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同人]愿余生平安

　　离城，宅院内，一位白衣女子正坐在庭院内的石桌旁执笔写些什么，忽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提着手中的袋子大声说：“阿姐！我买了烧鸡回来！”
　　女子放下笔转头，淡淡地看着高兴的少年：“我不是说了，不要踹门？这门经不起你这样造。”
　　少年汕汕垂下手，心虚道：“下次，下次一定……”
　　看着心虚的少年，漆水月在心里叹口气，罢了，总归肯定要让他自个儿修的。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小渔村已经过了六年，这年，李相夷16，漆水月20，虽然她自己可能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多少岁了。
　　自从离开了那小渔村，漆水月就带着李相夷四处乱窜，说的好听点是叫游历，说直白点呢就是流浪。
　　这六年，漆水月带着李相夷走了很多地方，带他见识了很多东西，扩宽了眼界，心境自然而然也就跟上去了。
　　这对他的剑法很有帮助，扩宽眼界总归是件好事。
　　漆水月在小渔村攒了不少银子，倒也不至于让姐弟俩露宿街头，第一年，他们就寻了个城，寻了个屋子住下。
　　一年换一个地方。
　　漆水月照顾着两人生活，李相夷则被她打发出去见见世面，与此同时，受着临行前王婶的故事的启发，让她寻了个先生。
　　每天上午，漆水月和李相夷跟着先生读书认字，吃过午饭后李相夷就会出去溜达，到了饭点才回。
　　每一次李相夷回来，都会眉飞色舞地讲述他在外的见识，然后在吃过饭后，沉下心来练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心得体会融入到剑法中。
　　李相夷很聪明，即使每天行程安排的如此匆忙，他依旧学的很快，惊才绝艳，让先生赞不绝口。
　　漆水月听着先生的夸赞只是微笑。
　　只有一点让漆水月看这小子不顺眼，那就是李相夷会拉着她一起练剑。
　　漆水月也是个天赋高的，被李相夷硬拉着练剑，倒也差不了李相夷多少，只是李相夷总是只能险胜漆水月半招。
　　李相夷曾一度怀疑是不是漆水月在让着他，直到漆水月亲口保证绝无此事才稍稍打消了疑虑。
　　第一年年底，大街上到处都是红灯笼，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对联，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氛围。
　　在屋子后面，李相夷正在放孔明灯。
　　这灯是李相夷买回来的，他一共买了两个，漆水月一个，他自己一个。
　　李相夷举着孔明灯道：“阿姐，先生说过，过年时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来年就会实现哦！”
　　漆水月接过灯，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既然李相夷这样说，她也不会扫兴就是了。
　　两个人各自写好了愿望，就在小屋后面放飞。
　　放完后，李相夷问：“阿姐，你许的什么愿望？”
　　漆水月回答：“愿相夷，常生喜悦，自在安康。”
　　李相夷一怔，然后笑着说：“阿姐，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漆水月失笑：“那你还问我？”
　　李相夷道：“这不是好奇吗？再说了，这灵不灵什么的我可不信，就算没了这孔明灯，我李相夷也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漆水月说：“好啊，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说完这句后，二人没再说话，一同看着远处的灯火升起。
　　沉默了好一会儿，漆水月轻声道：“过了今年，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吧。”
　　“好。”
　　第二年，他们来到昭阳镇，在镇子边缘的地方找了个房子住下。
　　因为先前请的先生不随他们一道，漆水月就在镇里寻找新的先生。
　　昭阳镇不大，却是有一座私塾，里面只有一个教书先生。
　　在听到漆水月的需求后，他说：“这附近只有我一个先生，这个私塾也是我开的，走不开。如果你和你弟弟愿意的话，不如来我这私塾，和其他弟子们一同上课如何？”
　　漆水月回答：“劳烦先生了。明日我便带着家弟来先生这里。”
　　第二日一早，漆水月便带着李相夷来了。
