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为何堕落

　　白晓欢转头，见一个小麦色皮肤，单眼皮小眼睛的男孩似乎在被身后一个瘦瘦高高、面容俊秀的白净男孩追着。
　　此刻，那小眼睛男孩五官皱成一团，嘴大张着，手里的保温杯口对着她和曹倩倩相挽的胳膊，冒着热气的水泼出在半空。
　　白晓欢眼中的慢镜头其实只有一秒，电光石火间，她本能地将身体往曹倩倩那边偏去，如愿淋到了一胳膊热水。
　　白晓欢尖叫出声，不自觉将胳膊向后甩去，过了会儿，她才觉得疼，越来越疼，从肉里蹿上皮肤的热毒迅速蔓延，难以消散。
　　肚子也传来一阵剧痛，白晓欢不得不蹲下身。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想将校服脱下，可衣袖湿了，粘在皮肤上，一时竟脱不下。
　　曹倩倩蹲下帮忙把衣袖往下拽，没成功，白晓欢疼得闷哼一声。
　　走廊上的同学见状围了过来，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罪魁祸首刘一鸣紧接着就接收到了360°无死角的死亡凝视和立体环绕的多声效谩骂。
　　张奂跑上前，将摸着鼻子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刘一鸣拉到身后，刚要弯腰去看白晓欢的伤势，就见他们本来独自岁月静好的杨大班长神情慌张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而来。
　　张奂迎上前，杨光却恍若未见般顺便把他也拨到了一边。
　　……
　　然后张奂就看到他们班长单膝跪地将白大班长慢慢搀扶起身，两三步到了女厕所外间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将白大班长被烫到的胳膊放在下面冲着，一边慢慢剥着衣袖，动作轻柔，不时问着“还好吗？”“疼的话就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到张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眼睛出问题了？”
　　刘一鸣把胳膊搭在张奂肩上，默默道：“我眼睛肯定也出问题了。”
　　他俩对视一眼，张奂气不打一处来，动了动肩膀将上面的狗爪子甩下去：“你还好意思说，跑什么？把人姑娘烫成那样，这下你不得成1班公敌。”
　　刘一鸣把胳膊环在张奂脖子上，很委屈：“不是你追的我吗？我要论罪当诛的话，也一定拉着你。”
　　“滚！”张奂白了他一眼。
　　刘一鸣一副心虚又理直气壮的坦然模样。
　　张奂看着他们杨大班长望着白大班长“珍之重之”、“心疼爱怜”的眼神唏嘘了会儿，摇了摇头，轻声说：“班长大人这次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嗯！”刘一鸣点了点头。
　　“啊？”两秒后，刘一鸣勾紧了张奂的脖子：“你是说班长大人也容不下我了，要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谁教你这么用词语的？”张奂嘴角不禁弯了弯，安慰道：“放心，他现在还想不起来，你的狗命尚能安在。”
　　白晓欢腿有些软，一手撑在洗手台边，额角的汗成串流下，声音发颤：“没事，不疼。”
　　好在外面的校服脱了下来，杨光、曹倩倩、罪魁祸首刘一鸣及其同伙张奂将白晓欢送到了医务室。
　　白晓欢胳膊又红又肿，起了好多水泡，有的还破了，像洗破皮蒸熟的红薯，惨不忍睹。
　　医生用生理盐水冲洗了烫伤部位，把大水泡挑破，将里面的脓水引出来，然后涂了药膏，包了纱布，还开了些阿莫西林胶囊。
　　又听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曹倩倩一手拿着药，一手搀着白晓欢打算离开。
　　白晓欢却反手握住了曹倩倩的手腕。
　　曹倩倩问：“怎么了？”
　　白晓欢没说话，只是轻轻掀起曹倩倩的衣袖。
　　果然，曹倩倩胳膊上有两处矿泉水瓶盖大的轻微烫伤。
　　曹倩倩连忙把袖子褪下来，道：“没事，走吧。”
　　刘一鸣直接把曹倩倩拉到医生面前：“医生，快给这个同学也看看。”
　　张奂看着刘一鸣那副见到漂亮姑娘就恨不能摇着尾巴贴上去的死样，冷哼一声。
　　刘一鸣便夹着尾巴站回到张奂身边，张奂这才脸色好了点。
　　医生看了看说：“问题不大，我给你拿个药膏吧。”
　　曹倩倩面露难色，想说什么，医生已经转身去拿药了。
　　“姐姐，不用拿了，我们得赶快去上课了，等会儿我帮她涂。”白晓欢道。
　　“对，这一节可是物理，我们得赶快走了。”曹倩倩附和着。
　　“那好，你们快去吧，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知道了。”白晓欢嫣然一笑。
　　“要我帮你请假吗？”楼梯上，白晓欢跨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一顿，侧身平视右下方台阶上的杨光，半晌，说：“不用，反正快放学了——今天谢谢你。”
　　又走了几步，打了老半天腹稿的刘一鸣斜跨一步，挡在白晓欢身前，一脸严肃：“我——”
　　“你干嘛？”杨光皱眉不耐烦地问。
　　刘一鸣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我，我……”低头嗫嚅半天，刘一鸣瞄到自家班长能把他片成片的眼神，急得都快哭了。
　　张奂刚要说什么，就听白晓欢笑道：“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放心，我不怪你。”
　　刘一鸣感动得涕泗横流，连忙问：“那，贵班同学……”
　　白晓欢敛眉迟疑：“这个……”
　　刘一鸣双手抱拳，小碎步挪着就要怼到白晓欢眼前。
　　杨光一胳膊切下抵在他胸前，张奂一手拎住他后领。
