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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一路上,苏炎忍受着我的白眼和奚落,始终不离不弃。笑眯眯,笑眯眯,还笑眯眯,他不疯我都要疯了,怎么会有这种的男的,他到底是不是男的,一定要叫药伯核实一下,嗯!
无论怎样,当务之急是怎么把眼前这个家伙甩掉。药伯可是很忙的。
我转身面对跟在后头的苏炎,突然一脸惊讶,指着他身后,尖叫:“金庸!”
苏炎猛回头。他自然看不到什么,而我趁机躲进了旁边茂密的草丛。
苏炎回过身来看不到我居然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并开始原地打坐,神色安详。
而我发现了草丛茂盛的秘密,终于憋不住气,被熏出来了。
苏炎安静地看我:“干吗去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去上小解了,你也要跟着吗!”虽然我现在是男装,但依然理直气壮。
所幸,苏炎没再多问。
过了一会儿,我们进入一条夹道尽是树的小路。
我又故技重施,把“金庸”换成了“古龙”,尽管不抱太大希望。
他居然又回头了!
我欣喜若狂。
这回我决定绕道走,并且发现树丛后边有一条小道,万岁!
我沿着小道左拐右拐,最后终于出来了。接着我傻眼了,面对一片望不见边的沼泽。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去。
苏炎依旧在原地打坐,他说:“这回怎么这么久啊。”语气波澜不惊。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便秘。”
快到小镇了,我第三次……这回只是为了测试他的智商。
我喊:“DOMO!”
苏炎缓缓抬起他漂亮的眼睫毛,一脸迷茫:“DOMO?那是什么呀?”
我天真地冲他眨眨眼睛:“你不知道呀?!”
苏炎点头。
我又甜甜地冲他一笑,恶狠狠地说:“我也不知道!”
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我亲切,可爱的江口。
我扯着苏炎的衣服直奔医馆,一路上发现自己的回头率高了许多,暗自窃喜。但一想到,人们比较可能是因为苏炎这个长得美若天仙的男的而回头,就感到一阵恶心。
我一进医馆就感到有无数的目光“唰”地过来了,并且我很明确他们在看我。我这么清楚,却高兴不起来。
我看到他们眼睛里的是……同情。
我努力装做没看见,兴高采烈地去找药伯。我希望药伯可以给我一个不一样的表情。我还没在人堆中找到药伯,决定先声夺人。我大喊:“药伯,我拜托你一件事,我捡来一个……”
我收声了。眼前的脸上写着同情的人们纷纷避让出一条路,路的尽头是脸上写着同样字的药伯和绣儿。药伯轻轻地开口:“小姐,然风山庄……”绣儿在一旁泣不成声。
我丢下药筐,一把推开身后的苏炎,往家里奔去。
我看着家离我越来越近,“然风山庄”的匾额被从中间劈开,落在地上。院子里一如原来,只是没有了来往的家丁,满院的绿意有种压迫的窒息。大厅里很整洁,椅子还是椅子,桌子还是桌子,大家都很整齐地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目光涣散。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眼泪顺着脸颊,呈一种绝望的姿态落到赤色的地毯上,绽出一朵韶华。我颤抖着手替脸色惨白的小琴合上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没有在这里找到爹娘的尸体,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但是他们会在哪里?
书房!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脚已经先动了起来。眼泪随迎面而来的风飞驰向与我相反的方向。
书房里是与客厅截然不同的天地: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乱,染上了血的颜色……很明显,这里有过一场激烈的厮斗。我努力不去想象这是谁的血。
那是什么?我飞奔过去。是密室!我奋力地推开挡在密室口的书柜,祈祷:爹娘啊,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上帝一定在打瞌睡。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泪再一次不可抑制地下来,我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失声叫出来。
爹单膝跪在地上,浑身是血,手握一把青风剑,剑头深深地插入地面,头倔强地不屈,眼神是我未曾见过的犀利。娘倚在爹的身上,还是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嘴角的一抹血色映衬得她愈发妖娆。她的手中是一把精巧的银制匕首,一端深深地扎在母亲纤弱的身体上。我认得它。是爹送娘的生日礼物,没想到……我看到娘的嘴边有一丝浅笑,轻若游丝。娘是这样爱着爹,她愿意与爹共赴黄泉。
我跪倒地上,手用力捶打地面。怎么会这样的!
