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升

　　秦然早上带着书出的门。
　　上午新闻采编考完，她挎着帆布袋，和室友告别：“我去自习室，中午就不一起了。”

　　大家各干各的事，打了声招呼各自散开。
　　徐琳和周莉云回去复习过几天的下一门考试，另一位则和男友约了出门吃饭。

　　拐出校门，秦然到了校门口旁边的小超市，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买了瓶水，帆布袋就放前台，过会来取。

　　拧着水瓶，她轻车熟路，坐地铁去了二奢回收那里。
　　早就约好了时间，再加上她也算熟客，到地方拿出手链让老板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交钱交货，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老板痛快转了账，秦然点了查收，出门后，站在路边，仔仔细细算了几遍余额。
　　估摸了一下要打出去多少，再给自己留多少，她心里有了点数，稍微安心些。正要离开，手机刚塞进兜里，有消息提示进来，她拿出来看，是电视台那边带她实习的一名学姐。

　　秦然这个实习工作是她自己往本地电视台投的简历，面试一切顺利，给她安排进了早间新闻栏目组。
　　前一阵子，她去找导师说要退出保研找实习的时候，导师顺带问了一嘴实习项目，打了声招呼，给她调到了交通频道。

　　理由有二。
　　“这个栏目里基本都是我的学生，能多关照你一点，你去这个栏目，可以让你多上手干些正经活，写稿子做报道，能学到点东西，免得去剪同期声的或者干场务之类的杂活。”
　　“另外，穹驰这个汽车公司你知道吧，他们今年年初给电视台交通栏目投了些钱，会抽一些人手去和他们宣传部的合作，至于什么项目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能进那样的大厂，干得好的话，实习履历也漂亮。”
　　导师很喜欢秦然，学习好，不骄不躁，绩点也漂亮，当然愿意推一把。

　　秦然没有推脱，接下了。
　　穹驰她当然清楚，国内数一数二的车企，总部就在海市。早年间做燃油车发家，虽然那个时候因为国产技术限制，干不过德产日产，不太出名，但还是积累了一点产业底子。前几年换了个董事长之后，穹驰开始推出电车，乘着政策东风起来后，近年一直在不断升级系统，智驾很能打。目前，路上跑的电车，百分之七十都是来自穹驰。
　　她对汽车方面暂时没有需求，因此之前也不太关注，现在之所以了解，是因为穹驰新换的这个董事长蛮注重营销，也很会营销，常拿交通事故做文章，这样出来的效果好坏参半，上课的时候老师举过例子，她特地关注了一下。

　　实习是前段时间才调过去，秦然加了老师推过来的学姐名片，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好，知道对方叫刘曦月，大她三届，现在是交通栏目的编导。

　　她现在给她发消息，说的自然是节目的事。
　　「学妹你好，我们下午三点要和穹驰那边的人碰一下，你看你有时间，方便过来吗？」
　　紧接着，转来一个地址，穹驰总部大楼附近，一家咖啡店。
　　秦然应下。

　　现在还早，她回学校附近取了包，上自习室呆了一会。
　　下午的时候，算着时间和路程，秦然提前一小时到店。
　　找到预定的座位，发现早就有人坐在那里。

　　两人对视，那人眼中有着一丝意外，他冲她打了个招呼：“秦然？来喝咖啡吗？”
　　摇摇头，秦然把包放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合适位置，回道：“可能算是？带项目的学姐叫我过来商量实习的事情。”
　　拉开椅子坐下，她冲那人扯了个礼貌的笑：“学长好，没想到你也是这个栏目组的。”

　　陆淇闻言，了然，但眼中意外更甚。不过没表露出来，他也跟着回了个招呼。
　　人还没到齐，咖啡现在点太早，此时两人坐着一张桌子，应该是要聊些什么，别让气氛太尴尬。
　　秦然还没找话题，陆淇倒是主动开口：“没想到那么巧，在学校的时候和学妹一起工作，毕业了还能再续前缘。”

　　秦然入校的时候加了校广播站，负责写稿，那个时候的站长就是陆淇，陆淇大她一届，大四的时候退了站，两人共事两年，虽然称不上特别熟，但也有联系方式，见面也可以聊上几句话。
　　眼见陆淇提起这一茬，秦然顺着往下聊，期间陆淇问她怎么来的交通栏目，秦然打了个哈哈，含糊带过。
　　陆淇没再追问。

　　等了一会，其余人陆陆续续过来，五六个人，刘曦月也在其中，她带着秦然和其他的人一一打了招呼，认个脸熟。
　　看着他们彼此熟稔的模样，秦然明白过来陆淇为何会旁敲侧击问她那些。这个栏目组人少，今年也不招实习生，组里面的人基本都是共事一年多，忽然插进来个她，不免有人好奇。
　　刘曦月淡声解释了一句：“陈老师介绍的。”
　　话落，见介绍完，也没多废话，直接开始说起这次出来开会的目的。

