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
2018年6月1日,这一年,我22岁,距离先生逝去已过了6个多月,先生与我同一天生日,所以我带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去见她了。
6月1日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与先生的第一次见面。
2014年6月1日,我18岁,先生与我同岁,那日,我拿着我才从甜品店买来的黑森林蛋糕,去了西泽山公园的湖泊边,遇见了她,那时的她做在地上,盯着湖面,有些出神。我注意到她了,以为她遇见了什么伤心事,便走过去问:
“你好”
她并未转头,依旧盯着湖面,我坐在她的旁边,将蛋糕递给她。
“谢谢”
那日过后我便很久没有再见到她,值得庆幸的是我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2014年6月1日接近午夜,我鼓起勇气拨通了她的电话。
“嘟”“嘟”“嘟”她接了电话,硬是刚睡不久,有些鼻音。
“喂?”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你...你好!我是荆藤,就是那天在西泽山公园送你蛋糕的人。”
“嗯,玉扶颜,有事吗?”
“没...没事,就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她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我也没有去问她。
荆藤与玉扶颜相识于2014年6月1日,相恋于同年10月25日,在国外那是个喜庆的节日。我与先生相识那日,至今十分不愿回想,因为我觉得很丢人,先生却每每都拿那日来说笑。我总是红了脸。
我的先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这玩笑她也只同我开。
先生是个女人,为什么称她为先生,是因为她说过,像她同我这样的爱情是不被人接受的,所以她想让这世人、让我将她视为男人。于是她剪了短发,穿起了白衬衫。
我在人前称她为先生,等到只有我跟她的时候,才会亲昵称呼对方。
先生,她喜欢带我去逛街,她喜欢给我买裙子,她说我穿裙子的模样更好看,她把所有情侣该做的事都与我做了.
2014年12月25日,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
其实在11月某日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会选择在12月25日,她说这天吉利,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春节更吉利,为什么不选择在春节,后来我才知道,先生是中美混血,他将国籍改为中国后,也改了名字。
2014年12月27日,我们去了荷兰,先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让我们这一路没有任何阻力。
2015年1月11日我们回了南城,我将办好的结婚证锁在了保险箱,定了当日午夜的电影票,是个悲伤的电影,主角最后分开了,我有些失落,先生安慰我。他说错过这么多年还能相遇,已是不易。
“可就是不好啊,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那也不能怪她们啊。要怪只能怪这可恶的世俗”
“是吗?那我们呢?我们这算什么?”
“算爱情啊,任何人都可以被爱,所以爱情不分性别,不分物种。”
爱情不分性别,我很赞同先生这样的说法。
凭什么只有男女之间的才能叫爱情,我偏不认同。
这可恶的世俗,错误的时代!
我与先生共同在此等着,等一个能接受我们的时代。
2015年6月1日,我愿称其为不祥之日。
5月下旬,先生便同我商量,想在6月1日带我去见她的父母,我同意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先生与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她的母亲却想着同她父亲离婚。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同性恋竟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我拉着先生离开了,先生让我自己先回去,过后的那几日,先生都未曾回来,但我却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去了先生的房间,书桌上摆着一盒药,是安定,原来先生患有抑郁症 。
2015年6月18日,先生回来了,她没看我只是回了房间,我跟着她进去了,看着她拿着几颗抗抑郁的药。
“很难受吗?如果只是一点点的话,那就不用吃那些药”
先生转头看向我,把药扔进了垃圾桶,烦躁的揉了几下自己的那头短发。“你要是想走,现在赶紧离开。”
我依言离开,但只是去了厨房,盛了一碗才热好的骨汤,端进了先生的房间。
“玉扶颜,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先生不理,只是转身赶我走,力气用的大了些。还冒着热气的骨汤尽数洒在了我的手上,这痛让我连着几天的火气一下的爆发了。
“你干什么呀?”我的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你这么久没回来也就算了,还把我专门为你熬的骨汤也打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
“抱歉”
那是先生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办法控制,所以她让我先出去住几天,她说她想一个人静静。
2015年6月22日,先生离开南市,回了美国。
先生离开南市的事还是我的妹妹荆钰告诉我的,据说还是她死皮赖脸去问的。
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去美国不告诉我?
我得知她离开南市后,便不停的拨打他的电话,电话中一直显示的无法接通,四天了,应该早就到了美国吧?
2016年12月25日,我穿着黑大衣去了西泽山公园的那个湖泊,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与先生相识的地方,我还闹了个大笑话了。
“荆藤!”
我以为我听错了。
“荆藤!!!”
原来是真的,真的是先生,我站起身来,并未过去。
“藤藤,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先生?”