忽然一阵眩晕,意识坠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绣儿的床上醒来。绣儿的脸上挂着泪水,她在用毛巾给我擦脸。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抬手为绣儿拭去眼角的泪:“怎么啦?”绣儿“哇”地扑到我怀里,哭得更伤心了。记忆突然明澈,我想起了昨天的过往,却已然没了眼泪。我的眼泪在昨天已经全部流光了。
我脑袋空空,看着药伯和苏炎循声走来。
“小姐。”药伯轻轻地叫我,生怕触痛我。
我看了看苏炎,药伯应该把一切都跟他说了吧。
苏炎用很安静的眼神看我,使我很安心。
药伯递过来一封信,他说:“小姐,这是酆庄主今早送来的信,特咐老生好好保管,在他……你好好看看吧。看来酆庄主一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劫啊。”我接过信,然后看见药伯示意绣儿和苏炎出去,他随后,随手带上了门。
信?什么信?
鸼儿: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爹和你娘都已不在。
其实爹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十八年前,爹与你娘联合颜,楚两家干掉了当时的魔头。却不想,那魔头竟已与一民间女子留下了子嗣。而爹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为时已晚。于是爹和你娘为了你,决定先躲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日子能拖一天是一天。
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爹和你娘唯一的那次出远门么?那次是颜家飞鸽传信告知有不明人物试图破解他们家的机关术。鸼儿,爹曾告诉过你,颜家的机关术如果自称第二,世界上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因此,我们几家紧急集合,决定让颜家先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而颜家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打发走了所有的家仆,并忍痛赶走了当时只有十岁的儿子。
帮颜家打理好一切后,爹和你娘因为挂念你,就先回了庄子。没想到三天后收到楚家来函,说颜家被屠门了。爹当时就吓得抱紧了你,整整一夜。
你生日的前一天,爹在庄子中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爹与其过了六招后,那人飞身离去。爹可以感觉到那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或许三成还不到,可爹为了挡那几招已经用了八成。实力之悬殊,令爹为之汗颜。其实这个人已经来过多次,这一天来了好几次,而这是第一次交手。爹感觉死期不远了,便托药伯将你支开,并决定为你过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生日,爹真的很怕以后都不能再好好看你。
爹已经多久没有与楚家联系,自己也记不清了。那天晚上,爹向楚家飞了封信,用的是我们家最快的白榄鸽。原计是三个时辰来回的路程,但爹看着你出门的时候,鸽子都还没有回来。若不是有人拦截它,那必定是楚家也遭遇不测了。
爹准备在你出门后也去医馆。爹的脚程比你快,先你一步到那里,将这信交给药伯,也想再看你一眼。
我的儿啊,以后爹娘都不在了,你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找到颜家的后代,确认一下楚家的情况。先不要急着报仇,你的悟性很高,留给你的书会对你有很大帮助的。这些年里,爹对你这么严厉,从来没有好好疼过你,什么都还来不及补偿便是永别了,希望鸼儿你不要生为父的气。爹和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祝你幸福。
酆然
我看完信,久久不说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发呆。我看着对面晦涩的墙角蜘蛛结网。纤细的蜘蛛,一样单薄的网。轻轻的风来,网就散了。小小的蜘蛛重新开始。又有风来,网再散。蜘蛛重新开始……如此周而复始,我看得有些呆了。
看累了,我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我感觉有人轻轻地走近。
你在哭吗?
我抬起头看这个人,眼神盲目,没有焦点。
他拧起眉头,眼睛里泛着哀丝:“酆鸼,你不要这个样子……”然后他飞奔出去:“酆鸼她傻啦!……”
啥?我愤然起身,四处找凶器,决定灭了这小子。
回头看见药伯进屋来,苏炎微笑着跟在后头。
我正要磨刀霍霍向苏炎去时,被药伯拦住了。药伯微微地笑:“精神好了很多嘛。”
我乖巧地点头,杀人的眼神一步不离苏炎。
“那么小姐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呢?”
那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呢?
“……报仇。”我狠狠地看着远方氤氲的天空,天晓得我现在的眼神多少可怕。
身边的绣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开始嘤嘤地哭。
药伯叹息地摇了摇头。我突然发现药伯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我陪你。”苏炎说这句话,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让我无法拒绝。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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