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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国矿山
言国的玉矿山脊上,敲击声此起彼伏,每一击都带着对生命的摧残。
苍穹之下,目之所及,皆是裸露的岩石,人像蚂蚁一样散落其间,镐头抬起,又猛地落下,手腕带着肩膀,肩膀波及全身,承受硬石带来的反击,浑身的筋脉都在颤抖。
巨大的岩石分成小款,再由挑夫们用可怜的破篓子运往山下,倒进一眼望不到边的碎石谷里。
骄阳在这儿干了两天了,天不亮就跟着矿工们出工,上午砸石头,下午挑石头,吃着粗粝的食物,睡在火堆旁。
第三天,骄阳依旧砸着石头,身旁还有自己的大师兄,两人敲石头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突然一旁被扔下一个空篓子。
骄阳抬头看去,她的二师兄明耀,脸上乌云密布,像是刚从地府爬出来的怨鬼。
“我把石头挑下山,倒进另一个石头堆里,谁能告诉我这有什么意义?”
“其他人不也在干吗?”景誉敲着石头,头也不抬地说道。
明耀拿起他敲下来的石头,断面依旧是是石头,举在景誉眼前,咬牙道:“别人干我就得干?还有没有天理了?”
景誉停下手,拄着镐头喘了口气,老生常谈道:“这矿开了快十年了,别人干了那么多年都没说什么,你才干了两天就喊累。”
明耀先是有些羞愧,随后一脸憋屈道:“我跟别人比这个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比这个?”
景誉没有应他,只是这片刻的休息,就让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即便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准备,依旧没能继续干活,和明耀大眼瞪小眼,默契地没说话。
骄阳节奏力度不变,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坚硬的石头。
“师妹——咱们直接干正事吧,我们多干一天活儿,这儿所有人都要多受一天罪 。对谁都没好处。 ”
骄阳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他解释道:“我们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到时候处置起来才不会漏了谁、冤枉谁。”
“都第三天了,也够了......”
还不等三人商定明白,一道鞭声破空而来,三人身疲体乏,感官迟钝,都没能提前察觉。
“啪!”
鞭子扫过景誉的背、明耀的胳膊、骄阳的耳侧,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炸开在三人身上,三人转身躲开第二下、第三下......
“还敢偷懒!”监管发现这三个停下来的人,气势汹汹地挥舞鞭子,每一下都带着要打死人的狠劲儿。
“还敢躲!”
明耀闪躲两下,心中仿佛炸开一个火球,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骄阳一把抓住明耀的胳膊,低喝道:“走!”强硬地拉着他向矿场外围跑去。
监管见这几人竟然敢跑,气的胸膛剧烈,甩着鞭子猛追,路上又抽了几个看热闹的矿工,吓的众人立马埋头干活儿,不敢再看。
“人呢?人呢?给我滚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骄阳三人已经翻过山头,没了踪影,徒留监管站在原地狂怒。
“刚才为什么要拦我!”明耀撸起袖子,上面交错着寄到红肿的鞭痕,“看看他给我打的!”
骄阳见他胳膊上数道鞭痕,连后脖颈都一道,忙问:“怎么这么多?不是躲开了吗?”
明耀拉下袖子,冷哼一声:“我挑着那些破石头下去的时候还挨了两下。”
骄阳不免愧疚,忙安抚道:“以后你不用干这些了,办事的时候你再出来,好不好?”
明耀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他不过发两句牢骚,就成外人了?
景誉也像哄小孩儿似的,说:“以后你先去玩儿,等动手的时候我们叫你。”
“你、你们,哼!”明耀气愤地指着二人,突然转身跑了。
山泉旁,中年老者负手而立,明耀跑过去,一脚把岸边的石头踢进水里,腾起浑浊一片,随后蹲在一旁生闷气。
耶律延皱了皱眉:“闹什么?你师兄和师妹呢?”
明耀冷哼一声,别过头。
没多久,骄阳和景誉也追了过来。
“师父。”
耶律延见他们回来的比平时早,问道:“这是怎么了?”
骄阳看了一眼明耀,说道:“今天被看管玉矿的人打了,二师兄受伤了。”
耶律延这下才仔细看向二徒弟,果然脖子上有道红痕。
“回去擦点儿药,年纪也不小了,等哪天师父不在了,你还这样耍小孩子脾气?”耶律延心软道。
明耀‘噌’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地看着几人,又扭头跑了。
“别追了。”
耶律延拦下想要追过去的骄阳二人,叹道:“正事要紧,事情弄明白了没有?”
骄阳担忧地看着明耀离开的方向:“可师兄......”
