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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选大会
一般测灵者的区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所以自打沈家兄妹出现伊始,就有不少目光或大胆或隐晦地投射过来,也免不了交头接耳的讨论。
“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没看到他妹妹吗,估计是陪他妹妹来的。”
“可他们这会儿又分开了啊。”
“那或许他也有朋友今天是测灵者?”
“他还有朋友?你是指秦家那个同样是草包废物秦汣吗哈哈哈哈!”
几人的窃窃私语沈朝安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某个名字时,波澜不惊的神色出现了松动。
秦汣么。沈朝安在心里头默念。
四大家族在此处有固定的席位,不说桌椅板凳皆是由沧林产出的红楝木制成,入口处的屏风都极有讲究,秦家是几簇艳而不俗的红梅。这对于沈家家主的儿子来说,是头一回见。
而沈朝安对沈家的更是毫无印象,自然无法靠自己寻到位置。
既来之、则安之。
他特地挑了一处角落入座,跟秦家大部分子弟呈对角位,虽然旁边就有一位少年,但沈朝安明显觉得对方不会自讨没趣。
看样子就知道这人不受待见,难不成是刚刚那人嘴里说的,秦汣吗。沈朝安心不在焉地想着,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身上,从后颈滑到腰线,十分瘦弱,使沈朝安联想到光站立都会发抖的羊羔。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羸弱的待宰羔羊。沈朝安不免自嘲。
刚欲收回视线,对方骤然间抬起头看向沈朝安,少年的目光很冷,黏腻阴鸷如亟待狩猎的蛇,即便凌乱的额发也掩不住里头的敌意。他的背微微弓着,一只手藏在宽厚的黑袍里,沈朝安瞧见了,他的手中有一把匕首,而他的手指在反复地摩挲柄处繁复的花纹。
不知怎的,看清少年的脸后,沈朝安感觉自心头一路向下,胸腹的器官挤作一团发疼发痒,这股疼痒还顺着神经的绳爬往四肢,难耐得指尖发麻,鼻头发酸。
这比咳喘、病痛更让人难受。
许是沈朝安脸上莫名的神色过重,少年犹豫几秒便把短刃收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舒展,最后抓住衣角蹭掉手心的汗。
若是秦家的人注意到,定然为之咋舌,平日里阴晴不定的小子,居然也会感到局促。
莫名其妙的心慌来得快,去得也快,沈朝安迅速压下眼眶的酸涩感,冲眼前的少年点点头示意,便转过脸去不再多说。
也许只是昨晚入梦太深了,竟将素未谋面的少年看成了梦里的人。沈朝安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荒唐又无奈。
灵筛的进程很快,测灵者上去只需要十秒左右,就能根据测灵者脚下的石台散发不同程度的光,并显现出关于等级的文字得出结果。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修炼是每个人都会走上的路。而能力自然有强弱之分,现将灵力等级划分为十二阶九层,阶数从高至低为甲乙丙丁午已庚辛壬癸,稚阶则作为灵力唤醒的始发阶级,初始层数越高,则修炼上限就越高。
大多数人灵筛结果都处在稚阶五层,而如果普通人进到稚阶七层,就会有公会开始拉拢培养,也有不少商贾会出资饲养其成为打手,或者幸运地被四大家族的某一个收为门外弟子;倘若进到稚阶九层,该人就会被不少势力争相邀约,甚至会被家族收为异姓门内弟子。
而在灵选大会上觉醒实力排前三者,更是会获得前往万生岛的资格。在这座岛上有不少集天地精华所生的稀世珍宝,还有前人留下的功法秘籍,灵丹妙药。所以对于这个名额,许多人趋之若鹜。
当年的沈朝安,是云城唯一一个在灵筛阶段就踏入癸阶一层的人,万生岛的名额自然随着第一名的头衔落在他的身上。云城少说繁荣百余年,万生岛也应当受过无数青年才俊登临。而这百十来次中,从未有听闻万生岛记事处插手之事。他沈朝安,是独一份。
当然,也无人知晓他到底选中了岛上的什么。
可惜,这位惊才绝艳之辈的好景不长。自灵筛过后,沈朝安的面容日渐清癯,身子骨更是清瘦如薄纸,三天两头染病,全然不似同龄人那般神采奕奕。至于灵力,更是许久都没见长进了。
也因此事,坊间传闻沈朝安是受了万生岛的诅咒,才落得如此田地。要想知道实情,恐怕只能去问深居简出的本人了。
测试顺序是通过抽签决定,大部分人知道结果后就会离场。
“张志权,稚阶七层!”
