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林时摘下神经接驳器的瞬间，嗅到冷藏舱飘来的血腥味。编号X-07的血样在培养皿中沸腾，那些荧蓝色气泡破裂时发出的声响，竟与二十年前云森调试基因锁的机械音重合。

　　"虹桥通道的量子乱流提前了。"凌雨擦拭着虹膜存储器，镜片反光让他的瞳孔呈现不自然的银灰色。林时注意到他白大褂袖口的水晶玫瑰正在变色——原本剔透的花瓣染上了星兽血液的荧蓝，这株用自己基因裂纹渗出液培育的植物，此刻的形态像极了云森实验室日志里描写的"意识共生体"。

　　当林时启动星网终端时，后颈裂纹突然刺痛。全息键盘在眼前闪烁的瞬间，他想起上次记忆清洗时看到的残影：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观测舱角落，戴着神经接驳环的手从气密门外递进一颗薄荷糖。那只手的虎口有新月形伤疤，与云森早期克隆体档案照片里的特征完全一致。

　　"别碰暗层的记忆蠕虫。"凌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他的全息投影正在分解重组，某个瞬间显现出布满电路纹路的真实皮肤。林时的手指悬在登录键上方，瞥见对方虹膜存储器里闪过自己婴儿时期的影像——那是在某个布满水晶玫瑰的培养舱里，云森的异色瞳孔正隔着玻璃注视他。

　　数据洪流裹挟意识下坠时，林时听见八音盒卡顿的旋律。这是云森在他七岁生日时送的礼物，此刻竟在星网暗层复现。记忆蠕虫群聚集成人形，那张与云森克隆体相似的脸庞露出微笑，下一秒突然化作数据风暴扑来。

　　古钢琴版《月光》第三乐章骤然响起。神秘人构建的防火墙闪烁着虹膜异色光晕，林时的基因锁在共鸣中解锁了深层记忆：五岁那年的暴走事件，云森用神经接驳环将自己的意识与他链接，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里，有林时从未见过的战火与星尘。

　　"你眸中住着我的永夜。"这句诗以二进制编码的形式漂浮在数据残骸中。林时伸手触碰时，诗句突然分解成两串基因序列——其中一串与他颈后裂纹的荧蓝液体完美匹配，另一串的碱基排列方式，与云森在破晓计划使用的初始模板完全相同。

　　回到现实时，凌雨正在处理失控的冷藏舱。那些沸腾的血样在空中凝成DNA链状结构，林时看见其中一条链节上刻着微小的"云森"字样。当他试图用记忆雾化器捕捉这个画面时，仪器突然显示时间戳错误——这些血样记录的基因信息，竟然来自三个月后的未来。

　　"引力乱流要开始了。"凌雨将拍卖会邀请函按在林时掌心。金属卡片边缘的渡鸦图腾突然活化，羽翼扇动的频率与林时的心跳同步。在卡片背面的反光里，他瞥见某个身影的残像：戴着破损呼吸面罩的男人站在星舰残骸中，异色瞳孔倒映着碎星坟场永恒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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