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的自传

作者:玉羽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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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二)


      我就按照换算的称呼来吧。我们现在住在二奶奶的女儿家,我的姨表姑母家,灵位也是停在这里,明天就要出殡。

      晚上要守夜一整晚,老师傅作法完毕,这边已经有人在组牌局,我们被叫去吃宵夜。晚上22:00左右的宵夜,也是一顿正餐的规格,只是要守夜和我们还没吃饭的填填肚子,菜色不算多但肉是管够。不过这边这个村里的公共食堂还是什么,因为部分没整理的生肉放地上,和无处安放的熟菜在一个屋子,总是有些腥丑味缭绕,卫生情况堪忧。也没人在意这个,在意这个根本不会来。我一向只管吃饱,然后尽快回家。

      吃饭以后我们三也就走着回来,路程也不远,慢悠悠步行三分钟就到了。

      因为我们不在守灵的行列里,可以上去睡觉。表姑妈也是热情地叫我们上去睡觉,在拉扯了一番后,表姑妈翻到了我们换洗的拖鞋,让我们随意洗漱一下就可以往三楼新房间去睡觉了。

      看整体的房子来说,三层独栋,但在农村里也会面临一种窘迫,第一是屋内设施不是太完善,第二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装修风格和不太耐用的塑料零件。整个家里都是比较混乱和紧凑,除了给客人用的东西,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算客人,算是家人,只是住的比较远。
      这确实是我奶奶家族的习惯,只要家里亲戚来了,都是把舍不得用的被褥搬出来,给人铺好。

      上楼以后各自看着手机,姑妈累了睡得早,我呢属于是认床,睡不着。我妈晚上精神也好,跟我熬了个两三点,顶不住先睡了。

      而我,在被三楼烟雾缭绕熏得实在睡不着以后决定记录一下我的行程吐槽一下这个流程。他们敲锣打鼓还要一夜,底下的香不能断,所以一直有烟进到三楼,即使我开着窗户也无济于事,外边冷,里边暖,烟盘旋着,我睡不着,根本睡不着。虽然也可能是经常熬夜也不习惯早睡,但确实太呛了,我一直以来都很恨烟味,特指香烟,我一般称自己为“人形烟雾报警器”这下可算是对我折磨到位了。

      所以我当时写了这个情况。

      我洗漱的时候看到棺材旁边的献祭的老母鸡被栓着。旁边一个米碗,碗里一个鸡蛋。

      看到那个蜡烛的碗里,有一个飞蛾。

      扑腾翅膀,再也飞不出来。

      看着忙来忙去的人和门口坐着的打牌打麻将的人,动静相宜,像一部纪录片的画面。

      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家里人去世到底为什么总要折磨活着的人。

      我知道或许是因为忙着就会忘记悲痛。因为你思考一下,家里人不在了,你就是找人过来看一下,然后大家按时吃饭睡觉,聚一下就散了。(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参加了两场葬礼,人好像有些麻木也有些自己的见解,接受不了这些流程罢了。)

      那么家里人也会在晚上偷偷难受。不如大家一起不睡,也算是解了难受之苦。

      题外话我看着我手机照出来的光,有了丁达尔效应的时候,我知道这个觉是不能睡了,鬼知道我睡觉是被烟呛晕了还是睡着了。

      总是在想,人死了总是要带点其他的东西下去。如果真想成仙,死后阴德怎么也不能被一群猪、鸭、鸡、羊主宰。

      怎么说也是给个痛快。

      感觉那个被拴着被不知名铃声吵了一整夜等待屠宰,怎么也算不上功德一件。

      就好像某种酷刑。

      题外话结束。

      反正当天晚上我就有一个决定,我应该立一个遗嘱,里面写上我的葬礼规格。第一就是骨灰撒向大海,需要祭拜可以留一点装小瓶里,我可不要全部都埋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第二就是不允许用任何生祭。第三就是别守夜了,熬不住。第四什么东西都别烧了,为减缓温室效应和别人的呼吸道做点贡献吧。第五礼钱直接转账,谢谢。