　　这个私塾叫做昭阳私塾，教书先生叫康乐，字遂安，都是希望人平安健康的意思。
　　因为只有这一个私塾和先生，所以镇上的孩子基本都在这里，男孩女孩都有，并且都很喜欢康乐先生。
　　漆水月在私塾待了几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这位康乐先生，似乎有些奇怪。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是李相夷，他在家里小声和漆水月说：“阿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康乐先生有些......怪怪的？”
　　漆水月问道：“哪里怪？”
　　李相夷皱眉：“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违和感。”
　　闻言，漆水月也暗地里多多关注了这位康乐先生，若李相夷猜错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他的感觉是真的，那么这唯一一个私塾，镇上全部的孩子，漆水月不确定康乐是否会威胁到这些孩子。
　　李相夷笑嘻嘻地说：“正好，我最近在练习一个新步法，轻巧无声，跟踪这个没有功底的教书先生刚刚好。”
　　漆水月道：“这事你不用管。那步法我看过了，也稍稍会点，我去就行。”
　　李相夷有些失望：“啊？”
　　尽管失望，但他依旧很听漆水月的话，于是漆水月就暗暗跟踪康乐，随着他找到了他的住址。
　　找到住址后，漆水月就先行回去了，现在不易打草惊蛇，还是晚上再去探查一番为好。
　　到了子时，漆水月已然出现在康乐的宅院外。
　　康乐的住宅是一个小型四合院，与他的两个姐姐住在一起，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漆水月运起步法，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顶上，寻找康乐的住处。
　　其实康乐的房间很好找，就在正房，漆水月轻轻揭开一片房瓦，借着月光往里看。
　　里面很安静，黑漆漆的，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房顶的那个小缝照进房间，刚好撒在康乐的脸上，照得清清楚楚。
　　也就在这时，漆水月也发现了那一点违和之处：康乐的脸相较于男人而言，有些过于清秀了。
　　睡着时的康乐一头散发垂落在床上，睡颜十分安详，平日里看着略带英气的脸庞此刻不知是否因为月光的原因，竟显得十分清秀，更似一个女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起了临行前在王婶那听来的故事。
　　她抿着唇，女扮男装，两个姐姐，教书先生，几乎全都对上了，答案呼之欲出。
　　但眼下还有最后一个疑点：故事里的那对夫妇去哪了？
　　漆水月可还记得，在王婶的故事里，改名成富贵的少女在外面读书，然后带着父母搬离了小渔村，而现在却是她的两个姐姐在和她一起生活，那么她们的父母去哪了？
　　漆水月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她决定亲自去问问。
　　回到自己房子后，漆水月往李相夷的房间看了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把这个故事告诉他，她猜测的真相不适合让相夷知道。
　　第二天，漆水月神色如常地带着李相夷去康乐先生那读书，在下课后，她打发李相夷回去，单独见了康乐。
　　此刻学堂内的学生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漆水月和康乐二人。
　　康乐温声询问：“漆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漆水月打量着面前的先生，此刻她的脸上依旧如往常般英气，哪怕长得清秀，也绝不像女人，就仿佛她昨晚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个错觉一般。
　　漆水月突然犹豫了，康乐和两个姐姐现在过得明显很好，她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打破这三姐妹安宁的日子。
　　看漆水月面带犹豫，迟迟没有吭声，康乐疑惑道：“漆姑娘？”
　　“啊......”漆水月回神，话在嘴边绕了个弯，最后道：“没什么，这段日子相夷进步很大，我想感谢一下先生。”
　　康乐微笑道：“教书是我作为一名先生的责任，这没什么。”
　　漆水月道：“我可以问问，先生何故开设此处私塾吗？”
　　“这个啊......”
