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

　　第三章才俊风流壮志酬

　　那个夏天，撕心裂肺的爱情如夏花般开得绚烂。为什么，我们小小的心扉里，也装得下那个叫爱情的鬼东西？俊驰，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若瑄
　　一
　　六月二十五日。
　　离中考已整整十天。
　　紫荆市教委仍未发布中考成绩，中考成绩在每个人的心中仍是一个谜。
　　对于每一位考生而言，这十天的等待无疑是一种折磨。
　　如果等市上发布成绩到学校的话，往往还需要十多天，这对校方和家长无疑又是一次折磨。所以，学校要求学生自行在网上查分，再将成绩报告给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迅速统计本班上重点线的人数和比例，再上报学校，学校再迅速统计出年级的重点率。如果是好消息的话，在第一时间，市民们就会听到某某学校的重点率是多少多少，而这个数字无疑又在市民们的心目中增加了一分对该校的肯定和憧憬，下一届的生源也会因此而变得空前壮观。
　　这就是学校的生存方式和法则。
　　据说，教育网上今天晚上七点左右将公布紫荆市的中考重点线，而考生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准考证号查询本人的中考成绩。
　　家长们早已打开电脑，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班主任何老师也将手机充足了电，她希望第一时间能听到学生汇报成绩的声音。
　　一切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焦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拉开帷幕。

　　“若瑄，快来看，重点线580分。”妈妈急切地对着电脑大叫。
　　“赶快查若瑄自己的分数呀！”爸爸焦急地在一旁催促。
　　“网上还没有开通查询业务呢！”
　　“那就打电话查询！”
　　“号码呢？我这没有号码，怎么查？”
　　“唉，你呀你呀，让开让开，让我自己来找。”爸爸肥胖的身子显出少有的麻利。
　　“这网页上，不是有查询电话吗，跑哪儿去了？”爸爸一边抱怨一边查阅，忙乱中，终于就找到了号码。
　　“你拨打的号码正忙，请稍后再拨……”查询电话早已变成了热线。
　　“唉……”爸爸丢下电话，急得团团转。
　　柳若瑄呆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出。她自己的估分是640分，但到底能考多少，谁知道呢？
　　“继续打，再打试试！”妈妈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催促爸爸继续打查询电话。
　　爸爸拿起电话，再拨，再拨，电话终于拨通了。
　　“柳若瑄，语文131分，数学139分，英语139分，物理62分（满分70分），化学44分（满分50分），生物20分，地理20分，政治20分，历史20分（以上四科满分均为20分），体育50分（满分50分），总分645分。”电话那边传来电脑发出的匀速的声音。
　　“645，645！哈哈，645分，若瑄，若瑄，快出来，你考了645分！”爸爸高兴得像个小孩儿似的又笑又跳。妈妈也跟着像个小孩儿似的又笑又跳。
　　几个月来，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了。645分，高出重点线整整65分，女儿进三中应该没问题了吧？
　　“爸爸坚信，我的女儿，是最棒的！”爸爸欢呼着抓住柳若瑄的手。
　　爸爸就那样抓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放开。他真的太高兴啦！
　　柳若瑄也有几分惊喜，但却显得比爸爸妈妈平静得多。645分，与自己的估分相差不大，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知其他同学考得怎么样，俊驰考了多少？虎妹呢？
　　对了，得赶紧给何老师打电话。
　　“喂，何老师吗？”
　　“嗯，柳若瑄你好，考分多少？”何老师对班里每位同学的声音都了如指掌。
　　“总分645分！”若瑄首先给何老师报总分，好让何老师放心。
　　“OK！祝贺你！现在汇报各科成绩！”何老师说话总是那么干净利落。OK的声音说得有些夸张，若瑄明显感受到老师有将捏紧的拳头松开的动作。
　　若瑄平静地报完各科成绩，再谨慎地询问老师其他同学的成绩。
　　“卢俊驰呀？卢俊驰考了681，加上市三好的荣誉加分20分，总分701分！中考满分才700分呢，呵呵！”言语之中带着炫耀。
　　“哦，那张虎妹，还有邱明浩呢？”柳若瑄很替卢俊驰高兴，她还想知道另外一些同学的成绩。
　　“张虎妹考了611分，发挥有点失常，邱明浩……他还没汇报成绩给我呢。”何老师对学生的发问从来都很有耐心。
　　“哦，那谢谢您了，何老师再见！”若瑄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复杂。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整理一下自己又喜又忧的心情。
　　爸爸妈妈又开始张罗着查询“一”“ 三”“ 八”中的分数线，但无论怎样，这个分数上三中，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二
　　现在，柳若瑄满脑子想的都是朋友。
　　虎妹没考好，她该怎么办呢？我该如何去安慰她呢？
　　“噔噔……噔噔……”有短信发来。
　　“我已在何老师处知道你的分数，祝贺你！俊”
　　“和你相比，我算什么，祝贺你才对呀！”收到卢俊驰的短信，柳若瑄很高兴，她知道俊驰一直都很关心她。
　　“明天上午九点，老地方活动，一定要来哟！”后附鬼脸。
　　“还有哪些同学呢？”
　　“来了你就知道了。”
　　这十天来，柳若瑄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没有下过一次楼，明天，不知爸妈会不会应许。
　　“去吗？快回答。”卢俊驰那边又发来催促短信。
　　“嗯……我争取吧！”
　　“不是争取，是一定！想办法说服爸妈，不见不散！”
　　“嗯。”柳若瑄想自己考得还算可以吧，争取还是有胜算的。
　　现在关键是虎妹，不知虎妹心情怎么样，得给虎妹打个招呼才对。柳若瑄打开电脑，看虎妹在没在□□上。
　　一打开□□，从屏幕右下方就闪出三四个人头像，还发出“滴滴滴滴滴”的声音。若瑄赶紧把□□的状态调到静音。
　　月影婆娑（张虎妹）：“嗷嗷嗷……嗷嗷……我不活啦……”加大哭头像。
　　爱的方程式（邱明浩）：“嗨，在吗？我651，你呢？”加鬼脸像。
　　下一次牵手（钟诗雨）：“你们都考得好好哦！”加羡慕头像。
　　智者无畏（卢俊驰）：“明天一定要来哟，等你！”加百合花。
　　智者无畏的空间留言换成了：“君知否，人生得意事，何曾年年有？佳期难遇，愿他朝重逢，肝胆相照，天涯共携手。”

