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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活
夜风习习,吹动了月影纱,将忧愁吹进了小男孩周生的睡梦中。人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就像一面能映照出最真实自己的镜子,周生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但还是时不时的会梦到那天的事。
那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那天早上周生一如往常在破旧的铁皮棚屋里醒来,和他住同一间棚屋的就有二十多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而他是其中最瘦弱的一个。
其他孩子或多或少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或者多大年纪了。可周生对自己却一无所知,他的记忆开始就是在这里。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唔……”周生身边的小男孩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这是周生唯一的好朋友,1526。
周生见他醒了忙将1526扶了起来,用地上的破到漏水的矿泉水瓶给1526喂了些水。昨天1526被保育员和医生们带走参加了实验,所长说这是为了人类更好的进化而准备的光荣的实验。可他们这个棚屋参加了实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到第二天的。
1526喝了些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本来苍白的小脸因为咳嗽反而拥有了一些红晕的色泽。
1526的身体越来越烫,周生甚至感觉抱着1526的手仿佛都要被烫伤了一般。可周生还是不肯撒手,他怕他一放手1526就会消失。
快到中午时1526似乎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虚弱的靠在周生的怀里,将口袋整个翻了过来才找到一颗纽扣。
“这个扣子可以给小熊当眼睛了。”1526微弱的声音周生几乎都要听不见了,他尽力将耳朵贴在1526的嘴边“小瘦猴,我好冷,我感觉……我可能也要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被销毁了……不过,没关系,或许对于我们来说这样……才是解脱……”
1526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却越来越急促,1526最后还露出一丝笑容用手轻轻拭去周生的眼泪道“猴子,不要为我难过,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仙鹤在围着我,我不怕,你要好好的,勇敢的,活下去。”
周生竭力忍住不哭,可这一切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于残忍了。有记忆以来唯一的好友就这样在自己怀里逝去,是谁都很难保持冷静。
1526死亡的事情很快就被保育员发现了,周生虽然死死抓住1526但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
保育员将周生和1526分开后将周生像块破抹布般毫不留情的甩到了一旁棚屋的角落,然而正是这一甩救了周生。
正是周生的打扰,保育员并没有发现1526的身体并没有变凉反而越来越烫,而且还胀了起来。等保育员发现时1526已经胀的像个球一样了。
孩子的眼中流下血泪,似乎在和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道别,顷刻之间1526炸了开来,拎着他的保育员被炸开的骨头射中了眉心,当场死亡,其他在场的孩子也被那滚烫的血:烫伤的烫伤,划伤的划伤,只有被甩到角落里的周生几乎无伤的站了起来。
周生知道这是1526给他创造的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逃跑机会!周生将1526的扣子紧紧握在手心,拼命向走廊跑去。
周生不停的跑,哪怕脚底被小石头刮破,哪怕早已饿到没有力气,他也得跑。然而命运可能就是喜欢欺负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小朋友吧。当他马上就要跑出那条走廊时却听见有人正在说话!还朝着他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周生紧张的整个人都僵掉了,再最后一刻才打开了最近的房门躲了进去。
“嘿!你好!你是谁?”周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身后稚嫩的女童声音吓到了。
周生似乎做了很艰难的抉择后才转过身,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摆放着数张手术台,最中央的一台手术台上一个和他一样瘦弱的女孩坐在上面。
周生轻轻推开门想往外看一眼确认看守们有没有离去,女孩却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发声道“没用的哦,你们都是爸爸给我准备的“营养剂”是逃不掉的。”
周生的背影猛的一顿,女孩的话语不但威吓到了他,而且还把保育员和看守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周生的心下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付出如此代价,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女孩,她要这样害他!但哪怕为了1526他也不能在这里放弃。
周生瞬间冷静了下来,转身藏进了房间内最小的一个柜子。
可外面的女孩并不是他的伙伴,在看守们进来的时候女孩就将周生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他们,周生被强硬的拖了出来,看守们的棍子和拳脚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周生身上。肋骨仿佛断了,然后是腿骨,然后是小臂……
周生无助的看向女孩,女孩似乎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将脸埋在手心里。
可周生却似乎能看到女孩遮掩下那扭曲的笑容。
周生快被打死前女孩终于再次开口了“叔叔!你们快住手!不然爸爸知道你们又打死了一个实验品肯定会生气的……”
女孩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让人听着就感到心疼,看守们似乎也被女孩的话说动了,真的就停下了手。