我不知先生离开了一年里都做了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她也一定很想我。
先生带着我回了公寓,公寓里空荡荡的,他知道我不住这里了。
第二天先生带我去参加她的朋友生日会。女性居多,算上我们,总共八人。
“玉扶颜,这位是?”一位黄发女生看着我问先生。
我不等先生回答,便道:“您好,我是她的朋友。”
她们只笑不语,似乎是明白我与先生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是先生开的车。“你生气了?就为今天白天的时候,我说我是你的朋友这件事?”
“你知道我不会跟你生气。”
“我也记得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并没有提,你也没有。”
“那你的行为不早就代表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先生闭了闭眼:“我现在不想跟你吵”
我的火气本来已经消了,但因为这句再次上升。
“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吵?”
先生不理,只是自顾自的开车。
“停车”
先生依旧不理。
“停车,我说停车你听不见吗?玉扶颜!”
我倾身前去,转动方向盘,却不料左侧方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直接与我们相撞。
就这样我们出了车祸,先生伤得更重些,我也只是骨折了一只手。
2016年12月27日晚,手术进行了整整四个多小时。
我想,要是我没去抢方向盘该多好,要是我跟她好好解释解释该多好。我好后悔,是我害了先生。
2017年10月6日,先生出院,而我则去了邻市偻德。偻德城很好,在那儿最出名的就是海,所以我买了那里的一栋房子,只为完成我与先生的第一个看海愿望。
2016年12月31日,荆钰来找我了。而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也喜欢先生。我见到了她,我也知道先生为什么离开了,原来她是去治病了。她只是不想让我看见她发病,她怕我哭,所以她才出国了,原来她不告诉我,只是怕我担心。现在看来我可真像个小丑,所以我走了,在她还未苏醒时便走了,或许我的确该离开。
2017年4月7日,我给先生寄了一封信。
2017年10月12日,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通了大概一分钟,对面却并未说话,我想一定是先生打给我的,后来这个号码我再没接到过。我将这个号码存在了手机上,备注:我的先生。
2017年5月28日,我看见一位背影很像先生的人。但我没有去找她。
2017年6月1日,我再次看见了那位背影很像先生的人。我想这应该是巧合,万一呢,我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说起来我与先生已经半年没见了,还是想她。
2017年7月18日,先生来了,我看见先生跟荆钰先进来,后头则是先生的那些朋友。先生依旧是短发。
“您好,请问您是要订房吗?”
“哈喽!妹妹,还记得我们吗?”还是那位黄发女生,不同的是,这次她是被另一个女生搂着的。
我对他们笑了笑,明白他们是要订房,她们订了三间。
“我带你们过去吧”
黄发女生连忙拦着我:“不...不用”她看向我旁边的女生:“小妹妹,你带我们去吧”
“宁宁,去吧”
先生没走,她站在我面前:“藤藤,我们谈谈”
“您说”
先生看了看周围,又道:“先去房间”
先生的到来我很高兴,但不知道的是,这会是我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时隔半年,再次相见,毫无生分。
“藤藤,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气吗?”
我自嘲:“我没有生气,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不信任,不是吗?”
“抱歉,我只是怕你担心。”
“没关系,都过去了”
7月20日晚,她们去了楼下的酒吧,我与荆钰一起。说着早已过了时候的话,却不料先生也在,她一直都在,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你们真的不打算和好吗?”
“没必要了啊!”我拿着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或许我跟她从始至终都不合适。”
先生听见了,我也知道,她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依德那·善伽小姐,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依德那·善伽,是先生的本名,先生不语只是回了她的那群姐妹堆。要了很多瓶酒,喝到醉了,还未停。
只是流泪,口中不停的说,别丢下我。
先生是被荆钰带回房间的。我想荆钰应该比我更适合她,我一个职高毕业生去配一个本科毕业生,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可荆钰不一样啊,她南大今年毕业,与先生配正合适。
我的先生,别再喜欢我了,你的喜欢我配不上,所以,换个人喜欢吧。就比如你身边的荆钰。
2017年12月25日,先生在浴室自杀,鲜血浸满了整个浴缸,浴缸中的水变成了红色。荆钰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她不信,她把先生送去了医院。结果可想而知,先生经抢救无效死亡。
我于12月25日夜到达公寓。那时整个浴室乃至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血腥味,我不敢相信先生真的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与先生第二次分开后,先上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她们以为她真的没事。原来她早就想好了,只是在等12月25日那一天。
先生死后,我并未去参加她的葬礼,只是独自一个人躺在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哭泣。
2017年12月27日,我去了荷兰。
2018年1月18日,我回到了南市,走遍了曾经先生同我走过的所有地方。
2018年5月28日,我买了两套女装,一套与今天穿去拜会先生的父母,另一套则穿去拜别我的父母。
2018年6月1日,我带着一束白玫瑰去了公寓,躺在床上,放着先生与我同样喜欢的那首歌睡着了。
先生逝与我们相恋之日,而我则逝于我们相识之日,此情此景,永不将逝。
我的先生,下辈子我们再会!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先生予我,不再将逝。
我爱你,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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