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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珞宣(丈夫是怎么登场的?你这样做会没人要的。)
破晓时分,只见莲青前来:“袁小姐,霜戎王今早会往袁府拜谒。霜戎王世子亲自监督备好车马、干粮、仆妇,打点好,在东小门等着了。衣物,奴婢与茗雪收拾了几件小姐的衣服,还请袁小姐不要嫌弃。”
袁镜殊笑道:“多谢多谢。”
“世子让袁小姐放心,镇边州是北境最靠南,离天晖最近的北境之地了。王将军镇边州边境亲自等候。”
莲青边说边引着袁镜殊向陆府东侧门走去。
袁镜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奚岳呢?她怎么样?”
莲青笑着说:“小姐说,若是袁小姐问起,就让莲青回‘在祠堂打瞌睡呢’”
袁镜殊不禁噗嗤一笑,从身上摘了一个玉佩,递给莲青:“劳烦莲青姐姐转交给奚岳,替我跟她说,拿着这个玉佩,找我父母兄弟,要求任何事,他们都会应的。”
旭日东升,京城城门大开,早市商贩却已开始叫卖。一队车马,出了城门,向北疾行而去。
殿中。
“启禀陛下,今早见袁小姐自陆府,由霜戎王的亲信护送,往北出城门了。听袁家那边,收到一封信,卑职不知写了什么,只听见说陆家长女祠堂罚跪。”说话人一袭黑衣,腰牌上刻着鎏金的“谍察”二字。
房间正中高位上,有一人正在草拟着什么,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人:“镜殊往北出京了?陆家长女?霜戎王?”
“是袁镜殊昨夜与陆家长女商量后,由北境的人护送出京了?”
“往宋家的地盘去了?”
半晌,又听得他冷笑道:“武将陆家,文臣宋家……好得很!何时与袁家有往来的?朕竟知道的这样晚?”
“嗯?!”声音一扬,愤怒质问之意明显。
失控感、背叛感带来的愤怒,充斥在他的心中。
黑衣人沉默低头,忽而,只听主位上的人将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掷在案上,隐含怒意的吩咐道:“你,随我去陆府。另派一人,即刻去通知袁峤,也到陆府。”
“是。”
二人急速离开。
桌上纸张凌乱。
被搁置的书写稿上,笔墨未干。那是一份后宫位分与册封人选的草拟名单
其中,一个名字尤为醒目——“袁镜殊”。
这名字曾被重重地划去,随后又一笔一划地写下,复又划去,再写。
执笔之人,几度犹豫,几度挣扎,却终究无法定夺。
春日的清晨,总还带有几分寒意。
陆府祠堂。
陆琦拿了几个包子,在披着被子,跪着打瞌睡的陆奚岳鼻子前移了移。
陆奚岳缓缓睁眼,见是包子,一把夺过来:“老爹仗义。”
陆琦无奈地笑笑:“你舅舅跟我说了事情来龙去脉,就叫长随去袁府送拜帖。他刚吃完早饭,出发去袁府。你娘和妹妹刚起来。”
“娘知道了,会夸我做得对的。”陆奚岳嚼着包子,“袁家竟有袁镜殊这样的妙人。比她父母兄长倒更会变通。”
“做这件事,你也不怕惹陛下猜忌?更何况那些老顽固们知道了,不得把口舌之剑,千百倍地扎到你爹我身上啊?”陆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怪你舅舅罚你来跪祠堂。”
陆奚岳“嘿嘿”一笑:
“爹,这我都想了。”
“有得,必有失。”
“再说,失去那些老顽固的心,也没什么不好的。”
“得到袁家、陛下的心,岂不更好?”
“尤其是袁镜殊的心,”陆奚岳笑道,“我看那是一个妙人的七窍玲珑赤子心!”
“我的女儿,我知道的。”陆琦摸了摸她的头,“我去把这事儿告诉你娘。”
“说实话,你娘更会支持你的。”
“旧日里,你娘也没少受那些顽固的耻笑。”
“你先在祠堂待会儿,至少给袁家有个交代。”只见陆琦又推了推粥:“趁热喝了啊。”
“好!”
