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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相交锋芒对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日,佟佳夫人携易安到西城区的吕祖寺上香。
佟佳夫人虔诚地叩拜神佛,愿夫君儿子平安顺遂,仕途坦荡,愿女儿安身为乐,无忧无虑。
身后的易安看着佟佳夫人虔心祝祷,年轻懵懂的她并不懂长辈对神佛的敬畏与尊崇,未经世事,自幼被捧在掌心,她不了解佟佳夫人的居安思危。但是她乖觉识礼,她会随之一同参拜。
佟佳夫人问住持安,为寺庙添油钱,前往抽签。
易安不信这些,让佟佳夫人为父兄求。她正要走,佟佳夫人拉住她,说这大师看姻缘命数最准,让她选一签。
易安只好从命,抽取一签交由大师。
大师思忖片刻,看了看易安。
“这位小贵人将有一段姻缘。”
佟佳夫人听来欣慰,易安也是窃喜,心想这大师倒是会捡顺耳的讲。
“只是——”
这话锋一转,又让佟佳夫人不安了。
“大师,但说无妨。”
“夫人,姻缘也需天时人和,只怕小贵人此番是有缘无分,缘浅而无终。”
易安听到此处便不悦了,觉得大师信口雌黄,但小女儿家又不便言语,只说先去外面等候。
佟佳夫人应允了,待她离开后请大师细细讲来。
“缘未到,时候未到,夫人不必忧心。从卦上看,小贵人将一生富贵无极,夫人爱女心切,必定得偿所愿。但世事难两全,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众生皆难免,势必命途多舛。”
佟佳夫人听至此处,不由得黯然伤神,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一天天大了,她很难不去想终有一日女儿离开自己,若所托非良人,她将何去何从,自己百年之后,女儿是否会孤独无助。
佟佳夫人又为自己选了一签。
大师看了看签,又让她伸出右手来看,思忖良久。
“夫人要看什么?”
不料大师竟这样问,佟佳夫人笑了笑,双手合十,向大师行礼,面对自己的签,她明显坦然许多。
“吕祖寺香火最旺,大师亦是闻名遐迩,不必缄其口,望如实相告。”
“从卦上看,夫人当是与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且母慈子孝上下一心。夫人是大富大贵命,但须得克己复礼,若有位极人臣者则月满而亏,不得善终。”
佟佳夫人的笑下了眉梢,夫君追随珩亲王伯庸,多年来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她无一日不在忧心,诸子夺嫡,大家各为其主,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每走一步,明日都会是祸福难料。
“大师,如是说可有解?”
“夫人不必困扰,这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夫人切记勿起贪念,功成身退可保一世无忧。”
易安在马车前与南枝私语,说这个大师佛前乱言,佟佳夫人竟如此在意,久久不见出来。
南枝明理,倒觉得大师的话可信一二,不过夫人是关心则乱,才要询问到底。
易安正说等下去哪里玩一遭,见佟佳夫人走了出来,便迎上去,扶着她上了马车。
佟佳夫人一路没有言语,神色疲倦。
易安见状挽住她的手臂。
“额娘,我看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京郊看风景,或是停车去楼上来些美食珍馐?”
佟佳夫人只道出来半日觉得身子乏了,想早些回府。
易安听罢连连点头,她体贴佟佳夫人,说陪她回去休息。
佟佳夫人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笑了笑。
车马远去,身后仍是一片湛蓝的天,可是常言天有不测风云,人的旦夕祸福真的是命里注定吗?
春日里的雨是淅淅沥沥的,雨中夹杂着凉意。一场微雨过后,紫禁城的长街上几个宫人来往,行色匆匆,地上的水隐隐约约映着人影,悠长又寂寥。
伯庸从乾清宫跪安离去后,又去给肃贵妃请安,眼下准备出宫回府,在途中遇到了诚亲王,这是崇顺皇帝的第二子,思禹。
思禹也是方才向生母贤妃请安完毕。
二人互相拱手行礼,准备一同离宫。
“三弟素来在皇阿玛身前尽孝悌之义,深得皇阿玛心意,让我们兄弟汗颜啊。”
“二哥言重了,弟弟不过一闲人尔,能做的就是遵皇阿玛命行事之余,行人子孝道,远不及二哥及诸位弟弟才略不凡,为皇阿玛分忧。”
思禹停下脚步,正面对着伯庸。
“你果真如人所言,尊释教道,淡泊明志,无争嫡之心吗?”
思禹目光如炬,如果可以,他一定希望自己的眼神犹如一道光,直射伯庸内心,让他一探究竟,看看伯庸究竟是否表里如一。
伯庸看着思禹,面不改色,手在背后攥紧拳头,面对思禹的挑衅,他选择不动声色,多年筹谋怎可为了一句挑衅的话展露马脚。
这些皇子,生于皇家,很难有人可以做到淡薄如水,无心争储,那把龙椅的诱惑,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的,不过是看谁最后能够承天命罢了。
在长街路□□汇处,传来了几人谈话之声,伯庸斜眼看了一下,是五皇子言熹,七皇子景淮,八皇子明煦和九皇子北棠,伯庸将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将手自然垂了下来。
四人见两位兄长在此,走上前来行礼,思禹与伯庸是亲王,而他们四人位分最高的是言熹,也只是贝勒而已。
“许久不见五弟了,”
思禹转身向言熹。
“五弟也曾意气风发,只是天不遂人愿,愈是众人举荐你为太子,愈是让皇阿玛疑你结党营私居心叵测,皇阿玛金口玉言,你区区一贝勒,何德何能令人人称贤。”
明煦听来怒不可遏,伸手指着思禹。
“经年往事,二哥也拿出来说长道短,行径犹如长舌妇人,你敢去皇阿玛面前说吗?看你能幸灾乐祸到几时。”
思禹并不理会明煦。
言熹拦住明煦,示意他不要冲动,言熹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得势时没少见人谄媚奉承,失势时也早已受过落井下石的滋味,思禹这些话他若是放在心上,便枉他多年苦心经营了。
“九弟聪慧果敢,深得皇阿玛喜爱,怎的甘心追随五弟,难保日后会悔之晚矣。”
思禹继而转向北棠。
“说来也怪,九弟与三弟本是一母同胞,却不见彼此亲厚,很难叫人不去深想其中曲折啊。”
北棠正欲辩驳,被伯庸抢先。
“众兄弟同为手足,岂有亲厚疏离之分,理事之余常来常往也就罢了,没的让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兄弟之间不和睦。”
景淮听得此话直接将眼神一斜,十分不屑。
“三哥说的十分在理,皇阿玛最看重我们手足亲厚,兄弟和睦,若今日有些闲言碎语传入皇阿玛耳中,怕是要惹得龙颜大怒了。”
言熹接着伯庸的话说。
思禹看了看伯庸,又看了看言熹,自己显得理屈词穷,甩手离开了,他也并不愿意与伯庸同行,他想着日子还长,谁也不要得意的太早。
伯庸对四位弟弟说出来久了,该要回府了,说着准备离开。
伯庸走到北棠身侧,停了下来,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思禹虽是处处挑拨,但是他并没有说错,这二人同为肃贵妃所出,却从无手足情深,甚至还不如异母兄弟,北棠从来都是与言熹并肩共事。
伯庸擦过北棠的目光,背着双手,独自离去了,在那悠长悠长的石青路上,伯庸形只影单,不似身后的四位弟弟同心同德。
伯庸性情沉静,只身一人。在那漫长悠远的路上,他必定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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