“他就是小孩子脾气。”耶律延无奈。
景誉道:“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骄阳收回目光,抿唇道:“矿上都明白了,我打算去附近的村子再打听打听。”
“去吧。”耶律延没多说什么。
骄阳与景誉对视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
车辙碾过官道,扬起沉闷的土,出使队伍沉默无声,朝着言国进发。
车厢内,封越坐在角落,仿佛与世隔绝,一旁坐着一个浑身诗书气的青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沉静温柔地坐在那里看书,这是封衍特意给封越请的女夫子——梓书。
到了一处驿站,封越一下马车,梓书便柔声纠正她的仪态: “公主,把头抬起来,眼睛先前看,脊背要挺直,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这样和殿下站在一起才像兄妹。”
封越本不想理她,听到封衍时才勉强忍下,将头抬起一点儿,浑身不适地往驿馆走去,又被梓书叫停在院子里,学着行走坐卧的仪态。
姬离忧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咧着嘴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还有没有个正事儿!”姬楠低声骂道,还怕楼下的人听见。
姬离忧冷不丁挨了一下,鼻子都气歪了。
“看看这个。”姬楠将一份密报塞到他怀里。
姬离忧拉着脸,刚看两眼,神色便正经起来,下意识看了眼窗户,撇撇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跳的高嘛......”
“往下看。”姬楠气道。
姬离忧老老实实地继续看,不一会儿,来了兴致:“这有点儿意思,要不请骄阳公主给南阳看看,说不定咱们南阳也盛产金玉,说不定还有别的好东西。”
“你没看见后面写的什么?”姬楠咬牙道。
“哎呦,可惜了。”姬离忧摇头叹息,又说:“也不是很可惜,不预言也好。”
“你脑子也出问题了?”姬楠见他这鬼样子,一股邪火无处发。
姬离忧将密报一扔,说:“反正是封衍去谈,咱们在后面等消息。”
“他谈什么都是为了北玄好,咱们怎么办?”
“王叔,你不要老想着捞个天大的好处,再大的好处也轮不到咱们享用,咱们只需要知道昭国为什么不生女的就行了。”姬离忧无奈道。
姬楠长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使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多月后的黄昏时分,抵达言国边境。
残阳如血,映照着旌旗猎猎的浩荡车队,守城的官员远远望见,吓得六神无主,险些就要击鼓聚兵,手下连滚带爬地呈上一份文书,原来是出使队伍。
“快去接人。”
城主一路提着心,将出使的队伍安顿好后,才想起给王城报信,还要安排接风宴,一时间忙的脚打后脑勺。
夜里,封衍婉拒了宴会,继续在烛火旁给封越讲解功课。
与此同时,矿山上的监管睡觉都咬着牙,恨不得将那三个冒犯他威严的人活剥了。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将他惊醒,还不弄清楚情况,身体就被粗暴地扭曲、捆紧,猛地提到半空颠簸了十多下,随即失重摔在冰冷的石头上!
“哎呦!谁——”他骂骂咧咧地抬头,惊骇地发现周围全是被捆着的熟人。
明耀嬉皮笑脸地蹲在他身前,笑着咬牙问道:“还记得我吗?我可没忘了你。”
王金全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得罪这家伙了?
明耀不在废话,扬起手上的鞭子,将积攒几天的怒火狠狠抽了下去。
“啊——!”王金全惨叫连连,疼得满地打滚。
骄阳和景誉沉默地提着人过来,直到扔了五六十人,才开始办起今晚的“正事”。
“知道绑你们干什么吗?”骄阳声音冷冽如刀。
寂静的山中先是一阵静默,随后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还不赶紧放了本大爷!伤了老子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全村陪葬!”
“你们是什么人!”
“陪葬!”骄阳将那个最嚣张的人提了出来,月光下,这人的寝衣上金线闪闪发亮。
骄阳伸手掐在他的脖子上,那男子徒劳地瞪大双眼,脸色越涨越红,不多时,脖子一歪,软塌塌的倒在一边。
随着了无生息的男人扔回人群,顿时再无一声叫骂。
“大师兄。”骄阳转过头看向景誉。
景誉应声将王金全提了出来,扔在明耀脚下。
“王金全,在矿上监管矿工三年,打死五人,打残十六人,伤者无数,可有问题?”
“我把钱全都给你们,都给你们。”王金全惊慌地往后磨蹭。
“那就是没错了。”景誉看了眼明耀。
明耀冲着王金全恶劣一笑,说:“本来是要先收拾你的,结果那小子不长眼,先替你死了,瞧瞧前日给我抽的,挺威风啊!”
王金全冷汗如瀑,激动地嘶喊:“我没抽过你!我前日没抽过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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