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翼

　　时值八月，骄阳似火，暑气逼人，万物在灼灼烈日中呈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与炎热天气不相上下的，还有半个月不见就如已过几个世纪高三生，他们情绪火热，嘴巴张张合合，话说个不停。

　　“——他妈的！比国庆假期长点就暑假了，我都不敢想象我们国庆会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嘿有啥不敢想象的，这都有例子了，你还用想象？——咱学校国庆高三生一向都是只有四天时间的。”一男声回应，怕刺激不到对方，于是又补一句，“一向如此，从不改变，孩子别急。”

　　“……操！！！”
　　沉默，估计是无语到极致，那边许久才爆发出这么一个字。

　　与热闹教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办公室的安静氛围。

　　实验中学，每栋教学楼每一层都会有一个教室办公室，贺若背着书包站在两位老师面前。
　　她穿着崭新的校服 ，亭亭站着，姣好的面容看着也让人眼前一新。

　　贺若百无聊赖的摩挲着墨绿书包系，左耳听外面学生讲话，右耳注意着办公室里她妈妈和另一个老师的对话。

　　“——翁老师，以后贺若还得轻你帮我看咯。”
　　“——这孩子看着乖巧得很，我怕是没用武之处……”
　　两个老师恰到好处的客气，不失礼貌的简单交流，让贺若觉得她和她将来的同学也会是这种情况。

　　贺若在这里已经待了五六分钟了，其他老师会不时拿陈懿宁和贺若开开玩笑。
　　贺若不会说话，面对幽默的老师，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她那真诚的笑容可没人觉得她是假笑。

　　“陈老师这女儿长得是真标志。”
　　“那不是。‘天下这样标致的人儿’。”
　　两个女老师对话讲。

　　在办公室，度秒如年。
　　她这样僵直站着，慢慢的，居然开始觉得空调吹出来的风冷，她想离开，这里的所有人中，就她一个是学生，那些夸奖的话虽不是恶意，但还是很不自在。

　　接近八点 ，快要上课了，陈懿宁和另外个老师，也就是她接下来一年的班主任才终于结束这场对话。
　　贺若心里默默叹口气，她觉得自己解脱了。
　　陈懿宁和女老师起身，贺若跟着她们出去。

　　陈懿宁教的班在二楼七班，不和贺若她们同路，高三一班隔办公室近 ，新班主任翁江问她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吵闹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然这一切都在翁江进教室的那刻戛然而止。

　　翁江对自己的威慑力很满意，旁边贺若安静站着。

　　下面是四十多张陌生的脸，下面那些脸，有的在看到她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这不影响贺若犯脸盲症。

　　“池淮没有来啊。”翁江说。
　　闻言贺若才注意到下面有张桌子少了个人。

　　“——你先跟班长一起坐吧”翁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一班有张空桌，为省麻烦，她原本是打算让贺若单坐的，可一想到陈懿宁说的话还是改了注意，单坐的话与其他学生的熟悉过程可能会更慢一些 ，“罗悦你跟范暄坐吧，换一下座位——暂时坐着十月月考后调。”

　　后一句话是跟贺若说的，翁江说完目光和善的注视了贺若两秒。
　　老实说，翁江相貌是偏严厉的，她这一眼更像审视。
　　而贺若则有点措不及防，她打小敬老师，同时也畏老师，对上这个目光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好。”贺若最后应声音回答，点点头然后背着书包走下讲台朝四组去。

　　周围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朝她这边投，贺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来的同时正好有一个女生在收拾东西，她想帮一帮，可根本无从下手，于是只好在干巴巴旁边等。
　　女生收拾好东西离开，空出来的座位贺若的了。
　　她坐好，把书包塞进抽屉。

　　安排好转校生的事情，翁江开始说本班的事情。
　　长篇大论简洁概括下来就一个意思：你们现在是高三生了，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了，不要一天不思进取了。
　　下面学生则是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精神不振，要死不活。

　　实验和一中一样，在本地都是重点中重点，所以贺若觉得翁江讲的话有夸大的成分，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学生怎么可能懒惰。
　　若果一定要说懒惰，那也只是相对的。

　　讲完这些，她说让学生自习，因为是刚开学，需要给他们点时间缓缓，毕竟才十几条的假期，不可能一来就复习讲题。

　　“你之前哪里上学的呀。”
　　贺若新同桌没选择复习，而是和她拉话。
　　“四中。”贺若回答她，对方留着齐刘海，可能是因为薄，看起来并不厚重，还有点显气质，加上一副黑框眼镜，还有点文艺范。

