骤然放大。
空气中有一种水草腐烂后的味道,几滴冰凉的雨水溅到袁芳石苍白的手背上,还没来得及撑开伞面,狂风卷着雨幕迎面而来,瞬间打湿衣领前襟。
凉浸浸的雨水顺着温暖的后脖颈往下流的触感格外清晰。
袁芳石急忙撑伞,感觉睫毛上已经挂满水珠,视线变得模糊。
他反手关上车门,溅起的水花洇湿休闲裤裤脚,贴在小腿上,深色的水痕在布料上迅速晕开。
他快步向亭子走去。没两步就感觉鞋子进了水,袜子湿漉漉地黏裹住脚趾。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袁芳石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亭子里,抖掉伞上的雨水收起来。
那个陌生男人闻言转过身来。
袁芳石愣了下。不,这甚至不能叫男人,他看起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袁芳石觉得他肯定比自己小好几岁。
但是他个子很高,比一米八的袁芳石还要高出快半个脑袋。这在男性平均身高较低的南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更难得的是个子高,却没有一般发育期少年那种干瘪消瘦的猴样,反而仪态端正、干净挺拔,身材比例极佳,把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冲锋衣撑得像春季秀台的高定新品。
他脚边放着个巨大的旅行双肩包,更衬得双腿逆天得笔直修长。
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发育的……袁芳石略震惊。
让袁芳石确定他年纪小的还是他的脸。
这少年长相很好,皮肤冷白,不输于影视明星,但还带着难以掩饰的稚气。一双弧度略微下垂的狗狗眼,但是眉毛漆黑锋利,两腮还有没消干净的婴儿肥……总之,袁芳石能猜到他再长几年会是个让身边男性都嫉妒的超级大帅哥。
不过现在,这张脸还是会让袁芳石心生照顾怜爱之意的小孩。
“你好?”少年目光飞快在袁芳石身上扫了一圈,又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他胸口,最后慢慢定在袁芳石那双吸引人的、出色的眼睛上。
这双丹凤眼沾了水汽,简直漂亮得要命。
“我叫袁芳石,是这边打坞村村长袁生善的孙子。这次是和我的同学们回村做实践调研,现在正打算去我家住宿。你是不是也要进打坞村?需要我们载你一程吗?车里还有空位。”
袁芳石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水珠,跺着脚快速说完。
“我叫陶阳陵,就是袁生善村长请我来的。进山之后手机信号太差,联系不上他。” 陶阳陵说,仍旧一眨不眨看着袁芳石的眼睛。
“诶?我爷爷?”袁芳石感觉奇怪。他爷爷叫这么个看着刚刚成年的小孩来村里干什么?“你多大了?”
“周岁十九。”
袁芳石觉得他一板一眼回复的样子挺乖巧的。不过看这小孩格外出众的长相气质,也不像村里长大的。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过,湿淋淋的裤脚窜上一股凉气。
袁芳石打了个寒战:“别在这里说话了,当心着凉。既然你也要去找我爷爷,干脆上我们的车吧。”
陶阳陵点点头,很乖巧地说了句字正腔圆的“谢谢”。
他单手轻松拎起脚边巨大的黑色背包,躲进袁芳石刚刚撑起来的伞下。
靠近了之后袁芳石才发现,陶阳陵比自己目测的还要高出一小截,自己的头顶估计才到人家鼻尖。
近距离看,这小孩五官是真长得好,工笔画似的,感觉现在车里坐着的那个系草薛为鸿都比不上他,尤其那股乖巧又沉稳的气质很招人。
陶阳陵估计发现好心人举着伞有点费力:“我来撑伞吧。”他温暖的指尖蹭过袁芳石被雨水打得冰冷僵硬的手背,不再盯着袁芳石的眼睛,而是接过黑色的伞柄。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袁芳石羡慕这小孩正月里穿这么单薄也完全不畏寒的体质了。
两人凑近了之后袁芳石闻到一股特殊的清苦气味。
硬要形容的话,像是闭眼站在山里香火不太好、人迹罕至的道观佛寺正堂的香炉前,又有点像乡镇中药房的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还挺好闻的。
袁芳石拉着陶阳陵匆匆跑到车边。张思思早就半打开车门,腾出预留的位置。
“好冷,小陶你把背包放车座底下吧?可以吗?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放我座位旁边,干净一点。”袁芳石先钻进去,搓着手臂往里面挪,给陶阳陵空出个宽敞的座位。
骤然从冷飕飕的外界进入黑暗温暖的车厢内,他一个激灵,鼻子痒痒地打了个喷嚏。
陶阳陵利落地收伞弯腰进车,把背包随意往车座下一塞,瞥过袁芳石颤抖的漆黑眼睫,“哥,你先把外套脱了吧?都湿掉了,吹风容易感冒。”
“哇,”张思思两眼一亮。
怎么袁哥运气这么好,随手搭救的路人都是个盘靓条顺的大帅哥,早知道她主动下去刷好感了,“我叫张思思,你叫什么名字帅哥?”