　　呵呵，真热闹啊！
　　柳若瑄先和张虎妹聊：“成绩就那样儿了，想也没用，不如高兴点吧！”
　　虎妹：“说得轻巧，要换你你高兴得起来吗？嗷嗷嗷……我怎么办嘛！”
　　若瑄：“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有办法的，你就别哭啦！”
　　虎妹：“嗷嗷……我不……我就要哭……太难受啦……”
　　若瑄：“好啦，别哭了，611也没那么悲观，超重点线31分呢，应该可以上好学校。”
　　虎妹：“这分数，怎么上三中嘛，你们都上三中了，我怎么办，嗷嗷……”
　　若瑄：“没事，天涯若比邻嘛！”
　　虎妹：“那倒也是，可是，我还是好孤单啊……嗷嗷……”
　　若瑄：“俊驰说，明天有活动，你也来\(^o^)/~”
　　虎妹：“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卢俊驰没叫我，不去！”
　　若瑄：“他没叫你吗？那他叫了谁？”
　　虎妹：“谁知道呢，你问他去！”
　　俊驰也真是的，怎么连虎妹都没叫呢？
　　自中考以后，柳若瑄还一次都没见过卢俊驰，她忽然觉得欠他很多。
　　明天，她一定要去参加活动。

　　“妈，我明天要和同学去三中参观，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同意同意，不过，你们哪些同学去？要不要爸派车送你们？”妈妈显然还沉浸在女儿考好的喜悦之中。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骑车去，我都十五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是哈，我女儿都十五了，马上要上名牌高中了，哈哈哈！”爸爸欣慰而豪放地放声大笑，她从来没见爸爸这么开心过。
　　“去，去，去跟同学们好好庆贺庆贺！”爸爸在很多时候都比妈妈开明。
　　爸妈今天的开心，让柳若瑄心里踏实了许多。

　　三

　　轻丝微飏，晓风习习。
　　柳若瑄八点钟就起床了。她觉得今天的空气特别令人神清气爽。她哼着歌儿，给花园里的花们浇完水，再下楼吃妈妈做的爱心早餐。
　　爸爸已刮完胡须，打好领带，笑吟吟地坐在了餐桌边，一见女儿，就开心地大笑。
　　“女儿呀，这么早就起床啦？怎不多睡一会儿？”
　　“生物钟没调整过来，六点钟就醒了，真烦人。”若瑄口中抱怨，夸张地打呵欠，心里却晴朗无云。
　　“呵呵，是哈，等你调整好了，老爸批准你睡上一整天！”
　　“瞧给中考折磨的，都不能睡个好觉，是该好好调养调养了。”妈妈一边给瑄瑄倒牛奶，一边心疼地唠叨。
　　“哎呀，没事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柳若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爸妈搭讪，眼里却在不停地看表。
　　她今天一定要提前到达活动地点，让卢俊驰等待的次数越多，她觉得亏欠人家的越多。