　　刘一鸣只得凄凄惨惨戚戚地将白晓欢一望。
　　白晓欢噗嗤笑出声来：“没事，有我在。再说我们班同学可亲又可爱，不会对你怎样的。”
　　虽然刘一鸣觉得自己和白班长对“可亲可爱”的理解恐怕不同，但还是虔诚地双手合十弯腰90°朝白晓欢拜了三拜。
　　白晓欢哭笑不得，向他们摆了摆手就和曹倩倩进班了。
　　张奂先进了班，老师正背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他眼睛向后习惯性搜寻刘大傻子，搜了半天……没寻到！
　　张奂返至门外，见刘大傻子呆站在走廊上，他抬起的手还没拍下去，刘一鸣突然指着前方，疑惑道：“班长这是要去哪儿？”
　　前方，杨光朝走廊尽头走去。
　　“班长应该有事要下去……”
　　杨光直直撞在了墙上。
　　“……吧。”张奂眨了眨眼。
　　杨光神思恍惚，只听“砰”的一声，才回过神来。
　　揉着额头转身，就见张奂和刘一鸣呆呆望着他。
　　和他们对视几秒，杨光咳了声，面色如常地大踏步走过去，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扫了他们一眼。
　　“我什么都没看到！”刘一鸣举着四根手指说。
　　张奂努力憋着笑，学着举起手指：“我也是。”
　　杨光眉目稍展，进了班。
　　刘一鸣挠着后脑勺，胳膊肘碰了碰张奂“什么情况？”
　　张奂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班长吃错药了。”
　　“……”
　　张奂拽着刘大傻子进了班。
　　晚上，白晓欢照常来给杨光补课，杨光的爸爸妈妈没在家，是杨光开的门，白晓欢松了口气，跟着杨光上了楼。
　　来到杨光的房间，白晓欢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惯常坐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盘子里的橘子剥开吃着。
　　杨光好笑地看着这个像主人一样自觉的客人，看了会儿，道：“今天怎么还不开始教学？”
　　白晓欢将最后一瓣橘子递给杨光“吃吗？”
　　杨光笑着接了过来，小口吃了。
　　“有点酸。”杨光评价道。
　　“是吗，我倒觉得还好。”白晓欢抽出两片纸巾，一片给杨光，一片自己拿着细细擦着手，她的手特别漂亮，称指如葱根、纤纤玉手也不为过，她擦得细致，连指缝甲间也不放过。
　　杨光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直到白晓欢擦完把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才问：“胳膊还疼吗？”
　　白晓欢看了眼自己缠着纱布的胳膊道：“不疼。”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见义勇为的人？”
　　“那可能你眼睛有什么问题吧。”
　　杨光也没计较，继续等着白大学神的指导，可白晓欢又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漫画书认真翻看起来，没有搭理杨光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看得入了迷，杨光也不催，既然今天有人心情不好，那他也不便强求，只好自己拿出试卷做起来，三张卷子做完，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对面那人还是同样的姿势没有变过，只有手指翻动着纸页，眼睛随着转动。
　　他虽然不想打扰，但又不得不出声提醒：“时间到了。”
　　白晓欢似被人从美梦中叫醒，有些不快，嘴角微微抿直。
　　她看了看手上的表，满脸不情愿地起身离开。
　　杨光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句：“你就是这么当老师的？没有半点责任心。”
　　白晓欢本来都已经踏出屋门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杨光道：“你不是都已经超过我了吗？我哪还有资格当你的老师。”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儿？”
　　“没办法，我爸爸答应了叔叔阿姨让我来帮你补课，我自然要信守承诺。”白晓欢一手握住门把手，食指习惯性点着。
　　“这样啊，你不用为难，我可以告诉叔叔让你不用来。”杨光道。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白晓欢有点生气。
　　“没有，只是我见不得你这么舒服地呆在这儿。”杨光把长腿翘起来，抬头挑眉看着白晓欢。
　　白晓欢其实从昨晚就大概猜到杨光不想再继续了，今晚来也只是想为这段时间的补课画上句号，她向来不喜欢虎头蛇尾。
　　站得累了，白晓欢索性又坐了回去，想起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跟杨光说，于是道：“谢谢你。”
　　“你说过了。”杨光低头剥着橘子里面的橘丝。
　　“我是说上次。”
　　杨光沉默了半晌，然后一手按上胸口，恍然大悟：“哦，你说前天啊，我倒是没事，只不过我看你们班‘误伤’到你的那个男生神情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仇，他趁乱报复你啊？”
　　白晓欢眉心轻皱：“你不要胡说。”
　　杨光摆摆手道：“好了，就算我胡说吧，注意伤口，快回去吧，对了，明天你不用来了。”
　　回应他的是白晓欢狠狠摔上的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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