陆琦离去,陆奚岳坐在蒲团上,裹着被子,吃得津津有味,倒是不见半分受苦,自得其乐。
陆府门房守卫处。
“三郎,三郎,别吓着人。”一温润如玉的白衣谦谦君子,从另一披着狐裘的男子手中,解救下陆府的门房。
那披着狐裘男子,眉如远山,疏朗而修长,微微上扬间透出一股英气;双眸似深潭,摄人心魄;鼻梁高挺,唇色淡淡。却因压抑着的愤怒,脸上浮起一层红色。
“你去通传主家,御史大夫袁家,袁大郎袁峤与孟三郎拜谒陆大人。”那略微温和的青年男子着急地向门房说道。
门房连忙跑进去,被门槛绊一踉跄。
不一会儿,门房与管家跑回来:“快请贵客入府!”
马夫匆忙将二人的骏马,牵下。一见便心知,二人坐骑乃宝马。其主人,必定身份尊贵。
管家连忙迎二人进府,引至正厅。二人坐下,仆妇前来奉茶。
片刻间,陆琦匆匆赶来,一见那狐裘男子,连忙跪下:“参见陛下”
白衣男子站起,还未说话。
孟珞宣怒道:“陆琦,你好得很!”
冷冽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温度。
帝王一怒,伏尸万里。哪怕陆琦久历官场,见惯风霜刀剑,此刻却也不敢辩驳半句,只低垂着头,冷汗微微沁出,心知陛下此番登门问罪,绝非寻常动怒。
气氛紧绷,袁峤已是心急如焚,见状立刻撩袍跪下,急声劝阻:“陛下息怒!陆尚书劳苦功高,兢兢业业,乃朝中栋梁。绝无二心!”
“若他不是朝中栋梁,他此刻还能站在这里?!”孟珞宣话音落下,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剧烈地咳嗽起来。
袁峤急忙起身奉上温茶:“陛下……”。
“陆琦,我竟不知,你何时与袁家如此亲厚?”孟珞宣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看着陆琦。
孟珞宣却也心知袁镜殊出走之事不可明说,更是万万不能声张。
就算猜忌袁陆两家,却也不能寒了二人之心。
只见陆琦低头恭敬地跪在那里,冷笑一声,继续道:“朕也不知,何时袁家与陆家熟识,镜殊竟然在陆家过夜。”
陆琦低头回道:“请陛下放心。是昨日傍晚偶然遇到袁小姐出门散心,与仆人走失。恰逢长女归家,见袁小姐孤身一人,便领进府中。天色已晚,袁家距臣家又远。内人便请袁小姐于府中略住一晚,并差人报知袁家尊长。小女更与袁小姐一见如故。小女悉心照料,还请陛下并袁家大郎放心。”
“臣未曾结识袁家,更无结党营私之心!陛下,臣之忠心,日月共鉴!”陆琦叩首恳切说道。
孟珞宣微微眯眼,未曾回应,不置可否。
似是在权衡,又似是在隐忍。
但厅堂之内,气压却继续沉了几分。
突然只听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随即盯着袁峤看。只见袁峤站着,低头不语。
孟珞宣起身,连忙笑着扶起陆琦:“陆大人,原来是表妹顽劣,叨扰了一夜。”
“只是朕不知舅舅与袁大人相识,乍然见到这般事情……”
“是我多心了哈哈哈哈。”
说罢,只见孟珞宣直直向外走,大步迈出门去。袁峤连忙向陆琦行礼,轻声快速说道:“多谢陆大人,舍妹安全,全托大人与霜戎王照拂。”
陆琦连忙轻声回道:“这是自然。”
二人急忙出门,跟上孟珞宣。
可是忽然,没走几步,只见孟珞宣回身,笑盈盈地向陆琦:“听说陆家长女与表妹相谈甚欢,怎还跪在祠堂里呢?快快请来。”
陆琦一惊,抬眼望向孟珞宣,只见他唇边含笑,眼神却是传达出不容拒绝的意思。
只见孟珞宣又返回,微笑着往正厅里走去。
袁陆二人又连忙跟过去。
袁峤不敢言语,陆琦忖度着。
进屋后。
孟珞宣缓缓坐下,手掸了掸身上的灰,静静地看着陆琦。
陆琦不得不回道:“我唤小女前来觐见。”恭敬退下。
陆府祠堂
陆琦快步走进祠堂,向躺在蒲团上的陆奚岳,着急地说道:“坏了坏了,我的乖乖,皇帝找上门来了。指名要见你!”
陆奚岳坐直身子,疑惑地看向他:“皇帝?”
