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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乐园(A)
楚怜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是黄昏,宿舍里又是空无一人。
她坐起来呆愣地看着窗外,阳光洒在树叶上,折射出像玻璃糖纸一样的光。
嗯,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
她觉得自己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但还是提了热水瓶去打开水洗澡。
是的,晚上她要和朱志平一起去参加神农院的晚宴。
她把手机立在浴室的窗口,摄像头对着自己,脱下了衣服。
朱志平满意地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记得要穿我送你的那条裙子。”
楚怜洗完澡,打开了朱志平送她的露背黑色连衣裙穿上。
她的肌肤还是湿润的,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朱志平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晚会上很热闹,参加晚会的人都是在神农院的研究员。
朱志平在进入中江大学教书之前,在神农院是独立负责项目的主任,地位很高。
他在这一点上没有骗她。楚怜也知道,他不敢骗她。
他很顺利地把她引荐给了一个项目主任,是负责记忆编辑项目的David,是神农院从英国引入的外聘专家。
朱志平和他聊了几分钟,他就同意给楚怜内推来他的项目。
她还在晚宴上看到了许衡,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不那么显眼的角落里。
有时候,她会不小心瞥见他,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朱教授,”许衡端着酒杯走到朱志平面前,微微颌首算是与楚怜打了招呼。“难得碰见,有些事想跟你讨论一下。”
朱志平恋恋不舍地放下抚背的手掌,与许衡走到一旁。
许衡找他聊了有一个小时,朱志平早就不耐烦了,但是碍于许衡的身份,他不能轻易得罪,只好硬着头皮跟许衡聊下去。
楚怜敏锐地感觉到许衡像是在帮她。
朱志平再想回来找楚怜,却从服务员嘴里得知她已经一个人打车回去了。
楚怜回去后就高烧不退,秦昭说要带她去医院,她也不肯去。
在这期间,她收到了神农院的面试通知,她拖着孱弱的病体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了面试官开完会出来。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面试结果在当天下午就出来了,第二天hr就给她发了offer。
楚怜趴在洗漱池上干呕,胃里泛恶心,却怎么样也吐不出来。
每一步都很艰难啊,活着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公历四月十五日,是楚怜正式入职神农生物医药研究院的日子。
她正式成为了一名国内最顶尖实验室的研究员。
楚怜觉得命运真的很可笑,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文不值,最后竟然是靠着自己的照片才拿到了这张神农院的入场券。
神农院坐落在中江市高新技术产业园内,这里的配套设施都十分成熟完善,聚集了国内不少的顶尖实验室,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神农院。
虽然比不上中江大学,但是其大气的布局和结构,素白的简约建筑,广阔无垠的大草坪足以震撼每一个初次进入这里的人,这里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未来感。
在门口来接楚怜的不是David,而是许衡。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许衡本来是想说恭喜之类的话,但是楚怜看起来很低落,比在晚宴上见她时瘦了不少。
她没有回话。
“你被分到我的项目组了,你还记得吗?lemon。”
楚怜还记得,是那只叫拉蒙的黑猩猩。
“我先带你去宿舍吧。”楚怜的行李只有一个搬家包,很轻,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和电脑。
神农院给楚怜开的条件不错,月薪到手2w,包吃包住。
宿舍就在园区里面,距离实验室步行至需要十分钟。这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用出去,在这里生活几十年都没问题。
楚怜的宿舍被安排在顶楼,二十一层,可以看到整个园区的景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楚怜都太熟悉了,不过之前只是在新闻照片上看过,现在她亲眼见到了这里。
神农院的药物研发项目大大小小有五十个左右,也有不少中途被砍掉的。按照重要程度和项目大小,资金投入划分了四个等级。
许衡的拉蒙计划属于最高级别S+,风险很大,但是如果真的能研发出治疗艾滋病的药物,那回报也是不可估量的。
这个项目处于起步阶段,正式启动还不到一年。
楚怜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在距离几栋实验楼较远的地方,有一座特立独行的白塔,很像欧洲中世纪的建筑风格。
