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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通道
下午,我和管事的比丘尼打了招呼,要继续在寺中多住几日。她说:”与人方便,本就是观禅寺的立寺之本,施主安心住下便是。”
原本我信心满满,打算循着甜香味儿来个闻香识真相。不料,这甜香仿佛真是这寺里尼子天生的体香似的,除了她们身上,竟再也找不出一处香源。
直到夜半时分,那个蒙面男人再次出现。
他在夜色中翻飞,脚尖轻点,飘飘然落在院中那棵银杏树上,然后神色一变。
因为我正在树下,呲着大牙和他打招呼。
“哥哥~来了啊!”
“……”
“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
“哥哥,快下来,这说话声太大了,万一被发现了!”
他在树上迟疑,我只好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他脚尖又是一腾,落到了我的面前。
果然,我老爹说的对,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一个妙龄(且有点姿色)的女子直勾勾的目光和“哥哥”这两个字。
“你为何等我?”
“等你一起查案啊!”
“……你又是如何知晓我在查案。”
“昨天你帮了我,一看就是同道中人。这寺庙有古怪,怎么样?我们交换情报。”
他略一思索:”成交。”
“好嘞,走,哥哥去我房间!”
我扯着他的衣角就往房间拽,拽了两下,纹丝不动,我扭头,只见他立在原地,神色有些尴尬。
我无奈:”你想在这儿交换情报,然后被人发现?”
他怔了怔,一把扯过捏在我手中的衣角。
“我自己走。”
还挺纯情。
因怕烛火出卖我们的踪迹,整个谈话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我是衙门的捕头。”我开门见山。
“女捕头?”
又来了……光线昏暗,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此刻的讶异和怀疑。
因为这句话我听了无数次。
我没什么好气:”不然呢?”
许是听出了我的愠气,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之前没见过女子也可为捕快。”
“法无禁止皆可为,大齐律例没规定不行,所以我就做了。不过也习惯了,每次出任务自报家门,对面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抛来这么一句,仿佛这世上有个女捕头就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不可思议。无非是少见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罢了。”
我说到了兴头上,开始滔滔不绝:”可这些条条框框,规矩礼数明明来的毫无道理。他们说女子须贤良,须守家,须躲在男人的身后,在宅院中了此一生。我问他们为何。他们却说不个所以然,只会说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拿个不知所云的万能说辞,就给世间所有女子套上了枷锁,我偏不。不仅我不,以后我的女儿也不,我让她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见惯了万事万物,就是不要男人,也是做得的。”
我说得畅快淋漓,才发现已经扯远了,赶紧往回收。而面前的男人,似乎被我的长篇大论给
震慑住了,一言不发。我只好敲敲桌子。
“你呢?”
“嗯?”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嗯,本人江南钱氏,钱砚礼,游历到此,与家妹走散数日 ,寻她至观禅寺。”
果然,除我之外还有人发现了观禅寺的古怪。那些失踪的少女必定和他的妹妹一样,与这寺庙脱不了干系,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那以后咱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对。上了一条贼船!也不对。总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合作愉快!”
我大方伸手,他反而犹犹豫豫的,真扭捏,不像样。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晃,把他晃得头晕。
他用力抽出手:”够了够了,……你有什么线索。”
我笑了笑:”线索嘛,自然是有的,你闻。”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力嗅了嗅。
“并无特别之处。”
?不应该啊?我深吸了一口气,皱眉。
“明明就有。你闻不出这里的檀香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又仔细嗅了嗅:”寻常寺庙用的香罢了,若说有什么特别的,观禅寺的香品质属上乘,仅次于皇家寺院。”
“……连花果香都闻不出来,还能闻出香仅次皇家寺院,你去过皇家寺院?”
“……姑娘既说这香中夹杂花果香,那在下便信。只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有大问题啊,檀香属木质香,沉稳宁静,但花果香属甜香,俏皮温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格调的东西。我闻过了,甜香是这寺庙的尼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体香。”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我继续说。
“但如此多女子怎会都有同样的体香,还这么好闻,天赋异禀不成?我猜,她们必然长期处于一个充满甜香的环境,也就是说……”
“她们有一个秘密空间,也就是密室。”
“没错,聪明!”