　　柳若瑄穿上自己最爱的粉色裙子，往脸上抹了些防晒霜，还饶有兴致地涂了点唇膏。
　　一个清清爽爽，清纯可人的女孩出现在镜子里，令她大吃一惊。以前有人说她长得像伊能静，她没在意，今天细一端详，真像年轻版的伊能静！
　　中考再苦再累，也挡不住青春的脚步啊！豆蔻年华！豆蔻年华！
　　“在这五彩缤纷的豆蔻年华，在这万花筒般的日子里，让我们走向海滩，共看海天成一色……”
　　柳若瑄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失起来。
　　她希望俊驰今天也是灿烂的，轻松的。她骑上粉色的自行车，轻捷地飞出院子，向着他们的活动地点飞去。

　　阳光灿烂火辣。
　　柳若瑄赶到小树林的时候，卢俊驰正站在梧桐树下等她。
　　他和树们站在一起，飘逸的头发和柳枝一起随风飘荡，构成一幅静中有动的油画。这让人想起不知是哪位词人写下的词：
　　“翠微湖畔泛轻舟，荡春流，戏金鸥。垂柳梳风，芳苑碧含羞。秀色可餐当尽兴，待秋末，布黄绸。”

　　阳光下，卢俊驰无与伦比地完美。他知道柳若瑄爱粉色，所以今天也刻意穿了粉色体恤。脖子上的附身玉，在阳光下醒目地发光，那是若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于他们有着特别的意蕴，他懂，她懂。而那黑而大的眸子里所发散出来的幽光，因为若瑄的出现，而显得愈加清幽闪亮。

　　柳若瑄原本是想比卢俊驰先到的，看见卢俊驰已站在树下，便有几分失望。看看表，八点五十，没迟到呀。难道俊驰总是在约定时间以前到吗？那以前他不是等我很久？
　　“若瑄！”卢俊驰急切地呼唤着在心里已呼唤过几百次的这个名字。十天未见，卢俊驰心里有几分怨楚，但更多的是激动。
　　“你终于来啦！”卢俊驰用手捋了捋头发，将柳若瑄拉到早已准备好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有他专门为她铺好的手帕，正发散着兰草的气息。
　　“我今天没迟到吧！”若瑄看着俊驰，轻声说。
　　“是的，你今天表现一百分，没有迟到！就算是迟到，我也会等的。”卢俊驰真诚地说。
　　“他们呢？”
　　“今天没有‘他们’，只有‘我们’！”
　　“啊？”柳若瑄没想到，今天的活动只有他们两个参加。俊驰你也真是的，柳若瑄有些害羞起来。
　　“我们一起活动不好吗？我今天想犒劳一下自己，所以，我只约了你，我不想有别人来打扰我们。”卢俊驰坦然地说。
　　“这次考试你真不错，祝贺你！”柳若瑄发自内心地说。
　　“其实这个成绩呢，应该属正常发挥，也没什么值得惊喜的。”他总是那么自信。
　　“最满意的是，我们又可以做同学啦！”卢俊驰眼睛亮亮的，坦然而火热的看着柳若瑄，看得柳若瑄的脸发红。每次，卢俊驰用眼睛盯着柳若瑄的时候，她的脸就会红。
　　“你的牙齿真好看！”卢俊驰端详着这张自己在梦里千百次端详过的令他坐立不安的脸说。他还想说，你的眼睛、鼻子、唇，都很好看，都让我牵挂。但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眼睛亮亮的，舍不得离开她的脸，好像要一次性记住这张脸，永世不忘。
　　柳若瑄越发害羞，红着脸说：“傻瓜，哪有夸人家牙齿好看的呀！还有，你那么看人家，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让人笑话的地方？”
　　“没有……只是……”卢俊驰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支支吾吾地将自己的眼睛从柳若瑄的脸上移开。
　　就是眼前的这张脸，就是这张脸，一旦看不到，就会让他莫名地痛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啦，难道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吗？
　　那么，若瑄你呢？看不到我的时候，你不难过吗？
　　“若瑄，我想对你说……”
　　“说什么？”
　　“那个……那个……”
　　“什么？”
　　“我想对你说……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其实，他是想说，我喜欢你。
　　可是，他要怎样才说得出口呢？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说喜欢。
　　“好呀，我们一起去看海！”柳若瑄很自然地拉起卢俊驰的手，兴奋地说。
　　当那双柔软的手，和那双已显露男人气质的暴起青筋的手相碰的时候，卢俊驰的身体僵住了。他感觉在他的体内，有一种特殊的化学反应在起作用。
　　他想把眼前的这张折磨着自己的脸拉过来，把那个娇小的身躯拉过来，紧紧地拥入怀中。可是他不敢，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他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那双柔软的手。
　　“你的手好柔软！”卢俊驰痴痴地说。
　　“你怎么啦？”当若瑄的手碰上卢俊驰那双宽大的手时，她几乎有些眩晕。
　　有很多次，柳若瑄梦见自己掉进水里，就要快爬不上岸了，就是那双宽大而有力的男生的手，把她从挣扎中解救出来。
　　梦醒之后，她总是想不起那双手的感觉，她很想知道握着俊驰的手是什么感觉。今天，她感受到了——踏实、温暖、有力，令人兴奋，心潮澎湃。
　　她害羞地看着僵住了的卢俊驰，说：“你怎么啦？”
　　“我……我……我们走吧！”