“是啊,陛下的谍察使手段隐秘、情报精准。这样上门,估摸着已经知道袁小姐的去向。”
“更是知道是北境的人参与助力。”
“可瞧着之前他身为太子时,请命赐婚,还以为袁镜殊与他已经断绝了。”
陆琦急的顾不得思考,
“居然这般关注,在袁家上门商议前,就得到了消息……”
“这下我们还未商议好,还没有主动跟皇帝报信。于是,惹了新皇猜忌,猜忌我们三家私下往来甚密。”陆琦叹道。
“此番点名见你!”陆琦焦急地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奚岳倒并没有慌张,思索了一下:
“陆家新贵,陛下就算猜忌,但需要陆家牵制旧族。想必也不会轻举妄动,使陆家受到灭顶之灾。”
“恐怕是想从我这里,探听陆府助袁镜殊去北境的真实想法。”
“没事,陆家又没做什么瓜田李下的事。”陆奚岳宽慰道,“再者,是袁姐姐的终身,陛下从情感上,也应当会理解的。”
又笑道:“皇帝现在没把您整出什么事儿,想必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陆奚岳整理了一下,二人往前厅走去。
陆奚岳一进前厅,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眼神。
陆奚岳随父亲拜下:“陆氏奚岳,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得主位上的人笑道:“陆大人,阿峤早就跟我说过,陆府藏书,数量之多,涉猎之广,令人称奇,是京中官员一绝。他早就慕名已久。劳请陆大人带着阿峤,可要细细品赏一番,让他一饱眼福,省得他向我发牢骚。”
陆奚岳感受到陆琦一滞,空气中却弥漫了难以让人反抗的紧张气氛。
陆琦最终道:“谨遵陛下旨意,请小袁大人随我而来。”
二人出去,屋内只剩下让人尴尬的沉默。
并未得到旨意,陆奚岳继续低头恭敬行礼。孟珞宣喝了一口茶,端详着跪在地上的人。她正常身量,筋骨强劲。只是看起来,便知,养得不似天晖京城内常见的各家小姐精细。衣物面料与裁剪也以舒适为主,略有花纹点缀。乌黑长发,尾端却有毛躁。
“竟忘了让陆姑娘起身”陆奚岳听到,略含笑意的话“陆姑娘起身吧,赐座。”
“谢陛下”陆奚岳心里呵呵一笑,恭敬起身坐下。
孟珞宣又端详片刻,忖度道:她五官端正清秀,眉形微挑,睫毛垂下遮住眼睛,依稀可见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脸型略带圆润,有点可爱……
不过,这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正厅中。
“不知陆姑娘何时和表妹相识?”孟珞宣笑问道。
陆奚岳恭敬回道:“只昨日,我和袁小姐一见如故,交谈间发现兴趣相投,相见恨晚。”
“果真是相谈甚欢了。镜殊不是和谁都交好,竟和你同住。我与镜殊许多喜好类似,想必我们也会投缘的。”
“陛下学识渊博,臣女在您面前,也是班门弄斧罢了。”陆奚岳陪笑道。
“陆姑娘与表妹昨夜聊了什么爱好,抑或京城北境什么趣事?”孟珞宣笑道,“我因体弱,不曾去过北境,相比陆姑娘,多了几分遗憾。”
“陛下说笑了,普天之下,皆在您心中。您心中丘壑,哪里是臣女所能比。”陆奚岳佯装羞涩,“我和袁姐姐聊的,不过是闺阁女儿的私事罢了。”
陆奚岳心里早就开始飞速运转:“端的是温和亲切。”
孟珞宣似是抓住了某些词,立刻道:“哈哈哈哈哈,我是镜殊兄长,陆姑娘也自然把我和兄长一样看待即可。兄妹间不必说那些奉承客套话!”
“岂敢,岂敢”
“哎呀……真真是奇妙!我与陆姑娘,一见,便觉亲切,万分投缘。不怕陆姑娘笑话,让我猜猜。听闻镜殊正在议亲。朕也有姊妹,这女儿私事,莫不是聊心仪的郎君吧?”
孟珞宣目光锁定在陆奚岳身上,一边探索审视,一边轻笑道,“哈哈哈哈哈!陆姑娘也有了心仪之人?”