那里是多因的生产基地,里面的安保十分严格,除了相关研究人员,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楚怜入职的级别是研发六级,拥有的权限不多,只能在自己的相关实验室内活动。
研发岗位共有七级,最低的是七级,最高的是一级。
也并不是每一个项目主任都是一级,只有像许衡那样负责S+项目的主任才能被评为一级。
楚怜到了第二天才正式进入实验室,实验室的门口挂着“lemon”的牌子,整个的空间很大,所有研发设备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
神农实验室的工作内容跟学校实验室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的分工也很明确,日常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文献,每个月都会有一场成果汇报会,这将直接决定研发人员的去留。连续三个月没有成果汇报会被直接优化或者换项目降级。
“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以硕士身份进入S+项目的。”坐在她旁边工位的新同事神秘兮兮地说。
内部的事情楚怜倒是不清楚。
“这里所有的人最起码都是博士哦,你看你斜对面的,”楚怜顺着她说的看过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研究员,“葛强,加州大学生物医学博士。”
楚怜听说过,他也算是学术界的风云人物了,是病毒领域的专家。
“原来你是L6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L4呢。对了,我叫程云云。”程云云看到楚怜蓝边的工牌,就知道了她的级别。
楚怜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八卦女孩,身上有着富家女的气质。
她很热情活泼,生活又很精致,穿的衣服鞋子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还做了可爱的小鲸鱼美甲。她自己介绍说她是从哈佛毕业回国不久,在神农工作刚满一年。
“那个是你学姐哦,中江大学本硕博连读的博士生朱巧巧,中午聚餐你就知道了。”
朱巧巧,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很快就想来,她是朱志平的女儿。
“到中午你就知道咯。”程云云还给她卖了个关子。
许衡不常出现在实验室里面,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现在拉蒙才进行第一期试验,这时候他只需要管控项目进度就可以。
他平时的学术会议和论坛活动也不少,向上还要汇报实验进度和成果。听程云云说,他平时挺忙的,一个月才来实验室三四次。
今天中午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出现在了新同事的接待宴上。
接待宴是在食堂二楼的餐厅举办的,布置了有十几桌,按项目分组落座。其实就是简单的聚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楚怜算是Lemon组的主角,坐在许衡的身边。等人都到齐了,许衡先给组员介绍了她,又给她一一介绍了组员,他们全组只有八个人。
“硕士能进S+项目还是头一次听说,你有什么学术成果吗?”葛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想了解楚怜的学术背景。
如果是在中江大学硕士层次来说,楚怜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在这群从全球顶尖高校出来的博士面前,楚怜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楚怜之前是被选进David的项目组的,是许主任横刀夺爱。”程云云真是个小灵通。
程云云看着许衡,他却并没有接话。
“主任一定是看中了你的科研潜力。”葛强听出来程云云又在挑事儿,替许衡说了话。
“我这学妹在中江大学可是风云人物呢。”朱巧巧平时看着木讷安静,但现在气氛热络起来,她也忍不住参与到八卦之中。
对这句话感兴趣不止是程云云,整组的研究员都竖着耳朵等着朱巧巧的后话。
“她长得漂亮,追她的人可不少嘞。有个富二代,一出手给了她一张一百万的银行卡,她居然拒绝了。”
“一百万的银行卡算什么呀。”程云云觉得这点儿爆料没有意思,“就一土大款,别说我们楚怜,我都看不上。”
“那楚怜看得上什么样的?你现在还是单身吧。”朱巧巧不想自己被程云云揶揄,心中不快,又想挽回颜面,于是转而问向楚怜。
程云云摆摆手,接了话:“我们楚怜缺的是钱吗?我看她这样的冰美人,缺的是爱。她肯定喜欢暖男,要那种体贴温柔,细致入微,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楚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楚怜笑了,“嗯,可能是吧。”
“你看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爱,很可笑。因为,爱是虚假的,只有恨,是真实的。
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什么,都是白色的。实验室是白的,外套是白的,仪器是白的。
她感觉自己快要患上了雪盲症。
只有试管里的血,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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