陶阳陵坐在袁芳石身边,坐姿端正,背部直挺,仪态好得让原本懒洋洋歪坐的邱爽都忍不住坐直了:
“陶阳陵,陶渊明的陶,阳陵新酒热,留醉故园春的阳陵。”
“哇,好有文化。”张思思手指顺着卷发打转,干巴巴地夸奖。
作为管理学专业出身,她对古诗文了解仅限于小学必备古诗七十首。经过大学四年的水课,基本退化到必须别人提上句才能勉强想起下句的恐怖水平。
“谢谢。”陶阳陵好像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自在,认认真真地回复。
袁芳石还在一旁搓手取暖,觉得这小孩真有意思,便说:“阳陵是向阳的高地,是寓意很好的名字。”
陶阳陵仍旧说:“谢谢。”不过语调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点。
“我简单介绍一下吧,”袁芳石说,“开车的是秦翔宇,这是邱爽、薛为鸿,这是薛为鸿的女友张思思,张思思的闺蜜杜明艺。”
随着他的介绍,陶阳陵一个个表情认真地打了招呼。薛为鸿几人也看出陶阳陵比他们都要小几岁,估计也就刚上大学的年纪,态度上就带了点照顾弟弟的意思,同样很热情地回应。
“你好,叫我老秦或者秦哥都行。”
“我是薛为鸿,小石头的舍友哈。”
“叫我邱爽就行,不用叫我哥,你好你好。”
“没事儿弟弟,叫我们全名就好,我们也没差几岁。”张思思笑嘻嘻说。
人都是看脸的生物,这种罕见的大帅哥,谁会不喜欢呢。
薛为鸿和张思思属于特别会炒气氛的那种派对小能手,虽然陶阳陵只是礼貌简单地回话,很快还是你一句我一句地热热闹闹聊起来了。原本经过坟地时阴森森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杜明艺原本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打了个招呼就缩了回去,只露出略显苍白的侧脸,态度出乎意料地并不热络。
袁芳石关心地看了眼,猜测她可能身体不太舒服,面色并不好看。
“小、咳咳,阳陵,”薛为鸿本来想大大咧咧地叫小陶的,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忍不住改口,“说起来,你怎么大半夜在这坟地前面?不害怕吗?”
“是袁村长叫我来打坞村的,本来叫了镇上代驾,但是司机开到一半说雨太大路不好走,退钱跑单了。我只好下车走路,走到这儿雨实在太大,就先在亭子里躲雨。”陶阳陵说。
“诶那可巧,弟弟,我们正好要去袁村长那。”张思思笑眯眯地说。
“嗯,我家是村子最里面那家,沿着这条水泥路开到底就是。”袁芳石指路。
“走走走,都快晚上十点了,到了你俩都去洗个澡,千万别感冒了。”秦翔宇说。
这种天气还淋了雨吹了风,很容易感冒。新来的小陶就算了,他们小石头也是亚健康的脆皮大学生一枚。
村里又没有靠谱的医生,看个病还得跑到镇上去,想想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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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和小石头都出场啦。本文攻受均情感经历为零,是彼此的绝对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