　　“先生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是我打扰了。”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回答你。”康乐说，“其实，从我开始读书起，就一直有这个念头了。我想办一个学堂，一个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可以上的学堂。我认为，读书不应该只是男人的权利，女人同样应该受到教育，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懂得做人的最基础的道理，而不是一味的愚钝，最终害了孩子的一生。所以，我才办了这个私塾。”
　　康乐两只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神色很认真：“一开始，我在这里办私塾时遇到了不少困难，其中最难的，便是没钱。我希望这个镇子的女孩同样可以读书，但不是每一位父母都这样想。于是，在那些不愿让家里的女儿读书的家里，我向他们承诺绝对不收一分钱，只要让孩子能在空闲时来旁听一番便好。但这件事传开后，镇上其他有孩子的家庭又不乐意了。”
　　她有些悲伤：“他们不愿吃亏，认为凭什么那些女孩子可以免费读书，他们却要交钱。不得已，为了私塾能开下去，我只好向每一个家庭承诺，在十岁以下的孩子在我这读书皆不收钱，但十岁以后就一定要交钱了。
　　“其实我原本是想把年龄订到十五岁的，但我的经济情况实在不允许我这样做，好在十岁的孩子也已可以明辨是非，也不算太差。因为缺钱，除了我在私塾一直教书，我的两个姐姐在外面要做很多的苦活累活才能赚到钱维持私塾的运转。”
　　她蓦地带上了一丝哽咽：“我真的......明明当初说好要带她们过好日子，到头来却还要依靠她们......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她们......”
　　漆水月出声安慰：“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
　　康乐平息着情绪，道：“你说的没错。后来，我尝试着把年龄逐渐往后推，十岁，十一岁，到现在的十四岁，然后我就停下了。并非我不想推到十五岁，但......”
　　漆水月了然：“十五岁的姑娘及笄，该出嫁了，是吗？”
　　康乐点头：“没错。几乎大部分的姑娘都会出嫁，所以我给她们留了一年去学习女红之类的事情。我不想说什么女子也可以顶一片天的话，我只是想，若是女子接受过一定教育，那她们就不会在以后变得盲目，愚钝，最终害了孩子。”
　　康乐自己也不明缘由，为何会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讲这些。
　　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又或许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她当年渴望却又无法触及的样子。
　　漆水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戳穿她的身份，光是从康乐刚刚的描述里就能看出，她们经历了太多苦难才有了现在的生活，还是不要再去打扰她们了。
　　漆水月微笑着说：“没关系，没有人可以时刻坚强的......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你的姐姐们也一定都为您而感到骄傲。”
　　康乐一怔，喃喃道：“你......”
　　她忽然笑道：“你说的对，谢谢你。”
　　“先生大义，定能得偿所愿。”
　　说罢，漆水月起身，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拱手礼，然后离开，留下康乐独自一人在学堂里准备下一场教学的内容。
　　回到家，李相夷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阿姐？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漆水月摇头，说：“康乐是个很好的先生，她们现在很好......”
　　李相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
　　“嗯。”
　　漆水月不愿多说，这些对于目前的相夷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沉重，现在的他，只要高高兴兴得就好。
　　人之一生，苦难本就充盈，又何必将他人之苦难，再度强加于自身？
　　无非是徒增悲伤罢了。
　　漆水月不愿说，李相夷虽好奇得紧，但也很乖巧地没再继续追问，反正阿姐都说没事了，那就一定没事的。
　　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略过去了。
　　到了年末，漆水月同李相夷一起向康乐一家人拜了年，然后便离开了这昭阳镇。
　　第三年，屏城，李相夷不知从哪带回来一柄剑送给漆水月。
　　漆水月拿到剑时有些发愣，李相夷站在旁边满脸期待地看着她，漆水月说：“是把好剑。”
　　李相夷小小的欢呼一下，说：“阿姐，给它取个名字吧！”
　　漆水月犯了难，她问：“要不，你来？”
　　“这怎么行？”李相夷正色道：“这是你的剑，当由你来取名才是。”
　　漆水月拿着剑，挥舞两下，剑身轻盈，通体雪白，挥之有残影，舞之似水月，弹之清脆有嗡鸣，削铁如泥。
　　确实是把好剑。
　　李相夷说，好剑，当有好名。
　　漆水月思索一番，最终说：“……阿姊，如何？”
　　阿姐身佩阿姊剑，
　　阿姐剑为相夷练。
　　相夷所佩少师剑，
　　阿姊只为护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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