      还有什么之后在想吧,这算是一种遗嘱吧,如果出了书,那还希望大家帮忙做我的公证人。

      好,结束。

      有个小插曲,我睡不着但屋子里两位睡得着,出门外找了个角落蹲着玩着手机充电(不要学),那个接我们回来的男孩算是我表兄弟吧,他和他女朋友先后上楼睡觉,看到我先是试探性的叫了“表姐,要不我给你找个凳子吧?”我表示“不用了”,而他女朋友没等我拒绝,麻利下楼找了凳子给我,表示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她。

      真是蛮互补的一对,起码我是真心觉得这两小情侣能成。他们会注意到我的局促,然后以一种温和的方式保护我的尴尬。这是其他所谓的“成年人”没有办法理解和做到的。其实表姑妈他们一直都很好。大家都没让我们干什么,好像只要我们来了就是最大的帮忙。

      第二天起床也晚还没起得来吃个早点,我们鼻子里都是一层黑,真是福大命大,二奶奶保佑。

      又是需要去外边门口,忽然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两三米高的竹竿立起的类似层层叠叠的雨伞的东西,但用的是纸叠起来的,边角还有裁剪。

      底下是供桌,鸡肉,猪肉,米饭等都有,我们排着队绕着这个摇摇晃晃的“塔”。老师傅简单讲了一段,然后我们绕着“塔”走,走一段,老师傅念一段,我们就碰一下这个“塔”。这么走了三、四圈,中午的流程算是完了,又是去饭堂吃一顿。

      白天倒是看清了,饭堂对面就是垃圾堆积处,怪不得一群苍蝇到处乱飞。

      我也说过了,我,吃饱是第一要义。只要不在我鼻子所到之处,我还是可以吃得下去。

      况且大家都这么吃,一个二层小楼,都坐满,还得挤一挤板凳。

      吃饱溜着回去,才能看完整这里的居民住宅。也才发现有的窗户上有一包巨大的马蜂窝,当地有这个说法,就是马蜂窝是带着福气,不能弄掉,但是确实危险,似乎曾经还不小心把表弟咬了,但是没人愿意把它弄掉。

      有时候封建迷信是伤身啊。

      到了下午,也准备出殡,各种人开始陆陆续续到场。我,我妈,在三楼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姑妈都劝不住的那种,总体就是我这一年没工作了,我妈很辛苦,让我快找工作,然后说着让我回去社区老老实实待着。而我呢因为拒绝了社区很多人的邀请,所以也不愿意再回去,因为我觉得当时的情况,不是我呆在社区就能解决的,我需要看更多的东西,有更多的判断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人会一直痛苦,就算在葬礼上也一样。

      我反正是挺痛苦,我妈也不止一次搬出喝农药威胁我了。我知道她们这一辈挺冲动,又是劝了好久,把自己劝难过了。

      早上还有个插曲,就是厕所堵了,我帮我姑妈在搜索各种通厕所的招数,然后好不容易通了,有人又给堵了。才知道是有人的手机充电器掉下去一个,堵住了。过了这阵子就会叫人来看。

      总之就是鸡飞狗跳又忙碌的半天过去了。

      我妈自己阴转晴,去帮忙,我晴转阴跟着出殡的队伍,人多如牛毛,密密麻麻围住中央的棺材往我们来时的路口去了,一路上,我妈也看出我心情不佳,各种试图找我搭话,我都不理。最后老师傅到了画阵法的那个地方,停下就开始主持,孝子孝女跪地哭泣,唱歌的唱歌,哭泣的哭泣。

      偶尔能听到哭腔里含糊的话语。我知道即使人前再得体,也会有这么一两下突然就泪崩得控制不住自己。

      而我,只觉得人群吵闹。回去三楼,晒晒太阳。

      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我这么生气了,或许是我妈说自己有过自我了断的想法并一次次的说给我听。

