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搁浅

　　“哎，沈哥，”一个小胖墩屁颠颠地凑过来，神经兮兮地说“你听说了吗？”
　　沈程宁看了他一眼。
　　小胖墩原名汪东东，因名字谐音外号“汪汪队”，常年口头禅“哎，你听说了吗？”，其人极为八卦，方圆百里任何八卦知无不言。
　　不出所料，他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傻鸟。
　　“汪汪队又有什么瓜？炸不炸裂？”
　　汪汪队嘿嘿一笑说：“我汪东东的瓜当然炸裂。”
　　他眨眨被一脸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颇为猥琐地措手说：“据说这次延迟收假是有极为特殊的原因，校董连开三天的会才不得不延迟收假，延长时间做决定。”
　　白枫怜来了兴致，抬手呼了他一巴掌：“买什么关子？快说！”
　　汪东东委委屈屈地缩成一个胖球，说：“怜姐下手这么重，是很容易失去我这么乖巧可爱、知书达礼、玉树临风、温柔可亲的小哥哥的～”
　　“汪东东你要死啊！”白枫怜一阵恶寒，搓搓手臂上被恶心激起的鸡皮疙瘩，又呼了他一巴掌。
　　一旁被钓了半天胃口的同学们等不及了，纷纷化为同学们友好关系的桥梁。
　　“怜姐你先别打等他把八卦说完再打也不迟呀！”
　　“就是就是，此刻汪汪队立大功，怜姐你先稍安勿躁，听完这个八卦即可开捶。”
　　“我有一计，不如你们直接开打吧，我相信以怜姐的实力，不到十秒就可以把汪东东打趴下，远比吵架要快的多。”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让我听听是什么精彩绝伦的主意让这么多同学都同意？”闹得正欢的同学们齐齐一僵，立即游鱼似的窜回自己的座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纵使已经目睹过很多次，老王还是不由抽抽额角。
　　他将手中的书用力拍在讲台上，开口训人：“一天天地又聚在一块聊八卦，你们是准备毕业后考不上直接去组建村口情报局吗？”
　　徐联在底下缩着头小声吐槽：“老王啥时候去哪的书？突然就冒出来跟大变活人似的。”
　　“在汪东东来找我讲话的时候，老王去办公室，在你们刚开始起哄时，老王就趴在窗外用眼睛记录了全过程。”沈程宁突然开口。
　　白枫怜难以置信地回头：“怪不得汪东东找你聊八卦，你一句话也不讲，原来早就注意到老王，故意搁哪看我们笑话是吧？”
　　沈程宁极为认真地说：“事实上是我为了自我身心愉悦，以及使老王浪费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企图催眠心如死灰的同学，并使同学们的心情得到极大的起伏，让生活变得更加精彩……”
　　白枫怜木着脸说：“说人话。”
　　沈程宁无辜眨眼：“是的，我就是故意想看你们出丑的。”
　　“沈哥你是我最尊敬的大哥，不是狗！”徐联沉痛地说。
　　老王知道这些小兔崽子的脾性，训斥了几句也就随着去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他轻咳两声清嗓开始讲放假回来的一些事项。
　　“作业一会课代表下去收，现在都放桌上，别到时候让课代表站在你旁边站半天……学校最近新外聘了老师，大概下个月就到了，异能低的同学们做好准备，别丢了咱们班的脸……”
　　沈程宁最不耐烦听这些玩意，听着听着又开始犯困。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早上刚暖和起来的阳光打在他白净的脸上，勾勒出一张石膏像般完美的脸，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抚，黑曜石般的眼睛无悲无喜仿若淡漠的神明。
　　他看上去是那么地淡然平静，像在思考什么大事又像注视着什么，但实际上人已经睡了有一会了。
　　正当沈程宁进入深度昏睡时，老王恰好讲到转校生：“对了，这次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成绩优异，异能强劲，各位要多多向他学习。”
　　老王惯是会掐时间的，他话音刚落，转校生就正好站在门外。老王看到他也不惊讶招手示意他进来。
　　底下的同学眼睛发亮起哄声不断，原因无他，就是这个转校生长得太帅了！
　　转校生克莱茵蓝短发，珊瑚蓝眼眸，浓颜长相，轮廓骨骼清晰立体，唇色不算淡，看上去像是化了淡妆。他的唇线自然放松时略直，配上他深邃的五官，那珊瑚蓝的眼眸显得极为冷冽。
　　他看着悄眯眯地在后面打瞌睡的沈程宁，眼神放柔些许，说：“我叫余无路，属人鱼族，异能掌风，主能879，请多指教。”
　　那双珊瑚蓝的眼睛冷的时候极冷，柔的时候又显得极为深情。他微微抬眸直直地对上沈程宁充满不爽的黑色眼眸。
　　沈程宁早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忽的睁开双眼，眼神犹如一双利剑直刺余无路。
　　余无路毫不在意他的敌意，只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在耍流氓，并且沈程宁没有证据。
　　“沈哥，这转校生好帅啊！”白枫怜极小声说，看到沈程宁的脸色后忽然止声。
　　徐联傻不愣登地回头说：“沈哥我觉得这转校生帅得要强你校草之位！”
　　“是吗？”沈程宁问，纯黑的眼眸里充满杀意。
　　徐联直觉再讲下去自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果断选择闭嘴。
　　周围的同学还在小声议论着。
　　“这转校生好看是好看，却是人鱼。”
　　“人鱼怎么了？就因为是人鱼才好看的好吧？”