　　四中不像一中实验这些学校，提起它 ，大部分人印象都不会太深刻的印象，这点丁栀乔也不例外，她哦哦点了点头，继续下面的话题，“ 你怎么高三才穿过来呀？”
　　高三才转校的人很少，能往实验转的就更少，陈懿宁教数学，可贺可喜的数学就是死活好不起来。
　　初中对她不是很难可以补，但到了高中后就吃力了不少，知识难点要琢磨很久才能学会。
　　贺若肯定，如果没有补习的话，她连九十分都考不了。

　　至于为什么要转来实验，也只是因为实验比四中好，而陈懿宁想让她高考有更多的选择，想让她有更光明的未来。
　　高一被四中录取的那刻陈懿宁就想转实验了，只可惜，实验，即使是要走后门也得有像样的成绩。

　　而贺若本人则不怎么争气，高一高二几次的重要考试都没考好，分数达不到要求，来不来。
　　强扭的瓜不甜，陈懿宁他们都要放弃了，结果贺若在高二期末考的时候来了个大的，成绩理想，实验愿意收。
　　父母二人万般欣喜——终于转校成功了。

　　贺若本人对转校倒是至始至终没什么执念，四中不算特别差，虽然每年重本录取率不如实验，但总体来说还是可观的。
　　陈懿宁他们说要转，那就转把。

　　现在面对陌生班级的陌生同学，她还是有点迷茫的，不过一想到她这些同学都是要考985，211的人，那点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没准跟他们在一起自己还能有所提升呢。

　　两个女生讲了一会儿闲话，基本也就熟了，不可能一直有话题讲，林璟珺和丁栀乔最后开始做题。

　　贺若目标明确，那就是先补数学，数学拉分，想要跟别人拉开差距数学就不能太差，她拿出张卷子，开始专心写题。

　　早上的时间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度过的，充实，但不是很紧张 ，这大概是高三少之又少的轻松日子。

　　下午五点过，放学，实验不是强制性住校学校，但到高三，会有四分之三的人选择住校，不为别的，就图省时间。
　　贺若也选择了住校，宿舍都是按班级分的，跟她一间宿舍的三个女生都是一班的。

　　因为不晚自习，一伙人还有些不习惯做了一天的题也得休息会儿。
　　她们几个对新同学挺好奇。

　　一个个叨叨叨问个不停。他们先问学校，又问成绩，把能问的都说了后，贺若跟着她们出去买吃的。
　　只有高三的学校有些静谧，不过贺若挺喜欢这样的氛围。

　　学校外面各种店铺多，大多也都是小本生意。
　　四个人吃了麻辣烫，然后去超市买零食。
　　陈懿宁对贺若管得不宽，但除了零食这一块儿，从小到大辣条薯片通通不让碰。

　　但现在好了，陈懿宁不在身随便买，可以放纵，贺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拿了一堆零食。

　　出来的时候天黑了，但热温不减，几个女生往学校去。
　　不用晚自习的日子当然还是爽的，一天下来，贺若就跟宿舍的其他几个女生熟识了。
　　到校门口要刷脸，一帮人排着队，贺若在和韩淼星她们说话。
　　但因为看到了同班，暂时结束与她的对话。

　　“池淮，你怎么现在才来？”
　　为首先开口的是陆佳慧，听语气，他们应该不熟。
　　不过都同学三年了有啥不熟的。

　　薯片是黄瓜味的，贺若最喜欢这个味道，她一边吃，一边这些新同学讲话。
　　出于好奇，她回头看了眼她们说的早上没来的同学，后面是几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大家都穿着校服，贺若一时没看出来谁是她们说的人，倒是看到了一个相貌极好的男生，玉面薄唇，刘海盖住一点刘海，劲劲的 。
　　因为没见过，她一时多看了两眼。

　　“哦我跟老师请过假的。”男生声音有些小欢快，一听就能猜到是那种在班上比较活泼的学生，“咋滴，这么关心我行程,what are you doing?”
　　后面那句是非常典型的中文式英语。

　　韩淼星嗤：“咦——”
　　贺若不认识，只是站在陆佳慧她们三个后面，用眼睛带些好奇的看。

　　原本不想过多关注的，但耐不住对方长得实在是太惹眼，实打实的大帅哥。

　　五官线条，面部轮廓给人的感觉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宛若天山池水——冷。
　　光看长相，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会摇头晃脑说这么一句“what are you doing”。
　　很招笑。

　　贺若正盯着他的脸沉思，估计是太过赤裸裸。

　　对方朝这一看。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被他一看，贺若有点不自然，赶紧转过视线。
　　转开后，才发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刻意了。

　　因为之前没见过，池淮下意识把贺若划分到别的班。
　　罗悦注意到了池淮的目光，解释说：“这我们班新同学。”
　　池淮才扫视一眼，那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想法，就单是陌生，下意识的一眼。