看守一说道“可就他这样的扔回棚屋很快也会死掉,到时候还要是要被老A问责。”
女孩歪着头提议道“叔叔要是怕被问责,那不如让他今天来做实验,反正每天都有人死在实验上,爸爸不会发现的。”
剩下发生了什么周生就不知道了,这会的他已经被疼晕了过去,他本想着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救赎。可他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些败类的残忍,当他在实验中一次次被痛醒,又被痛晕周生才理解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为什么1526会说死了或许是一种解脱。
最终在周生第三次在实验中失去心跳那些败类才放过了他,将他扔在手术台上。
当周生再次醒来时他还在那张手术台上,全身都冰冷的可怕,他想挪动却发现经过实验他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左手,一只温暖的小手一直握着他的左手。
然后他就被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胸膛抱了起来,结实而有力的心跳似乎要将他的鼓膜震碎。那一刻周生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突然降临,就连他一向惧怕的所长在怀抱着他的男人面前都只有点头认错的份。
可周生不敢睁眼,只能偷偷的眯着眼睛偷看他们。偷看外面的世界是否像1526说的那般美好。
“天使”们就带周生上了传说中的车,这是个香香的地方,这里的“床”又大又软,不过“天使”们似乎都习惯坐在车里。
周生觉得若是能天天让他睡在这里,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后来“天使们”又带他到了一个味道很刺鼻的地方,叫“茵茵”的小天使被同行的美艳女子带去打针了。而他由一个男子抱着去做检查。
同样的手术台,可男子却一直陪着他,医生也很温柔,周生头一次发现原来打针抽血没有那么痛,就像被蚊子咬了而已。
他们说着周生听不懂的话,周生只感觉男子似乎越来越生气了,他的眉毛竖了起来,就像一头要发威的雄狮,可在看到周生的一瞬间就将暴怒的情绪收了起来,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周生本来很坚强,可瞄到男子眼中的心疼却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抽抽搭搭的哭了出来,周生本想立刻停下来的,毕竟在实验中心一旦哭了只会召开更多的打骂。
男子的手也抬了起来,周生甚至做好了被扇巴掌的准备,可它却温柔的落在这周生的头上,一个好听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周生的头顶响起“傻孩子,想哭就哭吧,你才这么点大,怎么会……咳……”男人说的自己都哽咽了。
周生彻底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不敢流出的眼泪趁这次发泄个痛快。
林鼎杰还以为自己将孩子拍痛了,赶紧问周生哪里不舒服,可周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来不及说话,又饿得没力气,差点又要晕过去。
这时林苏茵刚好打完针,和阿妮塔一起走了过来,林苏茵趁大人们都在讨论周生的病情,偷偷从自己的小布兜里将下午没吃的甜甜圈掏了出来,掰了成两半,一半塞给了周生,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周生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看林苏茵吃了,就跟着吃,结果直接好吃的流眼泪,哭的更厉害了。
在林鼎杰的一再保证下医生才同意他将周生带回家照顾。
那天周生明白了1526说的周生只要看过外面的世界就会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拼死也要逃出去。
林鼎杰将周生带回了家,是高级小区里一栋漂亮的“大别墅”,因为周生多处骨折所以林鼎杰也没有带他四处看看,而是直接喊家里的阿姨将二楼女儿卧室边上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周生住。
周生才知道房间原来可以这么大,墙原来不会有铁锈味,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窗户可以看窗外景色,还可以防止漏风,原来还有这么漂亮宛如工艺品的灯是用来照明的。还有这么大,就像云朵一样的床,衣服原来可以这么保暖,这么柔软。周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不知道。
因为周生实在太瘦弱了,阿姨们给周生擦完身子把林苏茵三岁时的衣服找出来给周生穿上,居然正好,又将周生的长发扎了起来,周生居然长得那般可爱,灰蓝色的眸子就像洋娃娃般,配着孩子营养不良加上贫血惨白的小脸更让人不禁生出几丝怜悯。
直到夜里睡前周生都在怀疑这一切不会是自己死前做的一个美好的梦境,他是那样的害怕入睡,害怕一睁眼就又回到实验中心,发现自己还躺在棚屋的木板上。原来不曾拥有就不会害怕失去。
林苏茵抱着熊宝宝去找林鼎杰要讲睡前故事时才发现周生也还没睡,在被窝里偷偷的啜泣。
林苏茵费劲的将熊宝宝甩到床上“咚咚咚……”
周生感觉头顶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拍了拍,他将蒙着脸的毯子掀开一个小角,看到床上坐着一个白色的熊娃娃,林苏茵笨拙的藏在它的身后,她悄悄露出的眸子就像黑色的星空,仿佛有无数的希望在里面一闪一闪的。
“你好呀~漂亮的小少年你为什么哭呀?”林苏茵故意鼓着口气,装作小熊在说话。周生不答,“你是肚子饿了吗?”周生摇了摇头,“那你是骨折的地方在痛吗?”周生摇了摇头,林苏茵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周生都只是摇头,林苏茵也没了办法,叹了口气爬上床道“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听完可就不许哭咯~”
“你会唱小星星嘛?”周生摇摇头“那我教你哦~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看周生虽然不哭了,但睁着双大眼睛还等着她唱下去,林苏茵只好接着唱“我的家里有个人很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等林鼎杰办公完来看两个小朋友时林苏茵已经唱的累的睡着了,周生也被林苏茵的歌声哄睡,两个小朋友头顶着头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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