“哪里……”陆奚岳继续装作不好意思。暗暗忖度:京中贵胄,素来守礼知进退,未曾听说哪位帝王会如此堂而皇之地探听闺阁私事,甚至伸手掺和其中。
都道陛下谦谦君子,谨守分寸,看来不过是“黑芝麻汤圆”,外表端方温润,实则藏着几分黏腻。可见传言,果然不可信。
“陆姑娘当真不必见外,昨日镜殊承蒙你的照拂,无以为谢。就不如为陆姑娘保媒?若有看上的好男儿,朕为你赐婚!”
“陛下说笑了,父母还想多留几年,更何况我也并无倾慕之人。”
“哎,听闻陆姑娘也是十八芳龄,花样年华,我朝多的是青年才俊。竟无一人能入陆姑娘的眼?”
孟珞宣笑意不减,语气愈发轻快,仿佛随意而谈:“北境霜戎王骁勇善战,陆姑娘若是与霜戎王世子成亲,也是一段佳话。”
他微微一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奚岳,语气殷切道:“就像我照顾镜殊一般,想必世子也会好生疼爱陆姑娘。”
“呀,这如此一来……陆姑娘不就像那天际翱翔的鹰,越过山峦,无拘无束?”
说着,他似乎被自己构想的画面所感动,眼底带着几分期待,热切地注视着陆奚岳,等待她的反应。
陆奚岳暗暗骂道:这可当什么媒人呢?自己情路不顺,便要硬点鸳鸯,凑成怨偶。
陆奚岳眨了眨眼,装作懵懂不解,睁大双眸,神情天真无辜:“我拿表哥如亲兄长看待的,这如何能成亲呀?”
孟珞宣闻言,倒也不急,似笑非笑:“那依陆姑娘,又喜欢什么样的?”
陆奚岳搜肠刮肚,当然是越苛刻越难找越好!幸亏拒绝别人时背过!
“自然是貌比潘安,姿如玉树;文比子建,才堪贾生;学比程朱,辩若公孙;品比伯玉,行若夷光;风比凌霄,气若松柏。百年难遇,世间翘楚,若得相识,便是一生幸事”陆奚岳装作一脸憧憬。
“那朕知道了,陆姑娘与镜殊相投,想必眼光也是同样高。既能与镜殊共话闺阁女儿心事,又要在北境之中,既有官位、权势,又能符合陆姑娘方才所列的择偶条件的……”
他微微停顿,眸光一转,含笑看向陆奚岳,语气轻快,话锋却如剑般直指核心:“莫非,便是王昱轩王将军?”
“王将军气宇轩昂,上次进京论功行赏,连朕都略有心动。可见‘玉面将军’之名,确非虚传。”孟珞宣似是随意地赞了一句。
陆奚岳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下思绪翻涌,快速思索如何应对:
——若陛下是在真要赐婚,铁了心要赐婚。那袁姐姐又该怎么办?陆家又找什么理由拒婚?
——若陛下是在试探,想借此确定袁姐姐去北境何处。那么,在北境之中,除王昱轩,还有谁能匹配袁家嫡女的身份?又恰好姓王?
陆奚岳不由得眼神微微动了动。
——若陛下只是试探,我这样思考……
陆奚岳思及此,不由得惊得一怔,小心翼翼地抬眼觑向孟珞宣。
只见孟珞宣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洞悉一切般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
坏菜了……
只听得孟珞宣缓缓说道:“哈……陆姑娘这个小沉默!倒是有趣!”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陆姑娘在想什么?”
陆奚岳不敢言语,垂眸静立。
只闻得一阵药香靠近,却不沉重。这味道,干净清雅,轻柔如丝。她低着头,只见他在身前站定,靴履上金线绣着云纹。
“原来,袁镜殊去见的是王将军啊?”孟珞宣轻声笑道。
陆奚岳静了一瞬:“陛下圣明,洞见万里。”
黑心汤圆,试探出想要的答案。
“袁家女,昨日深夜进陆府,与你一同住了一夜,清晨便向北境赶去,奔向北境霜戎王麾下?”
孟珞宣话中有说不尽的寒意,
“袁家要为女儿商议婚事,现在商议到宋家麾下了。”
“呵呵!”孟珞宣冷笑道,
“你的主意?袁镜殊的主意?
“或者,我应该问,这是袁家的主意?还是陆琦、宋峥给你的主意?!”
寒风骤然逼近,帝王的猜疑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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