　　“可是妖界三十年前就发了通告说人鱼算半个妖族，允许人鱼进入妖族领地学习，还特地创办了专门的人鱼学院，再说了妖族与人族的积怨已久，你见过有几个妖族敢来人族这边上学的？尤其是人鱼，双鱼星宫宫主早早地发了通知劝告人鱼不要进入人族学院上学……”
　　“你可闭嘴吧，听到这些我就来气。那群妖族天天防我们跟防贼一样，生怕他们一个没看住，我们就把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妖族剥皮抽筋、掏心片肺……”
　　“哎哎，别说了老王看过来了。”
　　老王扫了底下小声议论的人几眼，又看看身旁站着的余无路，心想要不是因为议论的是你这小子，我必要当着全班面好好说道说道这几个小兔崽子，但偏偏是你这厮，那就私底下找，你小子最好知难而退。
　　他心里嘀咕着，十分不情愿地说：“正好只有沈程宁那边有空位，你就坐到那边去吧。”
　　余无路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说：“好。”
　　等他坐好，老王说：“后排几个趁新同学自我介绍时偷偷聊天的起来，顺便把作业收了送到我办公室。”
　　沈程宁看着余无路坐下后对他露出一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傻笑，嘴角抽抽，立即转头趴下睡觉。
　　烂桃花追到班里来了怎么办？先睡一觉再说。
　　正在疯狂开屏的余无路：“？”
　　老王看着快收好的作业，糟心地看了沈程宁身旁的余无路，莫名起了杀心。
　　他垂眸默默叹了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地离开教室，先先行一步回了办公室。
　　见他离开，班里又开始吵起来。余无路趁乱和他的新前桌白枫怜、徐联聊天。
　　余无路：“你们一直都是沈程宁的前桌吗？”
　　徐联想也不想直接说：“是啊，只有我们才有勇气敢坐沈哥前面。”
　　白枫怜比他多个心眼，反问他：“你认识沈哥？”
　　“他现在应该不认识我了，我和他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他家里有事来到了这，”余无路下意识看向沈程宁，说“现在我也算是追着他来的。”
　　徐联调侃：“看来你们还是竹马竹马啊。”
　　你可长点心吧！白枫怜心说，你见过哪个关系正常的竹马看向对方时有杀意啊！
　　这所谓的竹马关系十有八九是这只人鱼自己认的。
　　“不信吗？”余无路看向白枫怜。
　　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海鸥的叫声在大海的回响，空灵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她像是在不断起伏的水面上漂泊，那水如巨兽的海口从她的脚踝往上一点点吞没至漂浮在海面上最后一缕发丝。
　　那空灵的森林如救世主降临般响起，让人不由自主信服顺从，期望着神明的救赎。
　　那空灵的声音问：“你信我吗？”
　　白枫怜喃喃道：“信。”
　　徐联看不出什么异样，傻乎乎地说：“白姐信吗？那我也信好了。”
　　虽然觉得很扯，但听白姐的总没错。
　　交叠的臂弯里，应该熟睡的沈程宁睁开双眼，飞快地向余无路那边看了一眼，又快速闭上。
　　余无路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程宁一动不动。
　　办公室里，几个说小话的同学已经将作业放下，老王也恰好在此时进来。
　　“你们不着急走，过来说说你们在后面说了些什么？”老王坐下叹了口气问。
　　几个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说。
　　“不肯说吗？”老王说，“那我说。”
　　“为什么那么讨厌妖族？”
　　几个人咬牙死撑不肯说。
　　“是因为妖族的人对你们态度不好吗？”
　　有人沉不住气冷声讽道：“何止妖族的人看我们跟洪水猛兽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们给吃了。”
　　老王没有责怪他只是问：“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个出声的同学突然噎住了，停顿了一两秒才小声说：“因为我们先祖的恶行。”
　　“你们其实很清楚是因为什么不是么？”老王抬手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你们只是不服凭什么先人的作为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不知道的是妖族同样也在疑惑问什么一定要是他们，妖族的寿命比人类要长太多，他们因为人族上千年的妖族寥寥无几，而他们的记忆也永远存在着人类曾经的暴行，你们作为后人可以遗忘，但作为经历者的他们是无法也不能够遗忘的。”
　　几人没有再说，只是沉默。
　　老王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低头抿了口茶，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等几人走后，老王极为随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简约温馨的复式里，客厅内茶几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手机突然亮起，上面是一则短信，发信人名为W，内容为上岸了。
　　矫健的黑猫低头看着打着哈欠，慵懒地喵了一声，随后向窗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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