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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空空荡荡，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另一个人。
　　谈问把椅子推回去，卷起病例走出了诊室。病人和家属在走廊走动。
　　取完药，谈问站在医院外公交站等车，过了很久想起来自己是坐地铁来的。他回过神，也不知道怎么笑了一下。
　　返程的车上载满了人。谈问运气很好，上来的时候又遇到一个空位。他拉上口罩，查阅收到的信息。给他发的人不多不少，挑拣几个工作方面的和朋友的回复了。群聊里倒是热火朝天的在聊天，谈问随便翻了翻，今天的话题不是太吸引他，于是退出去看平时感兴趣的长视频。
　　到家时已经傍晚，谈问按了密码开门，顺手擦净指纹。玄关处亮着一顶射灯，亮度刚好足够换好鞋。客厅的落地灯也没关，和出门前一样。
　　不远处的海面时不时反映过来灯塔的光，有点晃眼。
　　谈问盯着那些影影绰绰的光半晌，起身去洗漱。洗漱完打开爱玩的游戏玩了一个半小时，亢奋感渐渐消退后准备睡下。
　　屋内光线暧昧。谈问合上眼，睡意不强，好一会儿又睁开一条缝，没看见什么异常。
　　散射进来的光照出来家具们形状各异的影子，唯独没有人影。
　　……有也挺可怕的。
　　谈问余光看见衣柜敞开着门，才想起来早上走得匆忙，没把柜门关上。他起了身站到衣柜前，看见那个陈旧的饼干盒。
　　上面泛黄的斑驳的贴纸上印了硕大的黑字，浑然不觉它的格格不入。
　　徐半悬根本不爱吃这种饼干，评价说非常齁，唯一的价值是包装盒不错。
　　他伸出手，按在铁盒盖子上。
　　手机屏幕无声亮了。谈问扫了一眼——“中国电信全新套餐500g通用流量限时优惠价……”
　　谈问撕开封标，余光看见手机又亮了。紧接着震动起来。是电话。
　　会这个点打给他的最大可能是业务方。连诈骗电话都不会这个点打过来。
　　谈问思考了几秒，还是拿起手机——陌生的号码。
　　他犹疑地盯了这串数字两秒，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一开始只有电流声，谈问合理怀疑这是什么通讯方面的故障。过了大概十几秒，才有些其他声音。
　　谈问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应该是一首歌。他曾经听过。
　　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有点惊悚，但旋律是欢快的，也没有惊悚片里那些诡异变调或者歌词被篡改的桥段，只是有点杂音。
　　谈问稍微松了点气。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谈问下半张脸。
　　谈问动作干脆地挂了电话。
　　好一会儿，他盯着手机，又拨了回去，发现不是空号——号主接起电话后骂了他一通。
　　更像是通讯故障一类的事。
　　谈问被这么一折腾睡不着了，索性洗了把脸，起来做图表。
　　奇怪的电话时不时拨进来响两声又停，谈问不愿细想这种事件的原因，干脆开了免打扰模式，安静到天亮。
　　不知不觉天光初放。谈问暂时休息会儿，给花盆小苗喷点水，去厨房拿牛奶泡麦片。
　　徐半悬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像刚睡醒那样低沉地说：“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吃麦片。我一点都吃不来。”
　　可能是心理素质太好，谈问没听到似的继续倒麦片。
　　徐半悬从他背后探头，“楼下就有一家早餐店，一块五一个包子。还送一杯豆浆。就这一家这么便宜，你不买真的冤大头。”
　　谈问并不理她，倒完麦片放进冰箱。
　　徐半悬从左边探头看他，又从右边看看。
　　她坐下来，看他吃麦片，“帮我打开盒子。”
　　谈问一言不发，专心吃麦片。吃完最后一口，起身洗碗。
　　“开个盒子也不行？”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脑子里给你打电话，信号很差。”
　　这话语意模糊，谈问还是读懂了她的意思——打开盒子之后给他打电话，信号也许会好一点。
　　逻辑显然很奇怪。谈问觉得自己真的得多吃药。幻觉来自他的脑子，幻觉都颠三倒四，说明他也快不正常了。
　　他去拿昨天带回来的药，回头一看，徐半悬又不见了。
　　这是件好事，幻觉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谈问拿着药瓶，站了会儿，吃了一片。
　　他关掉电脑回卧室。衣柜的门开着，正对着床。那个盒子站在衣柜最里面的角落，微微反映了一点儿环境光。
　　他原本就不想接受这份遗嘱上留给他的东西，没有办法而已。
　　片刻，谈问回过神，解锁手机。一亮屏就是拨号界面。
　　他的目光落在通话记录那一列。那串数字只有拨出的记录，没有接到的记录。就像水上无痕，不曾留下存在过的证明。
　　“……”
　　他站起身，去打开铁盒。
　　盒子里的东西时隔五年终于得见光亮。谈问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有一些是他以前没在徐半悬那见过的旧物，有一些认得出。
　　物件们安安生生，没发生任何经典套路那样稀奇古怪的事。
　　果然只是幻觉作祟。
　　屏幕的光灭了，谈问也终于犯起困。他一手将铁盒盖子拿到盒子上准备盖回去，指腹触及了里头的一个什么东西。
　　谈问重新摁亮屏幕，将它照出来——是一块翠绿透明的肥皂，粗糙地雕成了把小锁，边角圆润，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他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心底却模糊地流出些什么，分辨不清。肥皂锁倒在盒子里，歪歪斜斜地靠着一支药膏和一把打火机。谈问伸手把它拿起来摆正，看见锁底下有一个“悬”字。
　　盒子里带着湿气的霉味倾倒而出，仿若数支被细分的河流将他淹没，只留给视网膜最后无数静谧的闪灭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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