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

　　华丽的大厅中，水晶灯散发着柔和而暧昧的光辉，穿梭的人□□谈低语，香槟的气泡在高脚杯中缓缓升腾，珠宝与丝绸的碰撞在空气中奏响无声的交响乐。

　　露希纳站在角落，安静地端着一杯酒，指尖缓缓地沿着玻璃杯的杯沿滑过，垂眸，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她一袭白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布料轻柔地贴合她的肌肤，勾勒出纤细的锁骨和光洁的肩膀，黑色的长发顺着背部流泻而下，不施粉黛的脸仍然完美无瑕，宛如皎洁的月光，冷淡而遥远。她并未刻意吸引目光，可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是最纯粹的、令人不敢轻易亵渎的美。

　　然而，站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她的目光掠过宴会的人群——赞助商、政客、商界名流、剧院投资人、艺术家，每一个人都沉浸在金钱与名誉的游戏中，而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她抿了一口酒，甜腻的气息在舌尖蔓延，而此刻，她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侧眸，望向大厅的另一端——

　　卡佳·伊凡诺夫。

　　她仍然穿着那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布料贴合着她高挑的身形，肩线挺直，腰身线条流畅，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握着一杯烈酒。她的黑色短发带着些许凌乱的微卷，衬得她的五官越发锋利，目光深沉而锐利，宛如午夜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最完美的狩猎时机。

　　她站在那里，像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没有人敢忽视她的存在，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她。

　　但她的目光却是固定不动的，落在某个特定的目标上。

　　露希纳·涅恰耶夫。

　　她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露希纳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眼神平静，不闪不避，像是在静静等待卡佳的下一步动作。

　　她没有主动迈步，而是留在原地，像一只温顺却带着危险的猫，观察着猎人的耐心。

　　卡佳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然后，她迈开步伐，缓缓走近。

　　她的脚步稳健，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昂贵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伴随着细微的回音。人群在她经过时侧目，让出一条路，没有人会对她的靠近提出异议。

　　她的目标明确，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只有露希纳。

　　走到她面前时，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低头，视线落在她裸露的锁骨上，落在那层薄薄的丝质长裙上，落在她依旧未曾沾染人间烟火的冷艳气息上。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勾起她手中的酒杯，动作随意得仿佛是在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

　　“这身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卡佳低哑地说道，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露希纳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抬起下颌，淡淡地笑了笑。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些讽刺。”她轻声道，语气柔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反击。

　　卡佳挑眉，眼神里浮现出几分玩味。

　　“哦？”她缓缓地靠近了一点，视线落在她起伏的锁骨线上，“那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

　　露希纳眨了眨眼，眼神平静无波，语调轻柔：“不用穿。”

　　——

　　一小时后，剧院楼上，露希纳的房间。

　　卡佳站在窗前，侧头，目光掠过屋内的一切——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精致的古董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气息，与她指间燃烧的烟草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露希纳随意地倚在沙发上，手中翻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纤细的手指缓缓掠过粗糙的书页，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仿佛她真的在认真阅读。但卡佳知道，这不过是她刻意营造的一种疏离感——她习惯于在别人靠近时制造距离，习惯于在危险的边缘与人周旋。

　　浴袍的领口敞开，露出她锁骨下方那道浅浅的红痕，像是某种无声的印记。卡佳的目光落在上面，指尖轻轻弹了弹烟灰，嘴角缓缓勾起。

　　“……你讨厌烟味？”她开口，语气低沉，带着随意的试探。

　　露希纳没有抬头，只是翻了一页书，依旧温和而疏离：“伊凡诺夫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卡佳眯起眼，缓缓走近，随手将烟盒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木质的桌面。

　　“因为你一直没看我。”她轻声道，是意味深长的戏谑，“在舞会上，你看我。在后台，你看我。可现在，你不看我。”

　　露希纳一怔，但很快，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终于抬眸，视线缓缓落在卡佳的脸上，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模糊的探究。

　　“你会介意吗？”她问，声音轻柔得宛如夜风拂过天鹅绒窗帘。 “我不喜欢？”

　　卡佳笑了，嗓音低沉，带着近乎愉悦的，她缓缓地走近，修长的手指搭上桌面，目光笃定地锁定露希纳，仿佛在观察一只终于不再逃避的猫。她的脚步沉稳，动作随意，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像是猎人步步逼近猎物，而猎物明知如此，却仍旧留在原地，不闪不避，甚至抬起下颌，露出脆弱的喉咙，似乎在邀请她靠得更近一点。

　　露希纳偏了偏头，眼底仍旧是那抹淡淡的笑意，她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推开盖子，里面整齐地躺着几支未点燃的香烟，她轻轻地抽出一支，指腹摩挲着白色的烟身，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试探某种更深层次的意图。她低头看着它，静默片刻，然后，她抬起眼，直视着卡佳的目光，缓缓地将那支烟递到她唇边，声音极轻，却带着若有若无的。