      我很讨厌别人不珍惜自己的小命,更何况是自己的妈。

      对他们来说葬礼只是一场仪式,除非是自己的至亲好友,才能感受到那种绵延的痛意。

      葬礼没办法激起对于死亡的尊敬,反而是用来刺激别人的话语。

      我也有过,但暂时先不说了。

      别给作文整偏题了。

      后续就是各给个台阶下了,我妈带我去走了一圈老房子,我姑妈在和别人聊天嗑瓜子。

      不说其他的,这里的玫瑰还是月季长得巴掌大真不开玩笑,真是最佳种植地。感觉随便种都能活,但是我养在爷爷奶奶家的果汁阳台,从“牙签”长成了,一簇“牙签”。整个村子是螺旋式的依山而建,山上有很多松树,说不清收什么品种,反正松子是那种特别短小的,纹路很花。还想着带回家去种种看,结果到最后到家了也没想通松子是在哪里消失的。

      下午吃完正餐基本上我们也该回了,但都很热情的叫我们再歇息一晚上,明天还可以去哪里玩之类的。

      又是一顿拉扯,我们三商议决定去一趟我爷爷的村子看看。两个村子还算近,就是走了十几分钟吧。一路上三个人看着周围满山的田地,迎着夕阳出发了,我还是蛮喜欢这种安静的乡村,几乎没有什么车流,也是将近年底,大多数也忙完了。

      路上我也更新了知识库还得说我爷爷上次回来过,感觉回来一趟,再回去精神都好多了。

      感觉写这些的时候我就走在路上,看着曾经我们的身影在这条路上徐徐前行。

      每次这个时候都想时间暂停。

      晚风,夕阳,道路,陪伴。我走过他们的路,踏足他们的记忆,仿佛能看见他们年轻的身影,辛苦耕作,放牛,收麦,然后回家填饱肚子,倒头就睡。

      我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起长大。他们的故事我参与不了,现在连听也听不到了。

      我们到了爷爷家这里,二爷爷家还有个女儿,也是热情地迎接我们的到来,虽然之前没有打过招呼,门口的狗叫了两次就不叫了,也许是认得我姑妈,她来过好几次。

      我们没找到人,到新房子出才找到了堂姑父,他还在洗着摘下的小瓜,准备明天拉去集市。一顿寒暄,天晚夜凉也就进屋子说话。老屋子也是一样陈年印记太多,各处都是透露着紧迫与狭窄。但对于生活了十几年的他们来说,住起来也许比新房子更舒服吧。

      堂姑父烟瘾还是大,大多数时候我只能不礼貌的跑出谈话范围。反正最终也没拗过,还得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晚上去看了外祖母,说是卧病已经没法吃下饭,一吃饭就想吐。

      医院也没有办法,家里商议还是带回家来。

      我看到老人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虽然病弱,但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衣服干净,面容没有脏污。

      我们进去,坐着聊了一会儿,无非是说些假话安慰老人,和照顾老人的子女唠家常。大家都知道不吃饭,就是危险了。

      最后出房间之前,我妈妈和姑妈准备了一点钱塞到老人手里,说着“这个给您买些吃的,留着吧。”

      外祖母好像是吃了点稀粥,有了力气,嘴里说着“不用了,不用了。”仍然礼貌推辞,仿佛是设定好的程序,遇到关键词就必须过这个剧情。但起码,也算是一段剧情。总比没有得好,在此刻,她好像有了力气,做一些推脱。

      我还是睡不着。

      我想着田边的高粱,和田埂上不知名的蓝色小花。以及老人,那个气若游丝的老人,我的亲人,她就在楼下,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但愿能给她过一个中秋节吧。

      晚上,我妈还给我讲了个恐怖故事。她说是小时候她妈妈讲的童话故事,我忘了,反正我觉得不应该是讲给小孩听的东西,但她说她小时候就是这么听大人讲的。我,被震惊。伴着一丝丝困意,硬生生地睡着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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