　　“嗯，这样啊。”池淮点点头，“哟，新同学！那太好了，有人和我们一起受罪咯。”
　　池淮原本打算就讲前面那句的，讲多了怕对方觉得自己神经病，可脑子跟不上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了。

　　他说的时候，漆黑的眼瞳亮了亮，很来劲的样子。
　　超出贺若的预想，对方做起表情来，总有种和自己长相相违和的反差。
　　“嗯。”贺若点点头，没将内心想法说出来。
　　高三累，重高更是地狱级别的，她附和的点点头。

　　几人排队刷脸。
　　因为陈懿宁在实验教书，一些东西是已经弄好的了。
　　其中就有人脸识别，几人快速进入校园。
　　到宿舍楼群与教学楼群的岔路口时，池淮他们明显不走宿舍。
　　“你们回教室干嘛？”韩淼星问。
　　“补作业。”池淮回答，表情则是很明显的生无可恋。。
　　贺若以前是真没见过长他这样的，接着人群的掩饰又小心翼翼瞄了一眼。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她们话题还没结束。

　　因为贺若是外校转来的，罗悦她们总想比较一下：“我们学校男生好看还是你们学校男生好看。”
　　“都一样，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贺若很客观的说。

　　对于好看的异性，大多数女生还是愿意叽叽喳喳聊一下的。
　　天热，几个女生空出一点空间，罗悦问：“贺若，池淮好看吧。”
　　说完，还朝她眨眨眼。

　　“那个池？”贺若先问。
　　陆佳慧回答：“三点水的池。”
　　贺若脑海里想到了那张脸实在是出色的脸，但点头回答：“挺好看的。”
　　她在四中都没见过这样的，后半句她没讲出来。

　　她的回答三个女生挺满意，觉得大家审美差不多。

　　因为池淮的出现，她们话题的重心也逐渐发生改变，关于学习的事情渐渐变少，大多的话语会出现“池淮”两个字。

　　这种话题一般很无聊，贺若不喜欢但也没排斥的心情，反正也没事，就听她们说，就当了解了解未来同学。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学生少，学校的路灯也没有全开，稀疏的光亮着，下面还有一些不安分的飞虫。
　　池淮走在灯下，光将他身型拉得更为清瘦颀长。

　　一班教室在一楼，他们去的时候里面根本没人。
　　“啪”的一声，池淮拍开灯，教室顿时亮如白昼。
　　赵燮跟池淮走到座位处，赵燮伸长脑袋看着前面疑惑一声，似是不确定，他还揉了揉眼：“罗悦这货什么时候还患上强迫症了——书理这么整齐，这让以后怎么过。”
　　说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面走，翻开一本书，扉页上面赫然写着“贺若”两个字。
　　这两字有点草，但也极其好看。

　　“呦我草，见鬼，读了三年书我们班有叫贺若的吗吗？”
　　此言一出，池淮和范暄都往他这里看。

　　随即，赵燮想起了点什么，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他们班这不是来了一个新人。
　　赵燮恍然大悟：“原来那女生叫贺若啊！”
　　“新同学，挺漂亮的。”范暄也说。

　　池淮停笔，看着赵燮震惊的样子，补刀：“别说了，一天咋咋呼呼的，喝了酒的蝉都没你能叫。”
　　“唉我去，老弟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哈。”赵燮欠兮兮的看池淮。
　　省略一大段话，原本想说新同学长挺好看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随即一想到光明正大追他的好像都挺好看的，不感兴趣也是正常的。

　　池淮有点无语，展颜笑道：“滚。”这都那跟那。

　　池淮长得好看，尤其是眉眼，特别是笑的时候，让人觉得他眼里有一整个璀璨夜空。

　　赵燮想抬脚架桌子上，但想到桌子上全是书就止住了，他仰头看着灯管：“嘿，那小老妹还挺安静的想要个微信。”

　　“别急啊，人家一转校你就要微信，心思未免有点太过赤裸了——等等吧。”范暄座位跟他们两个隔得有些远，闲来无事，他撕下一张试卷坐。

　　这个点还是挺热的，赵燮一个暑假都在做题，做来做去他要吐了。
　　所以即使现在池淮范暄低头猛干，他也没有半点干劲。
　　闲着无聊，赵燮歪脑袋看旁边的池淮，干净的卷子上有他清晰整齐的字迹，他看着池淮写一会儿，忍不住牢骚：“这么努力干嘛，一班前三 ，年级前三你占得跟502胶一样牢。”
　　牢骚归牢骚，但赵燮也是真佩服。

　　排名这种东西越靠前竞争越激烈，能长期在前三在赵燮看来也是一种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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