　　秦然坐在桌边，一边帮服务生分咖啡，一边安静听着，从他们对话中梳理出了信息。
　　这次聊的是穹驰的项目，但其实概括性地说，整个节目组都是穹驰的项目，分为两个板块。一个是刘曦月为编导，带的这个交通节目，主要内容是和交警一起站岗，抓违规，报道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穹驰投了钱，每周两期，周三周五，傍晚黄金档播，条件是每期稿子都要拿给穹驰宣传部的人审一遍，配合改动。
　　听到这，秦然想起穹驰一贯的营销策略，她敛目，端起她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没说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今天要聊的是另一个板块的项目：和宣传部的人合作，拍摄穹驰新款电车的研发纪录片，为期满打满算一年半。
　　如此大动干戈，应该不是那种添了几个功能更改一下外观的新品。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问出来，刘曦月也不清楚，她摇摇头：“他们没说，等宣传部的人过来，先碰一下，过段时间还要去他们研发大楼开个会，正式签个保密协议什么的。”
　　说着，她看看表：“约了四点，应该快到了。”

　　没等一会，几个人推开咖啡店的门，朝着这边张望。
　　陆淇站起身，朝他们招招手：“这里。”
　　数了一下人数，秦然在他们寒暄的时候叫来服务员，帮忙把隔壁的大桌子并过来。

　　众人落座，直奔正题。
　　刘曦月为主，先是碰了一下最主要的一些事，比如什么时候去研发大楼，有什么需要电视台这边的人注意的。
　　然后还问了一下关于节目稿件的审稿要求，侧重点，和秦然猜测得差不多。
　　之后就是关于节目和纪录片的各种细枝末节，那些人在聊天的时候，秦然拿出本子整理了一下重点。

　　聊完，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他们把宣传部的人送出去，也张罗着回去。

　　刘曦月在大家互相道别的时候叫住秦然：“抱歉啊，人有点多，没太能顾得上和你说什么，还适应吗？”
　　有点意外，秦然摇摇头，认真回她：“还适应，之前我没有参与过电视台的节目制作，虽然刚过来的时候确实有点发怵，不过看学姐开会，感觉学到了不少。”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曦月就行，”刘曦月笑了笑，“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能教尽教。”

　　说完，两人又聊了两句，刘曦月先一步离开，秦然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咖啡店的门，正要往地铁站去，陆淇从身后推门出来：“秦然，你要回学校吗？”

　　秦然站定在路边，扭头看他，应了一声：“对，现在回去，后天还有场考试。”
　　“还没考完啊，什么时候放假？”陆淇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拿出手机，“我家就在学校旁边，一起回去吧，我叫了车，带你一程。”

　　刚想说声不用，陆淇接着补了一句：“正好车上还可以聊聊咱们节目，你是什么岗位啊，我是编辑部的。”
　　闻言，秦然拒绝的话吞进肚子里，她先道了一声麻烦了，然后回他：“学姐还没说，等过几天到岗了应该就知道了。”

　　“来了不用紧张，我们组的人都很好的。”
　　“能看出来。”
　　秦然点头。

　　陆淇笑笑，点她：“所以不用那么一板一眼的，活跃一点，刚刚都没见你说话。”
　　明白过来，秦然恍然。

　　没有再继续，陆淇说起别的话题闲聊起来，问她关于后天的考试。考的哪科，准备得怎么样。
　　秦然回是陈老师的传播学，两人顺着聊起陈老师挂人的无情，不约而同地笑笑。

　　相谈甚欢。
　　至少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明天上午七点我会去接您，要先去研发部和那边的人开个会……沈工？”
　　副驾上正在汇报的助理看见沈珩初视线向着窗外，暂时住了口，跟着一起看去，只是普通的咖啡馆。
　　想喝咖啡了？
　　正揣测着要不要下去买一杯，就听沈珩初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你继续。”

　　助理移回目光，接着汇报行程。
　　虽然沈珩初刚回国，但是现在正是研发关键期，几个技术卡住，进度几乎陷入停滞，等着他接手。沈珩初今天来总部和几个关键的负责人见了面，明天就要马不停蹄去研发部，行程几乎排满。
　　他跟着安排走，面对高强度的工作也没有异议，只不过听见明天晚上要和美国那边的人开个线上会议的时候，出声打断：“要开多久？”

　　“两个小时。”
　　助理翻了下日程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
　　话落，也觉得这时间安排得有点太晚，正要出声解释。

　　“再推晚一点吧，十二点到凌晨两点，”沈珩初说着，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明晚有个饭局，结束后美国那边应该还在工作时间。”

　　“可、可以吗……”助理有点委婉斟酌用词，“您后天也要去研究部，早七点。如果不是要紧的饭局，我可以帮您联系推掉。”

　　“不用，就这样安排吧。”
　　沈珩初话落，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一条道路隔着的路边，秦然正和身边的那个男人坐上车子，拉开车门的时候，男人还贴心伸手，为她挡着车框。
　　视线静静放在他们身上，直到这个红灯结束，司机平滑起步，将他们甩在视线之外，沈珩初才敛回目光。

　　听着助理接着汇报，他指尖轻轻敲着手边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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