　　四

　　蔚蓝色的天空，蔚蓝色的大海，柔软的远山，柔软的沙滩。
　　卢俊驰紧紧拉着柳若瑄的手，在无际的沙滩上奔跑。
　　在他的体内，涌动着莫名的激情，想要拥她入怀的激情。可是，他才十五岁，他还是个中学生，他不敢。所以他只能奔跑，拉着令他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拉着她柔软的手，拉着她大口喘着粗气地奔跑，他想让他内心的激情，在奔跑中得以释放，然后，他大叫，兴奋地大叫。
　　柳若瑄已上气不接下气，微红的脸颊上，充溢着同样的青春与激情。
　　她不要命地跟着卢俊驰奔跑，她发誓要跟上他，不掉队，不叫苦，她要和他一起跑，一起看海，一起喘粗气，一起疯狂，一起去做很多令他们兴奋令他们神往的事情。
　　他们累了，终于停下来，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粗气，彼此望着对方，傻笑。
　　然后，他们一起，看天空蔚蓝到令眼睛发直，看清粼粼的海水轻柔地拍击海岸，看水鸟在海上起起落落，看各种水草在水里妖娆地跳舞，看小鱼小虾们在水草间打情骂俏，看螃蟹在沙滩上横行，看沙粒灌满脚趾缝间，再散开脚趾让它们纷纷散落，看谁躺在沙滩上留下的身影又大又奇特，看手捧起沙粒，放肆地洒向对方……
　　然后，他们自由的快乐的纯净的望着对方，他们就那样略带羞涩地望着对方，再望着没有一丝云的瓦蓝到令人心痛的天空，他们，开心的大笑。
　　最后，卢俊驰拉起柳若瑄的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起在海边走，他们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就那么安静地在海边走，不停歇，他想拉着柳若瑄的手，一直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至少，从七岁开始，他就这么打算着。
　　他凭靠这个愿望去和竞争高手们厮杀拼搏，他要成功，他要在成功之后，拉着他喜欢的人的手，在海边散步、奔跑、共撑一把伞。
　　他的理想和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模一样。他甚至还想吻她，可是，他不敢，他才十五岁，他认为他应该在该吻她的时候，再去吻她。
　　等高三毕业吧，三年以后，他一定可以考入理想的大学，带着身边的女孩一起，一定可以。只要确定下目标，他就一定能够实现。他相信自己。
　　然后他们再来看海，他寻找合适的时机，用他们的初吻来犒赏自己。他是这么想的。
　　他是多么地快乐啊，成功之后的发自内心的骄傲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有若瑄分享。而若瑄，是他从七岁开始，就向往的女孩！
　　他们只是不说，他们之间不需要说。
　　“俊采星驰，永矢弗‘瑄’”。多么完美的组合！

　　黄昏。“暮霭沉沉楚天阔”原来就是这般景致！？
　　他要亲自送柳若瑄回去，他们又要好多天不能在一起啦！
　　你知道吗？若瑄，当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的心空空的，我的痛苦，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吗？
　　在分别的那一刻，若瑄用眼睛和他说话，说舍不得。
　　那眼神，哀婉动人，令人心痛。
　　“今夜月色如水，让我们在微微的月光下，奏一曲小夜曲，奏不尽那难忘的少年，奏不尽那夜的柔静，海水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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