小子还挺上道,孺子可教。但我随即又丧气起来。
“但,不知道密室在哪……”
只听他缓缓开口。
“我知道。”
我好震惊。
嗯?这么容易的吗?你连香味都没搞明白,怎么就找到密室了呢?我也是把观禅寺里里外外搜了不下十遍啊?
然后,我和他并肩站在银杏树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努力很重要,但在运气面前,努力也很苍白。
古银杏生得高大,四周方正地围着一圈石栏,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有些斑驳。平时在地上,因着有石栏的缘故,来来往往的人鲜少会留意石栏内部泥土和地砖的状况,但在高处,比如此刻我和蒙面男人所在的银杏树,低头就能发现里侧一块石砖的异常。
我定定看着脚下。
“没有杂草。”
“是。”
如今天气微凉,但远不到草木枯败的季节,各个石砖缝中都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杂草,唯有里侧的那块,干干净净,仿佛被特意清理过。但那并不是人为清理的,而是石板活动的痕迹。
它,就是密室的入口。
“这,便是入口。”
“不错,且今夜尚未有人出入。”
“因为上面的落叶还在。”
蒙面男人没有说话,表示了默认。
我抬眼望了望被笼在朦胧月色中的寺庙,安静、肃穆,没有人影——搞破坏的绝佳时机。
我再次低头紧盯石板,向男人发问。
“下去吗?”
“去。”
“何时。”
“现在。”
话还未落,我已经飘飘然落在了地上,他的手还没离开我的腰肢,不知为何,明明已经习惯了和男人打交道,此刻还是顿感尴尬。
“那个……钱砚礼啊……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不介意,就怕你的清白……”
钱砚礼手上的力道并未减少,反而更紧,只见钱砚礼抬脚轻点侧边一根石栏,我望去,心中了然,他在试探机关,搂着我是为了随时应付危险。石栏内侧磨损痕迹严重,应是长年累月被触摸所致,随着钱砚礼收脚,我们脚边的石板缓缓移动,分明是笨重的石板,却安静如斯,仿佛一片丝绸被抽离般轻盈顺滑。这个机关,十分了得。
石板下露出一段阶梯,并不深邃,一眼就能望到底。钱砚礼松手,率先走进了密室之中。
不消片刻,里头传来一阵轻唤。
“跟上吧。”
我知晓那是洞内安全的信号,于是赶紧提裙跟上,难得有人主动打头阵。
大约十几步后,就是一段冗长的通道,隔几步就点着长明灯,也算得灯火通明。虽然是地下洞穴,却莫名让人感觉洁净清晰,我伸手抹了一把岩壁,没有一丝尘土。
“如此干净,看来这里往日人来人往,怪热闹的。”
钱砚礼若有所思地看向通道前方:”热闹,才有秘密。”
他的脸被面罩遮盖着,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唯一露出的双眼,忽然闪过瞬间的寒意。
我立即加速,快步向前,既然秘密就在眼前,还磨蹭啥啊?
钱砚礼很快也跟上,正当我以为他十分上道,紧跟姐的步伐时,他一把把我提溜起来,闪身往一侧走。
……就是说,身形差距是这么用的吗?动不动就把人提起来?长得高了不起?
电光火石间,我满肚子脏话刚发出一个小字,连钱字都没来得及蹦出来,就感觉眼前光影一闪。我好像掉墙里了?
等我的双脚落地,看清眼前,这个想法被证实了。严格说,我并不是掉墙里了,而是掉进了墙里的机关,墙壁里的密室。
我皱眉看向钱砚礼,他和我一样在打量眼前已经闭合的石门。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密室?”
“刚刚。”
我越发嫌弃:”刚刚是什么时候?”
“跟你一起摔进来的时候。”
???嗯?这是什么话?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离他三丈远。
“你这个人不诚实,我们的合作暂时取消!”但是下一秒,我又默默一步跨回了钱砚礼身边。我紧盯着钱砚礼身后的方向,挂上我最友善和煦的笑容,向钱砚礼身后的东西表达我的善意,然后拍了拍钱砚礼的肩。
“钱砚礼。”
“嗯?”
钱砚礼还在看石门,并不理会我,我只好探头凑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是同款温暖和煦微笑。
“你怕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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