此刻立在台中央的男孩神情错愕,随后他猛地回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衣着破旧褴褛的女人捂着脸放声痛哭,她的泪涌出来,爬满她那皲裂的手。男孩呆愣地望去,眼眶也跟着泛红。
这种场景年年都有,灵审使早已见惯不怪。他看张志权迟迟没有挪开,不禁皱起眉头,将手中名单合上,开口提醒道:“张志权,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没有,谢谢您,谢谢。我这就离开,抱歉。”少年一哆嗦,用手背胡乱蹭了把脸,边冲人躬身边往台下跑。
没人知道他的未来究竟如何,但至少现在,他不用愁生计了。
小段插曲过后,灵筛仍有条不紊地进行,场上剩余的人数也在悄然减少。
许是这个角落太过无人问津,那些喧闹好似被自动屏蔽,显得安静许多。沈朝安瞧见秦汣趴在台上头埋得很低,一动不动地,应该是睡着了。
他终于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打量,目光变得肆意起来。梦里人的长相早已模糊不清,但沈朝安记得那人肩胛骨的一点红痣,他想找找看,秦汣是否有那颗红痣。
“第3981号秦汣,请上场!”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抬起了头,睡眼惺忪地慢悠悠站了起来。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秦家亮起灯火,烛光在风中摇曳,徘徊在沈朝安的脸上,落下层层叠叠的朦胧光影。
沈朝安右手撑着下巴好似假寐,却因头时不时轻点,暴露他此时已然入梦见周公,绾于马尾的银流苏便跟着垂晃,折射出点点光亮。
不经意间瞥见此景,秦汣的身形微顿,复大步流星走向了石台。
沈朝安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秦汣的名字,便猛然惊醒,顾不上抹去额头的涔涔冷汗,撑起身子望向那道身影将右手摁在了石柱上,屏息静候。
阵法如同失效了般没有半点反应,周围的光亮比石台所散发的那点微弱白光更甚,而后地面上才缓缓地显现出“稚阶二层”的字样,周围一片死寂。
“原来秦家现在也开始养废物了吗?稚阶二层,路边的阿猫阿狗都能做到,你倒是把家族的脸都丢光了。要是我,可不敢死皮赖脸地在秦家继续白吃白喝。”
嘲讽于无声处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席位间一阵骚动,沈朝安向发声处看去,却被碍眼屏风挡了个全乎,只留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映在屏风上。
沈朝安微眯起眼,似是想透过那朵张牙舞爪般的金菊图看清,那出声挑衅之人的模样。
“赵小公子倒不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一道清亮的声音自沈朝安身后处传出,可伴随着的是周遭粘带恶意的窃笑,“秦汣弟弟怎会白吃白喝,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不如去做那风风光光的玉魁,定叫不少高官贵人的小女趋之若鹜。”
“说起来也是,赵某一时疏忽,忘了秦汣弟弟那貌若天仙的皮相,口不择言,还望海涵。若弟弟乐意,我卧房的门也随时为你打开啊。”
语毕,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放声大笑,不少人也便跟着乐,像是听了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般。
在此期间,高坐席位的当家人秦崇山一言不发,神色漠然,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秦汣同他是陌生人,更想不到这受尽嘲讽的是他亲生骨肉。
沈朝安不知怎的,心中突然腾起一股火来,烧得他想将这俩人抽筋扒皮,再扔进油锅里炸了喂猪。
但未等他反应,余光里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年已经悄然离场。沈朝安不假思索地起身,在一众取笑声中往快要捕捉不到身影的少年离开方向走去。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探究打量的视线投在沈朝安身上,却无人出声。
“第398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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