　　“点火？”

　　卡佳盯着她，黑色的眼眸里掠过深意，她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缓缓地俯身，身体的距离被迅速拉近，胸膛几乎贴上露希纳的膝盖，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根香烟，随后，她从桌上拿起打火机，火焰在黑暗中跃动，她没有急着点燃，而是偏头，缓缓地凑近露希纳的脸，指尖轻轻掠过她的下颌，声音低沉而模糊，“你是在给我递烟，还是在玩什么别的？”

　　露希纳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后退，空气中燃烧的火光映在她的眼底，她看着卡佳，眼神依旧平静，却透着若有若无的危险，像是狐狸在雾色的森林里窥探，而她终于不再是被动的那一个，她缓缓地笑了笑，“没有在玩。”

　　卡佳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火焰跃动间，她缓缓地点燃了香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散，她没有立刻抽，而是轻轻地递到了露希纳的唇边，指尖缓缓地触碰着她的下颌，嗓音压低，语调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那就证明给我看。”

　　露希纳盯着她，指尖缓缓地接过那支香烟，抬手夹住，姿态从容，红唇微启，轻轻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在空气中弥散，模糊了她的眼神，也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看着卡佳，眼底的笑意若隐若现，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共谋。

　　卡佳盯着她，指尖搭在桌沿，轻轻一敲，低声道，“看来你不讨厌烟味。”

　　露希纳轻轻吐出一口烟，语调慵懒，“我讨厌的，从来不是烟味。”

　　——是某些人借着烟味说教的样子。

　　卡佳盯着她，指尖缓缓摩挲着打火机，嘴角的弧度扬起，眼底掠过意味深长的光，她低笑了一声，“还挺会我的嘛。”

　　女孩一笑，眼神依旧清冷，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她轻轻地靠在沙发上，手指随意地搭在烟灰缸边缘，白色的烟雾缭绕，她看着卡佳，眼底那抹深意未散，轻轻地开口，声音像是晚风拂过耳畔。

　　“怎么会？您是妈妈的贵客，我不会让你生气的。“

　　卡佳的指尖在桌面上缓缓滑动，视线一凝，嘴角的弧度却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深了一些。她看着露希纳，眼底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像是终于被激起了兴趣。

　　妈妈的贵客？

　　她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马图什卡，那位将她雕琢得完美无缺、赋予她舞台与刀刃的女人，那位掌控着塔可夫斯基剧院暗面的人物。

　　她是马图什卡的作品，可她从来不是她的附属品。

　　这句话，藏着顺从，却又透着一丝讽刺，露希纳说得温柔，态度恭敬，可她的眼神……却完全不像是在真正地服从。

　　卡佳挑眉，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然后缓缓俯身，身体越发逼近，仿佛要将她困在这片小小的沙发之中，她的声音低哑，带着点刻意的压迫感，“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提醒我，我只是个客人？”

　　露希纳侧头，睫毛轻轻颤动，手指搭在烟灰缸的边缘，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她垂下眼睑，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声音轻柔而缥缈，“怎么会呢？我是说……你比她更重要。”

　　卡佳的目光一滞。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让人忍不住去思考她话中的深意。

　　她的指尖缓缓地滑过露希纳的手腕，眼神眯起，嘴角的笑意却未曾消失，“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哄我。”

　　露希纳歪了歪头。

　　“您喜欢被哄？”

　　卡佳轻轻嗤笑了一声，眉梢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她的手指缓缓地滑过露希纳的手腕，若有若无地施加着压力。

　　“你觉得呢？”她的声音低沉，“如果我喜欢呢？”

　　露希纳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轻轻吸了一口烟，指尖夹着香烟，缓缓地吐出白色的雾气，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某些界限。她侧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卡佳的脸上，声音轻柔得像是夜风拂过天鹅绒的窗帘：

　　“那我就会继续。”

　　她的语气温柔，乖顺，像是舞台上的白天鹅，像是后台里最听话的舞者，像是马图什卡最完美的作品。可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服从的意味。

　　卡佳眯起眼，指腹缓缓滑过她的手腕，然后松开，退后了一步，仿佛是刻意让出了一点空间。

　　她不急着回应，她在等待。等待这个女孩下一步会怎么做。等待这个在舞台上如天鹅般翩然起舞、在后台冷静地擦去血迹的少女，会不会真的，继续“哄”她。

　　露希纳低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指尖轻轻地敲了敲烟灰缸，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衡量某种无形的筹码。

　　然后，她笑了，笑意轻得仿佛羽毛落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卡佳小姐。”她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柔软，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克制，“我可以吻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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